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之嚎

野狼乃勇猛之獸,喜群居,尚團結。攻則群嚎而起,退則齊喑而下。不求單兵格鬥之高下,不究一時得失之勝負。乃智勇雙全之靈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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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為人父兄談談“造反有理”的問題

(2013-08-07 10:06:19) 下一個

老為是人大出來的,在社會文化方麵受過係統的熏陶。不像野狼,拿著工程師的腦子生搬硬套地思考社會問題。

昨天,胡亂寫了篇《“亂”與“慘”》,得到了為兄這樣的跟貼:

【ZT】哈,野狼是在宣傳造反有理啊。我又看了一遍王小石的文章,我覺得他重點不是反憲政,而是反對煽動動亂的人。網上的確有一些造謠生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他有這種焦慮也是可以理解的。

按毛澤東的理論是大亂達到大治,理論很美麗誘人,但實踐起來卻不那麽美麗。不是活不下去,老百姓還是不願意亂的,尤其是有了文革的教訓。【/ZT】


現在國內政治理論界分成兩派,一派極力支持將“憲政”作為政改的方向,其中包括習近平的博士導師。另一派認為,憲政的結果會導致社會動蕩。而習近平似乎是今天站這邊,明天站那邊。一會說要讓法律高於一切,把權力關進籠子。一會又對“憲政”的討論進行打壓,似乎有些擔心“憲政”會導致動亂。這種關鍵時候,王小石出了此文,並被高層如此重視,難道與憲政話題無關? 所以關於王小石那文章的重點,我想就很清楚了。

問題來了,是什麽讓老為認為王小石的文章“重點不是反憲政,而是反對煽動動亂的人”? 當然這個隻有老為自己知道,野狼不好揣測。當然也可以理解為見仁見智,不細說了。

隻說說“造反有理”的事情。

造反沒理嗎?

先看看陳勝為何造反。秦始皇統一中國,皇權國力可謂強之又強。六國覆滅,各地不再有戰爭,老百姓應該享受這樣的穩定日子。即使陳勝有“燕雀安知鴻鵠誌”的抱負,如果沒有大澤鄉那個突發事件,他是無法造反的。即使有若幹人在他耳朵裏鼓動,煽動他搞動亂,他也是沒有機會的。可是,天賜良機,一場大雨加上秦朝極端苛嚴的製度將他和700名農民工逼進了絕境。7百個人無論如何都要被殺死,隻有造反才有條生路。於是才有了大澤鄉事件。而此事件的傳揚激起了各地潛伏已久壓製已久的對秦王朝苛政的反抗之心,於是乎,彪悍強盛一時的秦朝大廈很快便倒塌了。

明朝末年,朝政腐敗,各地官員貪贓枉法。東北少數民族首領努爾哈赤父親祖父無辜被殺,他忍了。但是官員們並不認為他這樣的好態度就升起憐憫之心,而是繼續對其族人欺壓。最後搞到努爾哈赤有點“此仇不報,生不如死”的感覺了,才以自己幾萬人的實力,對著明朝百萬軍隊的皇權發起了雞蛋碰石頭的呐喊,也就是著名的“七大恨”檄文:

我之祖父,未嚐損明邊一草寸土,明無端起釁邊陲,害我祖父,此恨一也;明雖起釁,我尚修好,設碑立誓,凡滿漢人等,無越疆土,敢有越者,見即誅之,見而顧縱,殃及縱者,詎明複渝誓言,逞兵越界,衛助葉赫,此恨二也;明人於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歲竊逾疆場,肆其攘奪,我遵誓行誅,明負前盟,責我擅殺,拘我廣寧使臣綱古裏方吉納,脅取十人,殺之邊境,此恨三也;明越境以兵助葉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適蒙古,此恨四也;柴河三岔撫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眾,耕田藝穀,明不容留獲,遣兵驅逐,此恨五也;邊外葉赫,獲罪於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遺書詬言,肆行淩辱,此恨六也;昔哈達助葉赫二次來侵,我自報之,天既授我哈達之人矣,明又擋之,脅我還其國,己以哈達之人,數被葉赫侵掠,夫列國之相征伐也,順天心者勝而存,逆天意者敗而亡,豈能使死於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還乎?天建大國之君,即為天下共主,何獨構怨於我國也?今助天譴之葉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為剖斷,此恨七也!

