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隨武嚴走到前麵,見一人一騎立在大道中間。
仔細一看,那人就是早餐時在客棧見到了那個讀書人,年紀約在20上下。 跨下的那匹馬屬於關東馬種,十分高大。讓這人瘦高的身材顯得過於纖細。武嚴走過去,拱手施禮:“請問先生有何指教?為何在這裏攔住我們?”
那人笑了:“小生這裏有禮了,我是山東濟南府人,隨父親在江南經商。近因母親有病,遵父命回家省親。我孤身一人,北方戰事未歇,想和你們搭伴前行,不知可以不可以?本來早上出發之時就想同你們商量,但後來看見有人叫住了你們,不好打擾。特先出門,在這裏等候。”
武嚴說:“你怎麽知道我們要到哪裏?”
那人說:“昨日我就向店裏夥計打聽誰去北方,是他們告訴我你們要去大都的。”
武嚴沉默沒說話,轉身看著七妹。七妹看他說話和氣,便笑了:“那就一同走吧,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免貴姓華,名喬,字滿森,少爺您如何稱呼。”
“哦,我姓武,名柒,字梅子。”七妹子脫口答出這個名字來,讓一旁的武嚴吃了一驚。這名字改了,還造出個號來。 行,這樣更好,以後萬一沒記住叫“七爺”,而叫了“七妹子”,也有遮掩過去的理由。
“這是武嚴,那是武塞,。。。。” 七妹子一一給華喬介紹著大家。
武嚴看見華喬的行李包雖不大,但放在馬背上晃來晃去很不安實,就對他說:“華公子要是覺得方便,可以把包裹放到車上。省得在馬上叮啦光當的。”
華喬很高興,將包裹交給武車上的武塞:“好呀,這樣就麻煩大哥了。”
武嚴,花喬和七妹子一邊走一邊說話。武嚴問了華喬一些買賣上的事。原來,華喬的父親到江南做買賣都十幾年了,以前主要是收南方的茶葉和陶瓷,由運河放船到北方。但後來戰事緊了,運河上運貨不安全,就在湖州那裏開了個陶瓷店。花喬18歲到南方幫父親打理生意,已經有三年沒回家了。
可能是年齡關係,慢慢地花喬和七妹子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多。武嚴就有點插不上嘴了,慢慢地就和他們拉開了點距離。七妹子見狀,和華喬說得更歡了 。
就這樣走了一兩個時辰。武嚴隱隱感到一絲擔憂,他後悔當初沒有拒絕華喬同行的請求。這到濟南還有好幾天呢,萬一要是七妹子將女扮男身的事說漏了,多不好呀。還有,看到七妹子對華喬那個熱乎勁,萬一這少女情懷萌動起來,事情就更複雜了。而且這個華喬的底細我們一無所知。他說他在江南做買賣,誰知道呢。
想到這,他跟七妹子說:“七爺,騎馬很累,你還是和武塞換換,坐車上呆一會吧。”
武嚴的擔心並無道理。七妹子自小和男孩子一起練功,性格有點男性化。但是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華喬這樣文質彬彬的樣子突然讓她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懷。咦,男孩子還有這樣的,真有趣。
華喬則是將七妹子看成小弟弟。看見七妹子很好奇,就把自己知道的很多有趣的故事一個個地講出來。七妹子聽得非常聚精會神,以至對武嚴的話都沒聽見。
武嚴又大聲說了一遍,這次武七妹子聽見了。她一聽,嗯,好呀,這樣騎著馬說話不方便,幹脆,華喬哥哥,我們上車上去說話吧。
武嚴本想攔阻,但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七妹子和華喬下馬。武賽將華喬馬的韁繩拴在車後的木架上,然後騎上七妹子的馬。七妹子和華喬並肩坐在車後麵的橫搭上。一行人繼續趕路。
坐下車上,七妹子和華喬聊得跟起勁了。武嚴想上去阻止,但苦於找不到什麽理由。總不能再上去建議讓他倆不坐車改騎馬吧。
又過了一段時間。忽然,前麵路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不遠處還隱隱約約聽到敲鍾的聲音。武嚴立刻讓人前去打聽,那人回來告訴武嚴,說前麵分叉路不遠處有座觀音廟,很多人到哪裏敬香。
