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秋

秋瑾女士走赴刑場前，留了幾個字：秋鳳秋雨愁煞人。大概是對這個說生不生，將死不死的季節發泄她的憤慨。的確如此，既知那冬死的宿命，還不如徹然渾凍在冰雪之中，享受那種安寧罷了。為何還要讓這愁人的冷風冷雨攪亂天地的安寧。

秋瑾所惱的秋一定指著那垂死的大清朝。人人知其氣數將近，但人人都在木然環視那跌落的紅紅綠綠，沒有人肯出一隻手指頭折一下那搖曳的葉子，而是冷酷地看著它們什麽時候才被秋風吹落，被秋雨掩埋。

有人喜歡秋天，因為如果你不去思考大自然背後的生死，楓染草金可以給你炫目的燦爛，讓你依舊春暖花開。你還可以為炎夏的退去而慶幸，因為你成功逃避了那本該融化你的炙熱。雖然你知道冬天不遠，但你知道它會來得無比悄然。會讓你比溫水裏的泥鰍有更多的時間呼吸，依舊可以醉生夢死。

當然有不少人概然悲秋。他們的眼淚隨秋葉一起橫飄，他們的期望隨花草一起萎敗。不過，他們的悲傷隻限於對桃杏的回憶，他們的歌聲也多是對春燕的纏綿。他們沒有勇氣確信能自己會度過寒冬，更沒有心情去迎接雪花的飛舞。他們隻是在冬雪到來前敲定自己自殺的日期而已。

我願是原野上高翔的雪雁，我要用淒厲的嘶鳴擊碎喜秋者的渾噩，用矯捷的舞姿誘醒悲秋者的傷迷。我要讓他們知道，在我身後飛雪的背後，有一束清澈的陽光，照你靜然遐思，伴你長歌慢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