為兄看看吧,那地方就發生在您家鄉。這七恨都和意識形態無關,也和煽動鼓動動亂無關,卻和“強拆”“強占”有幾分相似。

大清晚年,經過八國聯軍的教訓,慈禧太後有意改革國家政體,並派出很多大臣到歐美考察,支持各地大臣如袁世凱,張之洞,李鴻章等引進西方工業文明。對此,當時很多仁人誌士抱有殷切的期望。可是慈禧貪婪皇權,對政體改革一事猶豫不決,一拖再拖。最後讓一些人對她失去了耐心。1907年,徐錫麟在安慶開了槍。殺頭前,徐錫麟的睾丸被搗碎,心肝被活活取出被劊子手炒著吃掉。幾天後,杭州的奇女子秋瑾原本可以逃離,但她卻選擇被俘就義。臨時前,留下“秋風秋雨愁煞人”的遺言。

徐錫麟和秋瑾之死,惹怒了更多人的革命之心。其中包括清政府內的官員。幾年後,武昌兵變,被派去鎮壓革命軍的江北提督的段祺瑞有了這樣的行動:

1912年1月5日段祺瑞自漢口退駐孝感,7日派總參讚官靳雲鵬自漢口到北京,謀聯合各軍,要求共和。1月26日,段祺瑞秉承袁世凱意旨,聯名四十六名北洋高級將領電促清廷退位,“立定共和政體”,袁世凱、徐世昌、馮國璋、王士珍致電段祺瑞,請其勸告各將領切勿輕舉妄動。2月5日,段祺瑞又聯合第一軍八名協統以上將領發代奏電,聲稱將“率全體將士入京”,10日將司令部從湖北孝感遷到河北保定,作出進京逼宮的姿態,11日到京。2月12日,清隆裕太後迫於各方麵壓力終於下了清帝退位詔書。

為兄,你能說以上他們幾個造反沒理嗎?

至於前兩年才發生的茉莉花革命,我就不需細說了。僅指出一點,突尼斯那個自焚的青年絕對不是聽了什麽煽動動亂人的迷惑才將汽油倒在自己身上並點火的。茉莉花革命是民怨民憤長期積累而得不到釋放的必然結果。

中國曆史上最有名的皇帝李世民曾有名言:“民如水,載舟,亦可覆舟”。而且他知道,那覆舟的波浪不是什麽人靠幾句話的蠱惑便能成的,而是人民生活中的積怨是否得以排解,社會公平是否得意伸張。由於他自己便是造反的人,所以他深知對造反的防範。於是才有了那個“貞觀之治”。更能可貴的是,李世民不怕大臣說他壞話,鼓勵大家暢所欲言。然後才有了魏征下麵這個關於如何保持國家穩定,防止社會動亂的奇文《諫太宗十思疏》。

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明哲乎?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德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豈其取之易守之難乎?昔取之而有餘,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誌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吳、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震之以威怒,終苟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衝而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下百川;樂盤遊,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懼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總此十思,宏茲九德,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爭馳,君臣無事,可以盡豫遊之樂,可以養鬆喬之壽,鳴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勞神苦思,代下司職,役聰明之耳目,虧無為之大道哉?


為兄,這裏有一句提到國家安全要提防鼓動動亂的嗎?

最後說說憲政。所謂憲政就是憲法高於一切,所有人,所有團體包括執政者都要接受法律的約束。

這本來就是個簡單明白的道理,因為這是憲法的基本功能。可如何到了中國就不能實行了呢? 為何有人支持憲政,便成了動亂之源,造反之源呢?


