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過後

颶風過後話柔韌

家門口那條小街上，整齊矗立著一排高高的棕櫚樹。 它們和我故鄉的棕櫚不同。故鄉的棕櫚樹較矮，條葉繁茂鬆垂，有種熱帶雨林的特色。而那條小街上的棕櫚樹，枝葉稀落而堅挺，顯示出沙漠植物的風姿。它們那麽高，以致我看不清它們頂端的樣子，隻在有風的日子裏，看見那些扇狀棕葉在迎風招展。事實上，我在南加這麽多年了，還沒有見過比小街上那排棕櫚樹更高的同類。

家門口的那兩棵，由於離水源較遠，樹幹顯得比別的細。我常常都在想象它們底下的根要伸展多遠，多深，才能夠支撐那麽高的樹身，才能夠頂過漫長的酷夏裏幹旱的日子，頂過上方烈日。

我的想象是真實的。南加州聖蓋博山穀十二月初的那場颶風，將多少大樹連根拔起。漢廷頓大道上樹枝縱橫，致使車輛相撞，一片狼藉。我家車庫後有一排柏樹。其中一棵枝幹被刮折，撲倒在車庫屋頂，壓梁碎瓦。這還算是輕的。從新聞照片上看，有大樹壓扁車身的，有壓塌屋頂的，有掀翻水泥地橫臥大道的 …… 那時我心裏擔心著那排儼然是小城製高點的棕櫚樹。說擔心，也不擔心。因為我知道它們已經經過了幾次大風暴的洗禮。

這一次是幾十年來最大的一次風暴。這一次，那排棕櫚樹再次挺了過來。

我細細研究那並不顯得特別粗壯的棕櫚樹幹，我感到那些樹幹內部的纖維飽含著柔力十足的彈性。在大風中樹身任憑風刮，顯得相當柔韌頑強。柔韌，所以難折；柔韌，所以減輕了強風對根的作用力。這是棕櫚戰勝強風的最大秘密。那些剛勁的樹，包括鬆樹，終因柔性不足，經不起颶風的狂野而枝折根掀。

樹如此，人更是。人一生的路上，不順的時候多多，更不用提那些暴風驟雨，大起大落的日子。太過剛烈的人，或者太過脆弱的人，都有被折斷的危險。柔韌，是強者的一個特性，是征服人生許多艱難困苦的法寶。

那排樹是有福氣的，因為上天賦予了它們如此強悍的本性。

不久前，離別多年，經曆許多滄桑終得成功的老同學來探望我們。他特別喜歡小街上的那排棕櫚樹。他常坐在後院，欣賞著我家的紅瓦屋頂和藍天襯托下那一排奇偉秀麗的棕櫚。“那是你們家最美的風景線。 ”他讚歎說。

我深有同感。那排棕櫚樹，不僅是我們家的一道風景，甚至不僅是我們街區的一道風景，它也是整座城市的一道風景線。它們立在那裏，捍衛著小街上的家家戶戶，一次又一次地展現著它們的堅韌不拔；一次又一次地向人們顯示：柔韌，它是上天的福佑；柔韌，它會反過來成為他人的福佑。(發表於世界日報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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