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衣 故鄉的水

故鄉的衣 故鄉的水

一年一度的世界博覽會，又在巴黎凡爾賽門展覽館開幕了！近年來，凡是有中國參展的，我都去參觀。明知展品價格比市麵貴，我都選購一兩件物品，以資留念。

今年，乘“五一”國際勞動節休假之機，早上兒子們還未起床，我和內子就去參觀了。今天，我穿得出奇的殘舊，可是，中國館的鄉親們，一見是黃臉的，仍顯得分外親切，熱烈招呼我們，使我們心裏暖洋洋的。有一兩個協助參展的大陸留學生，不知何故，竟然認得我這個下裏巴人，叫我光顧他們的展品呢！這些友好的表現，使內子和我有點難以控製，於是就大買起展品來。從景泰藍的一雙大笨象到仿古的福錄壽銅像等，都在購買之列。高檔補品攤位的負責人，還以實際行動來歡迎我們這些海外僑胞，把時價五十法郎一支的生曬吉林人參來個買二送一，以優惠價格三條一百法郎賣給我們。廣州各展出單位，知道我曾在廣州工作過，更顯得高興，像見到親人似的，竟然把唯一的一套標價三百二十法郎的精美漆茶具，以二百法郎的低價半送給我們。

有位女推銷員知道我曾在廣州廣雅中國教過書，就說她先生是在廣雅讀過書的，可能還是我的學生呢！說罷，就拿出一件牛仔布飛機恤給我試身，她說這“牛頭牌”是國內名廠貨。我的天！我這樣年紀，還穿牛頭牌的牛仔裝，豈不是成了“牛王頭”嗎？ 為了不致令她失望，我隻好買一件，以作留念。最有禮貌，最熱烈招待顧客的，恐怕是天津棉織品廠的兩位年輕人了，他們老是不讓我們走，非要我買一套大紅色短運動服不可，我說紅色怎能穿呢，連我的孩子亦不敢穿呀！他們聽後很驚奇，說我太保守，還不夠國內開放。看來非要光顧他們一些不可了，隻好隨便買了幾條大毛巾和一兩套睡衣，他們才滿意地給我們“放行”。這時，我們帶去的數千法郎已用完了，紀念品亦多到提不動了，可是廣東罐頭廠的“雲山牌”礦泉水卻吸引著我，雖然價格貴得出奇，半公升裝要賣三元五角一瓶，我還是把身上僅剩的一枚十法郎硬幣買了兩瓶。

回到家中，卻給兒子埋怨，說款式這樣老土的衣服買來做什麽，甚至連水都買回來。唉！年輕人知道什麽，這是故鄉的衣，故鄉的水啊！故鄉的衣是特別暖的，故鄉的水是特別甜的 。
                                                                               1989年6月3日原載《歐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