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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陽關後,我們並沒有立即北上去玉門關,而是先到路旁一處叫農家樂的棚子,在那裏歇腳吃午飯。司機說:從陽關到玉門關,這一路都沒有地方吃飯了。
這處農家樂不小,整個在葡萄藤的遮蔭之下。路旁有一條溪流,清澈的水汩汩地流動不息,與四周幹燥炎熱的空氣形成鮮明對照。我問賣水果的姑娘,她說這股清泉來自沙漠的地下水,一年四季,從未幹涸過。神奇的泉水,莫非也來自大西北滋養者祁連山脈的冰川?
一頓美味午餐後,我們一行人上了車,繼續西北行。這裏離玉門關還有六十公裏路。越往北,車窗外的景觀越顯空曠。一望無際的荒涼,讓我想到了唐代詩人王之渙的《涼州詞》;也讓我聯想到從漢代就開始的邊塞詩和所謂怨婦詩。在那個交通極為不便的古代,萬裏守邊,對於守邊者和家中人來說,都是一種什麽樣的嚴酷人生!
我們先到的漢長城。由於下車時間隻有十五分鍾左右,太過倉促,加上陽光暴曬,除了匆匆拍幾張照片外,我們根本無法仔細觀看。不過,那無邊沙漠中一處處仍然雕刻著階梯狀紋路的土墩,依然可以觸發我那遊蕩於兩千年迷離時空中的遐思,激起心底的情感漣漪。
過了漢長城,我們接著到達的就是所謂的大方盤城。這是漢代重要的軍需倉庫昌安倉,距漢玉門關(小方盤城)約10公裏,可儲備糧食和武器。這個漢代重要軍事倉庫采用夯土板築法建造,呈長方形結構。據了解,作為長城邊塞重要的補給樞紐,昌安倉的地理位置需要確保騎兵能在一小時之內抵達玉門關,以應對緊急軍情。之所以叫大方盤城,是因為它的規模體量大。事實上,還在沙漠上行駛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到並注意到了它;雖然事先並不知道這是我們參觀的第二站,卻已經感覺到它的不凡。
我們在西北沙漠的烈焰之中參觀了大方盤城。雖然隻是遺存,大方盤遺址依然顯示出令人敬畏的內在威武和外在的凜然。它一身紅褐色,堅硬而雄渾,有著時間和空間,物質與靈魂交織而成的深沉力量以及獨特氣場。目視它在沙漠上長長的鋪開,我聯想到了古羅馬的一些建築遺存。我甚至有了曆史的哲思:在這長達兩千多年的光陰裏,風從哪裏來,土墩如何落下,哪些部分依然挺立……這些都是注定好的嗎?……
小方盤城就是玉門關關城,與陽關烽燧並列的漢代長城建築遺址,也是我們在玉門關景區參觀的最後一處漢代遺址。玉門關早於陽關而建,建於公元前121年—111年期間的漢武帝時期。陽關因處於玉門關之南而得名(古稱山南水北為陽)。玉門關則因西域玉石經此輸入中原而得名。玉門關扼守漢代絲綢之路北線咽喉,環境比陽關更荒蕪險惡。楊柳不生,所以王之渙寫道:“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號稱詩仙的李白也寫到玉門關。在他的樂府體五言古詩《關山月》裏,“吹度玉門關”的依舊不是春風,而是長風。這首貌似豪放的古風,仍然發出了古來征戰幾人還的慨歎,表達了夫妻間相思苦的無奈。
陽關和玉門關,雖然相距六十公裏,分屬絲綢之路的南線和北線,但它們都處於西北戈壁沙灘。兩關與漢長城一起,組成漢朝西陲最前線的防禦體係和交流樞紐。從中原長安城西北望,它們就是天涯海角的存在,屬於地老天荒的範疇。盡管如此,中國古代詩人的神筆,賦予它們穿透時間的靈魂和意象,無論是悲涼的歎息,還是溫馨的訴說,抑或是無堅不摧的意誌展示。
我站在玉門關腳下,仰望烈日下她金色的城牆,不似宮殿,勝似宮殿!我在追思回味華夏那些無比的硬核曆史的同時,更讚歎古人在物質與精神上的創造如何的萬古流芳,讓我們今天有了數不勝數的名勝古跡,無可估量的文明遺產。巍巍玉門關下,放飛思緒,我竟然想象不出兩千年之後,無論是土木金石,還是長文短詩,我輩留給後人的,會剩下什麽?
旅遊結束,我回到了美國。相比之下,洛杉磯氣候好不溫潤。然而,在中國千裏沙漠上所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依然清晰真切,催生了我如下詩句:
陽關九疊深情
玉門長笑春雨
更有昌安萬年倉
披金戴玉
吟唱四時
傲視戈壁千裏
原載:《世界日報》上下古今版:https://www.worldjournal.com/wj/story/121251/9109029?from=wj_catelist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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