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夢,發生在小學四,五年級的一個晚上。
那時候,父親常年工作在外,母親忙於田間農務,我大部分時間就是在姥姥家度過的。我家住村東,姥姥家村西。每次下學回家,要麽走村裏最寬大的一條街,旁邊有個水塘,可以拿小石頭丟鴨子鵝之類;或者從水庫邊溜到姥姥家,這是母親不允許的,因為每年都會淹死人。因為樂趣實在太多,也就顧不得她的體罰了(最常用的是拿掃地的掃帚把打屁股,詳見後文)。村東的人多精明,種地也好;村西的老實,多故事。姥姥極度慈善,對鄉鄰,對孩子都如此。此外,她很幹淨,這可能源於她很早時候的家庭吧(我一無所知,據母親姥姥家早些時候也是大家閨秀,隻是敗落了而已)。對於幼小的我,感興趣的是姥姥家的熱炕頭,白麵包子(農村窮,大部分吃紅薯麵食,姥姥疼我,總是給我專門包幾個白麵的),院裏挖知了猴,舅舅的年節鞭炮,還有他幫別人做鞋的一套用具,也是我的愛好。也許鄰居都對我太好了,到每個人家的時候都會給我好吃的,好玩的(多數時候母親是不允許我要別人的東西的)。
村西還有一點非常吸引我,那就是村裏的幼兒園(那個時候叫育紅班)設在一個漂亮阿姨家。我大約從4,5歲的時候,因為家裏沒人照顧,就跟著姐姐上了這個班。多數時候,別的孩子在上課,學東西。我就一個人躺在她家院子裏的青板石上,想自己的事情。阿姨一家人還有她的小叔子共用一個院子,他幾乎很少到育紅班這邊來。我很小,也不知道他靠什麽生活。隻知道也象別人一樣,種地,放羊。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住的那個小房子,還有他的一群白綿羊,黑山羊,對我來講是個深深的謎。於是我總是幻想自己也有一大群各種各樣的羊,跟在他的屁股後麵,到山上田間,去體驗一下牧羊郎的感覺。
也許是想的太多了,他漸漸進入我的夢想。有一個,從發生的時候起,我就懷疑是否是現實。我最終還是沒有自己的羊群,但很幸運的征得他的同意,一起到一座很高的山上去,放羊也罷,玩也好,總之他臉上不再嚴肅,終於有了笑容,我也有了一個大夥伴,愜意的很。記得他帶領我到了一個很深的山穀旁邊。沒有什麽橋,隻有一根不很粗的斷樹,正好將兩座山連接起來。他把羊群留在了原處,一個人很悠然的踏了過去。沒有低頭看不見低的山穀,也沒有去欣賞天上的白雲,一切很自然。過去後,他招呼我,‘過來,這裏有很多桃樹’。我比較膽怯,但又不能拒絕桃紅的誘惑。於是在他的鼓勵下,小心翼翼的蹭了過去。他很高興,我也很自豪。前行不遠,視野突然開闊起來,更增添了幾分顏色。有熟悉的墨綠,也有從未見過的桃紅。這是他熟悉的自然,但對我來講很陌生,也很興奮。桃樹不高,但桃園很大,起伏的將一座座小山丘連接起來。我沒有夢到成熟的桃子,隻是記得走累了,坐在一顆茂密的樹下,數飄落的花瓣。他不知什麽時候走遠了,我獨自一個人躺在樹下,隻是看桃花,看藍天。
很感激他帶我到了一個新的世界。自此以後,盡管生活中朋友仍不多,但每當我孤獨時,總會想起那片桃花源,那裏的天空,那裏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