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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人家的書童:大地蒼茫

(2011-03-15 07:42:51) 下一個

虔謙:

舉人家的書童,你為什麽要起這個筆名呢?看著筆名,讀著你的詩,以為你有多大年紀了呢。到你新浪博客去,那位背對鏡頭,麵朝千山萬壑的年青人,就是你吧?
 
第一次讀你的詩,我除了“好詩啊!”的讚歎,一時寫不出別的來,因為,你的詩,是要細細品的。你的詩,不僅僅是詩,它像被海水孕育並衝刷了數千年的珍珠,千裏之外都能感到它飽滿的靈光。
 
執著導致痛苦,痛苦引領思索,思索凝成智慧,智慧化為恢宏……你一顆肉做的心,最大程度地穿越世間。淺薄的看破紅塵,隻停留在嘴上和貪戀的眉間;你的淡定,含蓄地藏在你摯愛的深層;你的自我,誠實地彷徨在蒼茫的天地交點。
 
上網查詢,才知道你和你的詩已是名揚萬維。不偶然,不意外。這樣幽深優美的詩,讀著讀著,我像被它牽著,沿著一條古溪流的岸邊度步而上。從容的、緩緩的流水,在它閃爍著的、攜帶著草花幽香的漣漪裏,偶然和必然融為一體,眷戀的雙臂環抱悠悠的廖闊……
 
謝謝你的好詩,問候年青的詩人!本文被收入 無人詩抄 --- 當代華語新詩選讀 
 
 

* 途中的流水

 
樹下,清泉從石隙緩緩而出
一點不讓我驚異
這是太多年前的安排
兄弟,今日之手
暗中撥弄路上的風聲,成簇的紅籽
我仍不能說
到底什麽使我們偶遇
 
過去的早已忘記
未來需要憶起的,亦和水融為一體
隻因埋沒其中
我們不疾不徐
一重重遠山
紛紛被視為轉瞬即滅的家具
 
目光越過遠山
天在空中,雲彩自在
它們又是被誰安排
成為空中的過路人
好兄弟
假若你想問為何
越來越近
大地上,遍布濕淋淋的影子
在河邊,流水自古無盡時
 
 
○眺望
 
站在堡坎上,獨向老虎山
我眺望遠方
看得見的,盡收眼底
看不見的,暫存一旁
 
值得一提的是
我不再為溪流附加一點煩惱歡喜
它們古老
全部在起伏跌宕中深藏不露
這些溪流,行走人間
將到手的事物放下
直至雙手像天空,隻可意會
對於溪流而言
短暫的一生僅僅屬於一件小事
 
盛開的,遼闊的,仍未企及的山花
在我想象的俗世的迷宮中
在老虎山,在遠方
在天空下
這些溪流帶給我
各種各樣的顏色,香味,聲音,感觸
從我身旁流過
我也從它們身旁流過
這個真實的下午
我在堡坎一角,看開萬裏晴空
 
 
○望月
 
這個月暈之夜
我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籠罩我的
月光,幽藍之光
同時,包圍身邊事物
比如院門外,停放一輛途銳越野車
鬆木板重疊一起
堆積在堡坎上的沙石磚頭:自由,散漫
院內的,全在身後沉睡
深陷於默然
且不可明說
我怎能冒失點破被推遲的影子
 
半山腰,多年前的石塔,土牆
已遭廢棄
日子像鋒利的刀子
一點一點地挑剔滿臉無辜的它們
以及遠道而來的我
飄散四處的塵土
總有一日
會蓋住我的腳印,若有若無的回音
它們不是我的隱私
我不怕。我站在月下
聽見遠處村莊,突然一陣犬吠
另外一位我
朝這裏奔來。我們分離太久
彼此找尋
差點耗盡前半生
 
 
○感恩
 
感恩他們以外的整個世界
包括冤家和敵人
感恩我的父母
在某一個時候
神秘賜予這雙手腳
試圖抓住空氣
我卻混亂地抓住自己最初的啼哭
注定
奔波於自己的道路
 
沿途,桃李將聲色伸出院牆
拉著衣服
懇請我停下腳步
如她們所願。一春又一春
可我隻看見
花朵燦爛,果實累累
最後,依然變為越來越輕細的塵土
再固若金湯的堡壘坍塌
不過一座連雨也不願下
灰飛煙滅的空城,無戲可唱
 
我邁出的每一步
都踩在你們的心尖
無論幸福
縱然天大的災禍和痛苦
你們一一寂然收納
多年後,當我低身道別千山萬水
後來者,請千萬別驚奇
你們手心裏的每一粒塵土
都是我在發光
生生世世以來,你們
一直是我日夜祈求的所有世界和父母
 
