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成周路 三十四 橫掃三監 琴撥終身

人氣可用，周公不失時機，命部隊加速趕往東邊。除了九弟康叔在前線接應外，十弟季載隨軍出征。此番東征和武王伐紂的路途是一樣的，隻是這一次，沿路的諸侯國大都已經歸順了大周，所以過程要平順許多。還在行軍的路上周公就已經謀劃好，武庚發動殷商舊部，聯合三監並糾結東方徐夷、奄、蒲姑等舊屬國進行大規模武裝叛亂，周軍此番軍事行動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賊先擒王；同時必須重層部署兵力，進行相應的作戰行動。

周公率聯軍到達康國後，與康叔的隊伍會師。已經開始同叛軍交戰的康叔異常興奮：“四哥你終於來了！封可是等急了！”周公隨即命康叔率一支千人精銳抄小路直插朝歌舊殿。

武庚犯了類似他父親所犯的錯誤：雷聲大，雨點小，缺乏及時並周全的準備。耳聞周師已近，且是周公親自率軍前來，武庚才在驚慌中集結眾人商討對策。眾人剛進殿，忽地一陣廝殺聲，康叔的精銳隊伍已經衝至朝歌大殿之外。武庚沒來得及調動軍隊，隻率數十衛兵倉促應戰，哪裏是對手，三下兩下便被康叔的戰士砍下了頭顱。

康叔遵周公之計，派人四處呼喊“武庚快不行了！朝歌大殿已被周師占領！”用以瓦解朝歌周圍敵軍的鬥誌，同時引誘三監的軍力。

三監管叔、蔡叔等接到朝歌被圍攻的消息，果然率部從南北兩麵急急趕來應援，企圖包抄康叔的隊伍。管叔惡狠狠地說：“好你個姬叔封，就知道趨炎附勢，看我今日不扒了你的皮！”

這時，等在一旁的周軍在周公率領之下如潮水般一湧而上，反包抄並截斷三監軍的後路，與康叔的軍隊內外夾擊敵人。

周公所率之師，經過“大誥”的動員，知道為何東進，為何征伐，大都精神抖擻，鬥誌昂揚。反觀“三監”的隊伍，乃失道之師，抵擋不住周軍的夾擊和淩厲攻勢，再度上演陣前倒戈的一幕，致使三監的中堅土崩瓦解，三監的頭目倉皇逃竄。周公立刻命令他的勇士追殺管叔鮮，逮捕蔡叔度和霍叔處。

身負重傷的姬鮮被帶到周公跟前。他看著自己的四弟，如看著陌生人：“老四，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如此刁鑽，如此心狠！”

姬旦的眼裏迸射著憤怒的火花：“祖宗、父輩和先王兄百多年來辛苦建造的大周基業，差一點就毀在你的手裏，你還配在這裏叫我老四！”

姬鮮吞下去一口血，說：“老三叫老四，不是天經地義嗎？”

周公聽了血噴，他知道和眼前這個叛逆之人沒有道理好講，可他還是講了：“你以為你還有天的保守嗎？你管不管天子的安危？你以為武庚會讓你平安做王嗎？父王的教誨，大哥的美德你都拋諸腦後,剩下的隻有愚蠢的叛逆……我不殺你，不配祭祀祖宗，天命不容！”說完親自補上一刀，姬鮮倒地立斃。

蔡叔度和霍叔處亦被帶到周公跟前，兩人跪在周公麵前求饒，說看在同胞的份上，請四哥給他們一條活命的路走。周公怒氣未消：“先王兄將你們封到這裏，本希望你們能幫助大周鎮守東土。你們被私欲蒙蔽了眼睛，竟然聽信惡毒的謠言，玷汙你兄長的人格，聯合敵人反噬自己的國家。你們的信譽蕩然無存，你們現在還能做什麽呢？”

姬度姬處無言以對。邊上有人替他們求情，說既然已經殺了主謀，對這兩位還是從輕發落以顯仁義的好。

周公閉目片刻，念姬度和姬處是自己的親弟弟，畢竟年紀還輕，又想到他們隻是追隨者，於是強壓怒火，最終決定饒二人不死。

武庚及三監視被處理後，周公率周軍在朝歌一帶繼續戰鬥，清剿殘餘的叛亂勢力。之後，周軍同其他諸侯軍一齊聯動，乘勝追擊。聯軍隊伍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鄘、衛、邶三地殘軍以及舊商各地。舊商地上其他一些隨著三監搖旗呐喊的散部聞風喪膽，紛紛向大周之師投降。

戰事告一段落後，周公當即舉行公判儀式，正式宣布武庚及管叔被殺，並放逐蔡叔度，將霍叔處廢為庶民，三年不得錄用。

 

周公所率聯軍這一次迅猛又有章法的軍事攻擊，使得東部地區頓然塵埃落地。這天晚上，周公感覺累極，靠在榻上，卻聽門外有琴聲，悠揚而輕柔。周公聽了，疲乏頓解。衛兵來報，桑在外麵撫弦。周公臉上露出了一抹笑，隨即讓衛兵喚桑進來。

桑捧著琴進來了。幾日來，她是戰士守護在周公左右。現在，她脫下頭巾，頭發半盤半垂，身著女裝，略施脂粉，秀長的雙眉，晶瑩的睫毛，臉龐宛如出水芙蓉。周公心裏砰然一動，招手示意桑過去。桑走到榻前，猶豫片刻，在榻前端坐了下來。

周公凝視著她，一言不發。桑便問：“桑是否能再為叔旦君彈一曲？”

周公閉上眼睛點了一下頭：“你彈吧！”

桑便一邊撫琴一邊輕唱：“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琴聲悠悠，時光倒流。周公的腦海回到了少年的他在郎織山明媚的半坡上邂逅陶桑的那一幕幕。桑的歡笑和愁容穿透塵埃，迷離而純淨。

“桑，你想家了吧？”姬旦問。

桑問：“哪個家？”

是啊，哪個家？桑在殷商的家早已破碎；桑在岐周也沒有家。姬旦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桑的手：“桑，我會給你一個新家。等了結這一仗回豐鎬後，我就告請成王，禱於宗廟，正式將你娶回家。我也會為振張羅一個好妻子。”

第一次被姬旦這麽緊緊握著手，桑既幸福感動又羞澀：“叔旦君，桑就等著我們得勝班師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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