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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中之鱉,甕中之鱉,井底之蛙

(2010-10-10 16:07:03) 下一個

 

中國有句成語:井底之蛙,用那隻蛙的傻樣兒形容一個人偏安自己的狹小天地,對外麵的世界罔然無所知。這蛙的精神狹窄首先來自它的物質狹窄,它沒辦法呀,誰讓它生在井底?  可你信不,有的人,四海遊五湖蕩卻依然犯有精神狹窄的毛病;而那精神狹窄不是別的,乃是由另一種精神狹窄引起的。

同事威廉斯先生的祖輩是美國獨立戰爭的英雄,被聯邦政府賞賜過一片美地。他的祖母在美國航天局當過工程師並親自參加過攜彈戰鬥機的設計和更新。父親參加過越戰。威廉斯沒有理所當然地娶一個深具美國傳統的本地姑娘為妻。他在美國邂遘了中國大陸來的愛小姐,一見鍾情。這位愛小姐的家世也不凡:父親曾經是少林武術大師,大哥在國內也是一方豪傑。兩人結婚後生了兩個超級聰明可愛的兒子,不僅如此,他們還把愛小姐的母親也接過來,三代同堂一起住。一切都似乎美好無比。

不料漸漸地,不合拍的事情一點一滴地增多,從吃飯,到洗碗,到買衣服,到洗衣烘幹,乃至房間裏的擺設等等,無不顯得意見紛紜,民主盎然。

那邊鬧騰民主,這邊威廉斯先生就會繪聲繪色和我描述。那天, 午飯桌上,他湊到我耳邊說: “來了,它來了!”

“什麽來了?”我摸不著頭腦。

“大戰,我是一邊,愛林和我丈母娘是另一邊。”

“為了什麽事?”

“為了一堵牆。天哪,你想象不到那牆有多難看!我說拆了它,可她們不同意,說是拆了後家裏的錢就會跑光。荒謬的風水!”

這本來雜音異色就夠多的,風水還來插一腳! 不過聽他的描述,看他提供的照片畫麵,這一次,我倒是站在愛林那一邊。為了這事,威廉斯欠了我一頓飯,最好吃的飯,因為他說,我要是真的喜歡那堵牆,他就請我上最好的飯館。

老實說,我哪邊也不偏袒,因為我覺得這小倆口都有些心胸狹窄。這邊不喜歡重複使用一次性餐具,在理啊,那邊為什麽不能從善如流呢?  那頭講究點風水,有道啊,這頭為什麽不可以學著點呢?

大戰尚未結束,一個星期後,戰火似乎是在另一個方位再度燃起。威廉斯又湊近我耳邊,告訴我,這回的主題戰事是: 盒子 --- 究竟是用50個盒子搬家,還是用100個盒子。戰鬥的那一方,愛林和她母親堅決不同意用一百個盒子,她們說那樣太浪費。她們主張隻用50個,來回多倒幾次。我問一個盒子多少錢,威廉斯告訴我:  一元不到。

幹什麽這是? 重玩古代那個五十步和百步的遊戲? 突然之間這“盒子”給了我某種啟示: 人哪,心胸不開放,沒有一種準備接受、包容和妥協的心態,它就算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即便不能稱之為井底之蛙,稱它盒中之鱉也不為過。

心裏論斷的同時,也很替我的那位中國女同胞愛林擔心:這夫妻關係,維係維艱哪!三代同堂,隻怕會一朝傾於蕭牆。

我的憂慮不無根據,因為威廉斯說:我不幹了,我旅遊去了,讓她們去折騰搬家吧!這家,換成是你,你是呆不住的。

幾分鍾後,我吃驚地、也是難堪地發現:我也是盒中之鱉:我們正說話的當間,一直在一邊聽著的電話接線員蘇珊插話了:你們家的日子很豐富多彩,很有樂趣麽!

威廉斯回答:“是的,愛林和我都很有幽默感。”

我汗顏。原來我竟沒有聽出威廉斯其實很欣賞他和愛林之間時不時的“文化衝突”,他其實是帶著幽默的心態來看待這些小打小鬧的。蘇珊看出來了,為什麽我看不出來?我那麽緊張幹嗎?

沒有包容心的人是盒中之鱉,並不表示沒有幽默感的人就不是。井底之蛙這個成語差不多要在今天這個世界裏棄置不用了,因為大夥兒都有腳走遍天下;倒是這個盒中之鱉應該常出來咶噪幾聲,以戒時人:世間的紛亂,從家庭到團體到民族國家,有多少死結,是因為這盒中鱉習性引起的呢?

看看遠處的山穀,那藍和紫,遼和闊;看看周圍的花草,那繽和紛;聽森林鳥喚,藍空雁鳴,更有大浪間海鷗的呼響……走出我們的盒子吧!旅遊,隻有在我們真正走出我們古板不寬容的、帶著偏見成見的、狹隘和沒有幽默感的心靈盒子,旅遊,才真的是一種遨遊;不同的文化,才真的會喜相逢。

讀到這裏,您可能會問:不是有甕中之鱉了嗎?幹嗎還創造這盒中之鱉?我說,那井底之蛙,我不知道它是怎麽進去的,但是這甕中之鱉卻肯定是給人抓住了放進去的。而盒中之鱉,卻是那 “鱉”自個兒把自個兒關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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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虔謙 回複 悄悄話 我盡力了,我盡善了。
    一切都會過去,孕育、誕生,沉睡、喚醒,晨曦,驚悸,傷痛,血紅,雪白......甚至徒勞,甚至溶解。 那時候,我相信我會平安地唱著那首古老而年輕的《歡樂頌》 --- 她的力量,已經消除了一切分歧。

    虔謙 回複 悄悄話 讓我想起了江河詩:

    祖國啊,祖國

    在英雄倒下的地方
    我起來歌唱祖國

    我把長城莊嚴地放上北方的山巒
    像晃動著幾千年沉重的鎖鏈
    像高舉起剛剛死去的兒子
    他的軀體還在我手中抽搐
    我的身後有我的母親
    民族的驕傲,苦難和抗議
    在曆史無情的眼睛裏
    掠過一道不安
    深深地刻在我的額角
    一條光榮的傷痕
    硝煙從我的頭上升起
    無數破碎的白骨叫喊著隨風飄散
    驚起白雲
    驚起一群群純潔的鴿子隨著鴿子、憤怒和熱情
    我走過許多年代,許多地方
    走過戰爭,廢墟,屍體
    拍打著海浪像拍打著起伏的山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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