武嚴本想繼續趕路。不想,那邊的七妹子大聲說:“武嚴哥哥,我們去看看熱鬧嘛,再說,走了這麽遠,馬也累了,需要吃點草料喝點水了。如果那裏有齋飯,我們還可以當午飯吃了。”
武嚴:“也成,不過不能耽誤太久,不然今天我們趕不到石梁鎮了。”
那座觀音廟就在一裏遠處,順著岔路走過幾百步,就見風景秀麗了很多。遠遠地,可以看見半山腰觀音廟的屋頂了。再走一段,看見一個小湖,湖邊上有幾個小販在那裏賣些當地土特產。邊上有個平地,停著一些車馬。
再往前走就是石頭台階了。武嚴讓大夥把馬車停到湖邊的平地上,吩咐夥計給馬喂料喂水。然後到小販那裏打聽吃飯打尖的事。小販告訴他,這個觀音廟香火很盛,菩薩十分靈驗。廟裏不僅有齋飯,還有客房。
武嚴丟給小販一點賞錢, 回頭跟大家說:“我們分兩批,武塞你帶幾個人先在這裏看著馬車,我們先上去。等一會我們下來換你們。”
武塞說:“不用了,你就給我們帶點飯菜下來就行了。我就不上去了。”
武嚴讓兩個老成的夥計留下陪武塞。其餘幾個,包括七妹子和華喬,隨武嚴沿石階上山。七妹子和華喬還是有說有笑。這時,不僅武嚴,其他幾位夥計也對此都感到詫異,這個平時雖然大大咧咧但不怎麽說笑的七妹子今天怎麽啦?他們這種心情最後還是讓七妹子感覺到了,少女的羞澀讓她覺得需要和華喬保持點距離,就這樣,她並從無拘束的談笑聲中忽然沉靜下來。
華喬不知道七妹子為何突然有這種變化。他反省著自己說的話,似乎沒有什麽給人不快的地方。他覺得這個小夥子很不錯,沒有少爺的架子。另外,和自己也很投緣。他見七妹子不吭聲,就過去關切的問:“七爺,怎麽啦?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
“沒有,沒有,就是到了廟了,我覺得該想想我該向觀音祈禱什麽。”
“說得有理,那我不打擾了,你慢慢想吧。”
武嚴借機走到他倆之間,將他們分開。然後和華喬說些別的事。
就這樣他們一行人慢慢走進寺廟大門。一進大門,是一個天井。 兩邊高牆,中間是大雄寶殿。天井四周都有回廊。從廟宇的保護程度看,這裏的香火錢一定不錯。
武嚴買了些香,分給眾人,然後大家都將香點上,隨著上香的隊伍走進大雄寶殿。寶殿中央立著的就是觀音菩薩泥塑金身像。大家依次將香插在香爐上,然後在觀音像前默禱。
除了中央的觀音像外,大殿周圍還有一些菩薩和金剛羅漢塑像。大家順著轉一圈,看見寶殿的後麵接著另一個天井院落,從門口望過去,好像是和尚們住的地方。
七妹子他們從大殿出來,外麵有小和尚詢問要不要吃點齋飯。七妹子連忙說:“要的,要的,請問到哪裏吃?”
小和尚將他們帶向回廊左邊的側門,進去一看,又是一個很大的院落。由於是快到中午的時間了,裏麵吃飯的人不少。
緊靠大雄寶殿的那側是一個兩麵全是是窗的大房子,房子裏擺著8個桌子。院落頂頭那裏是廚房。廚房和那個大房子也是用回廊連接的。院子中間還有一棵大樹,樹的周圍也擺了幾個桌子。
小和尚本想帶他們到裏麵找個桌子,不想七妹子看上了樹下那地方:“我們就在樹底下,不冷不熱的,又沒風,樹底下多好。”說完,自己先走過去坐下。
華喬也覺得樹下好,說:“這裏也清靜,省得吃飯時也要聽別人吵鬧。”他在七妹子身邊找個位置坐下。 隨後,武嚴他們也依次坐在桌子旁。
武嚴本想讓七妹子點菜,可一看她似乎沒那個心思,所以自己也沒和大家商量,隨便給小和尚說了幾個菜,幾個飯。小和尚上廚房去了。
大夥等著上菜,不想那個大房子裏麵忽然傳來吵架的聲音。開始大家並沒將其當回事,可是一會兒幾個人從裏麵推推搡搡地出來了。其中一個說:“得,咱就在這裏靠拳頭說話!”
另一個說:“行,那就不到外麵去來,我看這院子裏正好能施展開。來,大家夥把這些桌子挪開。”
然後,一些人就來抬桌子。其中有個人過來給七妹子這邊說話:“嘿,幾位,能不能到換到裏麵吃飯去?我們三爺要在這裏練練。”
還沒等武嚴開腔,那邊的七妹子火了:“豈有此理,我們在這裏吃飯,你們在邊上踢腿我們都沒管你,你們倒好,還要趕我們走。你算老幾呀?!”
華喬連忙勸阻:“誒,行了,七爺,我們到裏麵也成,何必要置這個氣?”
