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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平:在曆史的轉折點上
(2013-02-12 00:5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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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平:在曆史的轉折點上無論現實會怎麽走,我願意在想象的意義上,把現在看做是一個重要的曆史轉折點:過去30多年改革開放的時代已經結束,現在是新的30年的開端。在這樣的曆史時刻,形成具有建設意義的超越性思維,是極為重要的。
說改革的時代已經結束,不是說改革的任務已經完成。而是說,改革已經無力解決需要它解決的問題。這不僅是源於改革遇到的客觀阻力,也是源於改革本身潛力的有限性。更重要的是,改革已經成了一鍋夾生飯。
說現在是曆史的轉折點,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原來在中國社會起作用的一些基本邏輯已經在發生變化。比如說,在改革最初的20年中,經濟發展會自然導致社會狀況的改善;在過去的十幾年中,經濟發展雖然已經不能自然導致社會狀況的改善,但至少能起到托底或保底的作用。但現在看,用經濟發展托底或保底已經越來越困難。甚至發展本身製造的問題比它解決的問題還多。當然,這不是說經濟發展不重要,現實是,發展不見得能解決問題,但不發展肯定會造成問題的惡化。
邏輯變化的另一個方麵體現在民心上。我原來曾經用一件事情說明民心的這種變化:1月3日起,昆明長水機場出現大霧天氣,導致當天440個架次航班取消,機場一度陷入混亂。一些乘客甚至開始搶飛機,一看到有登機口開放,一些人就蜂擁而上,喊著“管它飛哪兒,反正我要坐飛機”。“管它飛哪兒,反正我要坐飛機”,現在已經成了一種普遍的心態。這種心態已經不限於社會的底層,甚至在被人們認作是既得利益者的人們中,都開始有這樣的想法。因為他們也覺得活得不舒服。
現在的現實是,保變兩難。現在社會中將這個問題簡化為:改革還是不改革。並由此形成了基本的分歧和裂痕。但問題是,真正的出路就在分歧中的某一端上嗎?
中國的未來取決於官民如何互動。有人認為中國的改革是自下而上啟動的,但我認為這是一種假象。在過去30年間,社會並沒有成為一個足以對中國社會進程產生重大影響的力量。事情的變化是在最近這幾年。這就是我多次引用裴敏新的話所說的“社會生態已變”。雖然現在還很難樂觀地斷定民眾已經成為直接左右曆史進程的力量,民眾力量的發揮還需要通過對上層政治的影響才能實現,但必須要看到,民眾和社會已經成為影響曆史進程的另一個力量。因此,中國的未來取決於兩種力量的互動。能夠給中國帶來希望的,是兩種力量良性互動關係的形成。
在過去的30多年中,官民之間的良性互動隻曇花一現地出現過。這就是文革結束到西單民主牆被關閉那短短的三年時間。葉劍英說:“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是黨內民主的典範,西單民主牆是人民民主的典範”。這一段時間,民眾的呼聲,對於鄧小平出來工作和開啟改革開放的過程,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其作用的模式是,體製內與體製外主張改革的力量聯手,克服改革的障礙。但當時最有實力的實際領導人關閉了西單民主牆後,也就在官民之間劃了一條“楚河漢界”,越界尋找支持被視為對“我們”的叛變,從此上下層之間的良性互動過程也就結束了,路子也就越走越窄。六四的實質就是官民惡性互動的極端表現。
現在有沒有打破過去的邏輯,形成官民良性互動的可能性?我認為雖然情況並不樂觀,但不能說完全沒有這種可能性。第一,新班子與上一屆比更有自信,而且相對來說沒有曆史包袱(如果不是自己願意背這個包袱的話)。第二,社會的力量在壯大而且在不斷成熟。第三,新媒體的出現,為官民的良性互動提供了新的平台。第四,現實的機會已經出現,這就是反腐敗。
如果我們這個社會有足夠的智慧,應當把反腐敗作為形成新的官民共識,進而形成官民良性互動的契機。應當說,這是一個曆史性的機遇,就看能不能抓住。而且鑒於政府公信力的脆弱,這個機會可能稍縱即逝。從官方來說,不管出於何種考慮,腐敗也不能不反了。但反腐敗會遇到體製內頑強的阻力。如果沒有體製外力量的加入,反腐敗半途夭折的概率是很大的。從民眾的角度來說,盡管人們也知道腐敗是結果不是原因,但腐敗天人共憤。反腐敗可以為官方贏得暫時性的認同。如果在這個問題上達成默契,先是在運動式反腐階段以官民合力克服腐敗勢力的阻力,繼而在社會壓力之下推進反腐敗的製度建設。假如可以見到這樣的結果,就可以作為形成官民良性互動的開端。在這個過程中,官民雙方的善意與誠意是重要的。
如果形成了這樣的良性互動,中國社會的走向就不再取決於某一個單邊的力量,而是取決於兩者的互動過程。中國社會的死結,也才能由此解開。否則,結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