 
○俯嗅一花
 
我低身問過
怒放的野花。在幽靜的峽穀
它就是主人,不是奴仆
它的輕言
細得如同左前方晝夜不歇的流水聲
從草地盡頭飄來
在風中散失
多年後,卻在我的一首詩裏再現
這並非記錄
它一直都在生活裏
讓我偶然穿過它的幻影
而得以領悟
 
它的開放使峽穀空前明亮
它以天做它的姓,以地做它的名
它的自足
生來就是天地的法律
多年後,我再次俯身相問
恍如回到秘密的峽穀
隻要愛上它
它就等於解釋所有花朵的萬物
 
 
○與父書
 
夕陽緩慢地沉到山後,升起的
不是霞光。照亮天際的
是無邊回憶。西島,在海灣對麵
如同往昔,最後被濃厚的夜色遮蔽
又像載滿集裝箱的一艘巨輪
獨自去了異地
卻不靠岸。這讓我徒添憂慮
而我深知:僅僅看不見而已
它一直都在
在夜裏,更在一滴碩大的水裏
這滴水在搖晃
永不停息,一波又一波
測量彼此之間的距離,腐蝕,衝刷
並非由我們私自設定的岸邊
此時,夜太深了
看不見這滴水和島嶼,不要緊
我甚至閉上眼睛
裝做不認識迎麵而來的鹹風
但必須將雙手插進海裏
然後取出。父親,我抓不住你
就像抓不住流水
抓不住穿過身體遠去的昨日
父親,請原諒我平靜地敘述
當時,您就是這樣
毫無預兆地從我手中流走
一去不回,無聲無息
 
 
○在上寨,杜稞河岸獨望繁星
 
我們都是河流的一支
我的流水聲
隻是比星空還要深遠,安靜
難以抵達
 
目光遙不可及的地方
潛藏著星球崩裂
它們急劇波動
寂靜中來,寂靜中去
猶如心頭的流水聲
 
久遠以來
怎敢輕易告訴你:明月有多久
我就有多愛
但我知道,你一定隨時在看
逢難應難,遇劫應劫的浪子
心懷不散的情義
越過千山,披月而歸
 
 
○大地蒼茫
 
流水向東,被春風所追
大山的影子
恰恰照在對麵山腰
它們是水乳交融的骨肉
 
對於影子
我可以肯定地說到重
但是,重又重得連一隻螞蟻
一根茅草都不會壓彎
假若說到輕,輕得不能再輕
就算幼兒園的孩子
又有誰能搬走
 
隻有在傍晚
一個人,什麽也別想
和我一樣,站在山頂
仿佛來自另一個遙遠的塵世
這個塵世也有它的影子
城市就在腳下的山後
 
要不了多久
萬家燈火會將我抓回去
其實,是我離不了他們
一個個懷揣良知與耐心的親人
現在,我不能錯過
大山的影子照在對麵山上
它太像我,隻要有機會
一定把自己畫好
送到遠方心連心的大山
 
甚至有時
頑皮地把影子藏伏在體內
讓自己都找不到自己
卻能被流水運走
旋即被春風吹回
 
 
○在雲南
 
我擁有太多的白雲和藍天
耳邊,一直有人在提醒
山那邊,雲朵上
肯定住有神仙
在夏至即將到來的一個淩晨
在高山之巔
還沒有一湖清水接受它們的投影
隻要我跟隨時間來了
我就是你念了又念的湖水
隨時倒映著雲朵
以及一年顯現一次的節日
 
從不自滿的天空
此時是院落
朝陽和我心,信步於此
充溢幻覺之外的無盡真相
這麽多遙遠的雲,是我的
隻要你看見
或現在讀到,也是你的
 
即使看不見
好象虛無的時間信手關上門
那麽多遙遠的雲彩
雲彩之後的陽光
陽光之後的星辰
星辰之後無時不在的光榮與黑暗
福壽與恥辱,隱秘與形式
如同我,無論你能否目睹或記住
始終存在,從來都是你的
 
 
○在安仁鎮外
 
奔走在夜色裏
如同自己長腳的石頭
遠處劃過的車燈太匆忙
來不及照亮小路
反而使眼前陷入更黑的黑暗
 
這種黑,更深入,無際
來回莫明地秋千般晃動
我知道它不在眼中
不在路上
我一個人
它不可能在別人那裏
不在兩側的田間,林下
不會在借宿的小旅館內
 
好比現在,我寫到它
它還是不在這裏
但當時,它就在
如此真實,就像月圓之夜
有人潑下如水的清輝
無人留住月光
 
 
愛情

我能夠想到最美的,就是你
反複提到的湖泊,一念之間,呈現在困頓著我的前麵
再也不必等到石頭出汗,煙消雲散。隻要我
唱起你教的一首歌,天上就會下雨
地裏長滿豐收的農作物。然後湖麵結冰,好讓我像船
那樣可靠,抵達對岸。除此之外,什麽都不要給我了
死後,反正一切都帶不走,也不想帶走
就連我對你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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