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雞養兔

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心會慢慢地變的堅硬起來，我們把這當作成熟。

記得小的時候，文革最激烈的階段剛剛結束，為了彌補肉食供應不足的局麵，家家戶戶開始養雞養兔。

我家也養了兩隻兔子，一隻灰一隻白。那些日子，我們哥仨每天放學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兔子喂食，基本是我們不吃的大白菜幫子和羅卜櫻子。時間久了，不知不覺中與這些本來準備吃掉的小動物間竟也產生了感情，特別是當那隻灰兔子一天晚上被貓叼走之後，我才意識到人和動物之間也是能建立感情的。那幾天我們哥幾個心情都不好，不是因為吃不到這隻兔子的肉，而是因為再也看不見這個可愛的小東西了。

春節快到的時候，為了慰勞即將回家的父親，母親決定把那隻大白兔殺了。我們哥幾個一聽，立即一致反對，尤其是小弟哭著喊著不讓殺。可是終究強不過母親，奶奶也支持母親，在奶奶的心裏，兒子的胃比兔子的命要重要多了。但如何殺兔子卻成了難題，我家還從來沒殺過兔子，連殺雞也是父親在家的時候才殺。無奈之中，我想起我的一個同學家曾經殺過兔子，就把他請來幫忙。他到我家後先在我家的門框上釘了一個大釘子，然後將兔子的後腿綁住，頭朝下吊起來。說吊一會後，用木棍敲一下兔子的腦殼兔子就死了，非常簡單。我們哥仨誰都不忍心親眼目睹那隻兔子被活活敲死，就躲到鄰居家裏，希望等我同學殺完了再回家。

那隻兔子並沒有象我同學說的那樣，輕輕一敲腦袋就死掉，而是隨著我那同學越來越重的敲打發出吱吱地慘叫聲，那個聲音真是刺耳。盡管我們躲在鄰居家也還是聽到了那兔子的慘叫，隻覺得那聲音一個勁往心裏鑽，想躲都沒地方躲。後來終於聽不到那隻兔子的叫聲了，我們鬆了口氣，等我們過一會回到家力後，我那學習不好、可手腳麻利的同學都已經把兔子扒了皮了。

奶奶把那隻扒了皮的兔子掛到門外凍了起來，準備父親春節回來時多道肉菜。沒想到到年根的時候，父親臨時決定在幹校值班不回來過年了。一直等到正月十五父親才放假回來，當奶奶從外麵把那隻凍兔子拿回來準備紅燒的時候才發現，這隻兔子因為天熱轉暖化凍已經臭了。那隻兔子到底沒有成為我們碗中的美食。


後來我家又開始養起了雞，而且一開始養的都是公雞。養雞並不是我們自己的打算，完全是在糊裏糊塗、是似而非的心情中慢慢養起來的。我四姑的兒子我的表弟那年不幸得了白血病。本是無藥可治的絕症，可那年代偏方盛行，據說給病人打公雞血能治療白血病，我姑就經常去菜市場買活公雞，畢竟雞血比人血便宜多了。一隻公雞抽幾回血之後就慢慢產血不夠了，這樣的公雞就要處理掉，可我姑一家因為天天抽雞血看見雞就打怵，根本吃不下雞肉，就把那些抽不了血的雞就都送到我家，讓我們殺了吃。

父親在家的時候我們一般當即殺了燉著吃了，父親不在家，沒人殺的時候，奶奶就在外麵搭了個雞籠子，把那些缺血的雞養了起來。我們對奶奶養雞都不以為然，因為自從養上雞後，我們每天一放學就被奶奶叫去剁雞食，這是我們最煩的事，除了剁雞食還要時不時地收拾雞糞，要不一出門就一股雞糞味。

後來我們大院興起了鬥雞熱，這下我們家這幾隻公雞可有了用武之地。我挑出家裏那隻蘆花公雞作為我的鬥雞，大弟弟選了那隻大黃公雞，小弟沒得好選，隻好委屈地把那隻剛送來不久的小黑公雞權當自己的戰鬥雞了。那段時間，我和大弟（小弟還沒上學）放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著自己的戰鬥雞去院裏找人鬥雞。一般情況是小弟先放出那隻脖子沒毛的小黑公雞去挑釁，被打敗後，則由大弟放出他的黃公雞去廝殺，等他們兩個的鬥雞全部戰敗後，我的大蘆花才出馬。我的大蘆花也真給我爭氣，它就從來沒敗過，有時被個頭比它大不少的公雞啄的鮮血淋漓，可它就是不跑，和對手死掐，非將對手打敗不罷休。