也許是七妹子剛才讓羞澀心情給憋的,現在正好找個釋放的機會。她聽了華喬的話,嗬嗬一笑:“ 華大哥也是行走江湖之人,難道就這樣低三下四?”
還沒等華喬解釋,那邊有人大聲嚷嚷了:“呦,這誰呀,這麽大氣派。本三爺怕把你們傷著,才讓你們到裏麵躲躲,你倒好,好心當成驢肝肺。行,不走也行,三爺讓你們見見世麵,到時候別嚇得尿褲子就是了。”
七妹子那邊的話更加不好聽了:“好呀,本爺倒是想看看你學了哪幾招三腳貓的功夫。”
這話一下子讓這位三爺火了,也不說話,對著七妹子便一拳打來。七妹子身子都沒戰起來,隻是將屁股下的凳子挪了一下,將打過來的拳頭躲過。右手將三爺的的左臂抓住,順勢一送,三爺就衝將而去。不料雙腳讓七妹子的凳子絆住,一個趔趄就倒了。
那邊本來要和三爺過手的那位過來了,他將三爺扶起來,說:“三爺,咱倆的事情以後再說,今天我要給你討個公道。”
他轉過身來,對七妹子嚷嚷:“靠暗手不算本事,有種就在這院中央同俺比試比試。”
“行!” 七妹子由凳子上一躍而起,飛身跳到那人麵前。那人剛要舉手,七妹子兩隻手指已經對著他的咽喉了。七妹子對他一笑,意思是,我隻要一點,你就完蛋了。
那人呆住了,汗立馬就下來了。大約堅持了不到十秒,這家夥就撲通跪下來:“大俠饒過,怪我有眼不識泰山。”
七妹子收回手,環顧一圈,說:“怎麽著,還需要我挪地方嗎?”
“不挪不挪,你在這吃著,我們告退了。”說完,這幫人就溜了。
七妹子回到桌子旁坐下,幾個夥計正要誇七妹子,被武嚴用眼睛瞪回去了。武嚴嚴肅地說:“七爺,我們是趕路的,不是護院的。來時,武三公是怎麽告誡你的,讓你路上凡事要忍,你忍了嗎?”
七妹子也覺得剛才有點過了。其實,七妹子平時並不是個激脾氣。她沒吭聲,回頭看了一下華喬,見他麵無表情,分明也對自己剛才的衝動不理解。七妹子心裏想,哼,不都是你,才搞得我這麽莫名其妙的。
一夥兒,廚房那裏的飯菜也好了。大家一聲不響地吃東西。飯足茶飽後,武嚴讓小和尚把武塞他們那幾份飯菜裝到帶來的木飯盒裏,算好了飯菜錢,並給了賞錢。
大家正要離開,隻見從大殿那裏過來兩個和尚,其中一個長長的白胡子,看上去有70多歲。邊上那個慈眉善目,約有40來歲。
那兩個和尚走到七妹子桌子旁,老和尚笑著打招呼:“各位施主好,老衲有禮了。”
邊上武嚴說話:“師傅好,這裏齋飯不錯。我們要趕路了,以後有緣的話,我們再來敬香。”
那個中年和尚說:“不急不急的,這是我們方丈慧默大師,方丈有幾句話要說,施主聽了才走不遲。”
華喬插話:“大師既有賜教,但講不妨。”
老和尚說:“幾位估計都是遠方行路的,不知道你們剛才惹了什麽禍吧。剛才這位公子打的這兩位,是我們這裏的兩家富戶的公子。一個是桃花嶺闞員外家三公子闞不順,另一個是柿子坡李員外的二公子李真二。這兩小子自小就不學無術。整日帶著家人到處閑逛。這不,看到這幾年天下起兵,這二位忽然動起了練武的念頭。各自都找了武術教師爺在家裏。可教了一年多,這兩人本事沒學多少,欺負人的氣概倒增加不少,平時見到不順眼的,就要動手打人。周圍鄉村的人,知道他倆的德行,都讓著他們。
看見沒人和他們比試,他們越發覺得自己功夫越來越很了。所以,沒隔一個月,這兩人就約著到一個地方比試比試。他們倆說是比武,實際上就是打打架,連他倆的師傅都覺得丟自己的麵子,懶得跟著來看,怕別扭。”
七妹子:“哈,我還納悶呢,就那功夫,還那麽猖狂,原來是兩個草包。對呀,這兩個草包該打,我不該惹禍了吧。”
中年和尚說:“他們倆倒沒事,借他們膽,也不會過來找你麻煩。但麻煩的是,要是剛才的事情傳到北邊的黃土崗,施主有可能就有麻煩了。”
武嚴:“還望師傅明示。”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