朋友請吃燒烤,在他家的花園裏。孩子們在遠處嬉鬧,夫妻倆忙著點火,好像是其樂融融,實際上那次叫上我是為了緩和氣氛,我隻好盡我的所能。他們的問題在我看來其實隻要雙方各讓一步,就會風平浪靜,但偏偏互不相讓,劍拔弩張,充滿了戰爭的硝煙。看著那疏於管理的花園,我多少有些感歎,本來他們的日子是可以過得很幸福的,為什麽會呈現現在這種狀況,這到底是誰的錯呢?我對幸福的概念不知覺地產生了懷疑,何謂幸福,幸福到底是需要物質來維係的客觀現實還是一種純粹主觀上的自我感受呢?
看著火爐裏慢慢燃起的火苗,我陷入了一種冥想。
突然聽見女主人與鄰居打招呼,我遠遠望去,這對鄰居是一對捷克夫婦,男的人高馬大,顯得很厚道,女的體態微胖,不施脂粉。我見到他們的次數不多,見到他們的時候也多半是兩個人勤勤懇懇,男耕女種,一幅很和諧融洽的景象。給我印象很深的倒是他們的一對女兒,因為她們有時跑過來和朋友的孩子玩耍,大女兒很安靜,小女兒卻像個漂亮的小精怪,比男孩子還好動和頑皮。有一次和朋友家的男孩滾在一起就是為了爭一支水槍。
朋友順便送去烤好的玉米給那對夫婦,他們連連道謝,我和朋友與他們寒暄了一陣,依在他家的籬笆旁,我才發現他們的花園比起朋友的,麵積小了很多,花兒和蔬菜的品種也少,但就在那巴掌大點的綠地裏,卻設了很多孩子們可玩的設施。見我環視他們的花園,男的說:“我們當初就是想讓孩子們有塊屬於他們的樂園!”說到孩子,朋友突然問道:“怎麽沒見二女兒呢,那個小淘氣?”那對鄰居夫婦互相對視了片刻,半天沒有說話,女的仰麵朝天,男的則低頭不語,我和朋友麵麵相闋。半晌兒,男的開口了:“小女兒已經去了,是上個星期的事……”,話沒說完,隻見他已是淚流滿麵,他低下了頭,扯著衣襟胡亂地抹著臉龐。我和朋友都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他的話,朋友臉色煞白,喃喃地低語著:“對不起,對不起,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而且這麽突然?”男鄰居淚如泉湧,繼續用身上的T恤衫抹著,那黑色的衫子很快一大片深黑色的濕跡。女鄰居熱淚盈眶,抽泣著:“誰也沒想到是先天性心髒病,連醫生都沒,命啊,沒有辦法,上帝將她賜給我們四年,就這短短的四年,小天使帶給我們卻是無盡的快樂,和我們對她一輩子的思念!”她哽咽著在胸口劃著十字。在遠處玩耍的大女兒看見我們交談,慢慢朝這邊走了過來,男鄰居這時已經稍微平靜了,他伸手拉過妻子,把她擁入懷中,在她肩膀上安慰式地拍了拍,對我們說:“不管怎樣,我們都會永遠地想著我們的小天使,但這就是生活,我們還得繼續活下去。”低下頭,他對妻子說:“你說呢,親愛的,我們還有另一個小天使呢!”,女鄰居會心的點點頭,拉著走過來的大女兒,挽著她的丈夫,向我們告別。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漸漸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我和朋友都說不出一句話。後來他們夫婦倆坐在燒烤前,隻是看著架子上滋滋冒煙的香腸發著呆。燒烤的氣氛已不是最初那種粉飾太平的喧嘩,一下子變得很沉默,,這種沉默是一種沉思中的沉默和一種默契中的沉默。其實我最初要扮演勸和的任務已經在這不知不覺的沉默中卸下了重負,我想不應該隻是我這對朋友體會到了什麽,就連我也應該有所感悟。
其實,生命就在人的呼吸間,幸福也就在人的呼吸間。
照片換了,看不到你的倩影和笑容,希望能看到一些快樂的字句。多寫寫小龍吧。孩子永遠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