最驚心動魄的一場搏殺是與後院亞凡家的巨大蘆花公雞的惡戰，那場戰鬥足足廝殺了兩個小時有餘。亞凡家的蘆花公雞比我的蘆花要大一圈，一般的鬥雞被他一支毛基本上就嚇跑了，在我的蘆花與其較量之前，它是打遍大院無敵手。原本我並不想與其交戰，因為不是一個數量極的，個頭差太多了，可是經不住院裏的孩子們的鼓動，我就和亞凡約好一天下午在後院交戰。當天下午，院裏的孩子早早就等著看熱鬧。那天抱出蘆花之前，趁奶奶沒注意我偷偷地抓了把大米先喂了大蘆花。剛一上場的時候，我還擔心我的大蘆花會被對方的個頭嚇回來，沒想到我的蘆花看見比他大很多的巨大蘆花竟然毫不畏懼，率先炸起毛來向對方挑戰。那一場惡鬥真是打的昏天暗地，圍觀的孩子們都忘了起哄。其間我有幾次都想阻止它們的纏鬥了，真是有點心疼我那總是不服輸的大蘆花了，擔心它戰死，因為有一陣我看它眼睛都閉上了，雞冠子被啄的發青，連血都不出了。可圍觀的人不讓，他們起哄非要看最後誰敗下陣來。

鬥到最後，我的蘆花死死啄住亞凡的大蘆花的下墜與它死掐，最後累的側臥到地下，眼睛也閉上了，可就是不鬆口。一開始亞凡的大蘆花還使勁啄我那蘆花的雞冠子，啄的它鮮血淋淋。可到後來，那蘆花已經鬆了口，隻是一個勁想掙脫它被啄住的下墜，可怎麽也掙不開，後來它開始狠勁甩頭，試圖把我的蘆花甩掉。盡管我的蘆花被甩的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可還是不鬆口。後來，那隻巨大蘆花還是把它下墜的一塊肉留在我的蘆花嘴裏才落荒而逃，而我的勇猛頑強的蘆花已經累的渾身發抖，癱倒在地上。

鬥雞的日子是因為父親回來而結束的。當父親從奶奶那知道我領著兩個弟弟成天鬥雞的事後，一向脾氣很好的他那天卻對我發了大脾氣。罵我是玩物喪誌，象舊社會的紈絝子弟，並說，隻有地主老財的孩子才沒事去鬥雞。罵的我覺得自己真成了我們成天批判的地主階級的子女了，於是痛下決心，再也沒有參加院裏的鬥雞活動。

當然，在那個年代，孩子們總是能找出新的玩意，不久後，我們就開始玩起軸承車了。

[jerryus]

很美的小故事啊。。。小時候的事情總是最值得回憶的，也養過雞，看到你的文章又讓我想起往事了。。。。

好久不見，路過，問聲好。。。

[謝盛友]

不可以的, 是資產階級生活!得偷偷養!

[為人父]

狡兔三窟。兔子是怕被狼或狐狸堵到或遇到天敵時便於躲藏才準備了三個窩，而且兔子不吃窩邊草也是為了隱藏它的洞口。

都是猜的。：）

[艾麗思筆記]

兔子好像很能打洞。

聽說兔子生完小兔後，要馬上給它準備水喝，否則它弄不好會吃了小兔，因為渴。

兔子總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很機靈的小動物。你知道它們為什麽要三個窩嗎？我一直想知道。

你家那隻蘆花真厲害，這也是天生的，跟人一樣，有些人就好勇鬥狠，什麽都不怕，也特能打。

不過鬥雞我不喜歡，太殘忍了。

我不太喜歡雞，比較吵鬧，哈哈，鴨子好，雖然也嘎嘎的，不過沒有雞那麽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