道理很簡單,因為目前中國的憲法是個掛在狗肉鋪子上的羊頭,是婊子門前的牌坊。

執政黨一方麵給人民樹立自己偉大光榮正確的形象,而另一方麵又在幹著欺壓民眾的勾當。一方麵在憲法中高調標榜:“公民有言論的自由,公民有出版的自由,公民有結社的自由”,而另一方麵,隻要你說了執政黨不高興的話,就可見將你抓進監獄。一方麵在憲法中鼓吹:“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侵占、買賣或者以其他形式非法轉讓土地。土地的使用權可以依照法律的規定轉讓。”, 而另一方麵官員為了某種目的,強行將農民土地征收。一方麵標榜:“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而另一方麵又將黨支部建到人家教會裏,並要求教會接受黨的領導。扯JB淡不是,接受貴黨的領導,不就信你無神論,信你的共產主義了,還能讓大家怎麽信佛,信耶穌,信默罕默德?

所謂憲政,並不是說要你去照搬西方的政體和國體,也沒有強迫你停止你目前的執政方式。你還可以繼續腐敗,你還可以繼續強拆強占,你還可以因人說話寫文章把人投入監獄。隻是要求你把憲法上那狗肉鋪羊頭幌子去了,把那婊子牌坊撤了。在你的憲法中寫下這個:

公民沒有言論的自由,公民沒有出版的自由,一切言論和出版都有中宣部管理;
公民沒有信仰的自由,你要信什麽,如何信,聽我們教會黨支部書記的;
土地的使用權由各地黨委書記管理,其他人不可說三道四;
部長貪汙7000萬隻判死緩,一般人偷105萬就得判無期徒刑
。。。。。。



中國的執政黨真能夠這樣說什麽做什麽,野狼還真就佩服它偉大光榮正確。

可你做不到這點,就別怪人家在你華麗的牌坊底下說色情故事了。

你所能還擊的,估計也就是說這些人別有用心,鼓動被你欺壓的人民起來造反,起來動亂了。

最後想跟為兄說一句: 造反確實是有理的。哲學層次可以這樣說,存在總是合理的。宗教層麵上可以這樣說: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通俗層麵上那就是,狗急了總是要跳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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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fz9465 回複 悄悄話 讓筆者這個理科生來說幾句吧。

怎麽理解“造反有理”的話呢?

黑格爾說“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時,他隻對了一半。從哲學上說“存在的是合理的,同時存在也是不合理的”。任何政治體製都有合理與不合理的部分。從古至今,從東到西無一例外,沒有完美的政治體製。不僅僅如此,政治體製還是文化的產物,不能脫離文化來談體製。造反是否有理,要看具體情況。如果政治體製中合理的多,不合理的部分少;造反就沒理,就不符合“道”。即使,政治體製中不合理的多於合理的,但如果體係有良性互動,有可能通過改良來轉變,那麽造反還是沒理。為什麽,因為造反所使用的暴力,會傷害所有人;而且,它並不能保證能建立合理的體製。人類曆史上,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現在讓我們回到現實問題,即中國的今天,造反有沒有理?筆者認為沒有道理。根據如下:
盡管存在許多問題,中國社會在三十多年的改革中進步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這三十多年中,全世界的脫貧都在中國,有5億人之多。政治上,言論自由比以前好得多了,法律在慢慢健全,政府在不斷地放權。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改革沒有停止。進一步說,結構沒有僵化,良性互動還在進行。正因為如此,才有憲政討論。或者說,正因為改革沒有停止,憲政討論才有意義。

現在筆者反問你:在這種情況下,你認為現在造反有理嗎?

如果你仍然覺得造反有理的話,筆者會遺憾地告訴你,你不會有很多知音的。因為老百姓不傻。北京模式的核心就是“社會穩定,逐步改良”。穩定是改良的前提。二十多年前就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人,要造反。如果那樣,就沒有今天的中國。筆者相信,十年後的中國又會是另一個新麵貌。

筆者也不認為西方的憲政是中國的良藥。你的這句話“所謂憲政就是憲法高於一切”;說明你對憲政的理解是很膚淺。憲政的核心在憲法內容,而不是憲法本身。在中國,憲法也高於一切。但是,憲法規定了共產黨是執政黨。西方的憲政是指人權,民主,法治的政治體製。對此,筆者也寫過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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