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 (文篇) --- 虔謙童話之二

不知是什麽時候，大概是最大的那場洪水剛退之時; 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個男孩 ---孤單的，在大海邊，泥濘的海灘上；他臉上，有土，有泥；手裏，握著一根棍子 ---他不知，那棍子怎麽會在他的手裏。驀然回首 --- 一個女孩，站在那裏，他不知她是幾時來的，從哪來的，隻覺得，他認得她。她臉上，濕濕的；眼睛象海一般蔚藍，象天那樣清澈，癡癡的、動也不動的盯著他；海風，吹拂著她的頭發，半遮住她的臉。
孤單消失了，男孩覺得世界變成五彩的，礁石看上去也是柔和的；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還有雙腳的著地，還有 …..手裏那根棍子是什麽意義 ---- 來了一頭野豬，一身殺氣。男孩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揮著那棍子，風嗖嗖的響。。。
那野豬跑了。他過去問她是不是嚇著了。他看清了她的臉，她的輪廓。他心頭湧上一陣衝動。於是拉著她，滿沙灘的揀貝殼。他把它們串成串兒，戴在了女孩的脖子上。他攀到山上去，采來各色野花。他把它們編成環兒，戴在女孩的頭上。問她喜不喜歡。
女孩笑了。
她看到他腳上有血，大概上山時割破的。她用她細細的手，將它們抹去；她的手指所到，那傷口就彌合。
他們相伴相隨著，在林樹下，礁石旁，岩洞裏。他們一起和大海嘻戲，一起辨別鳥語，一起升起遘火，一起用樹上的果充饑。
夜空裏滿天星星，為他們展現著無數的謎。。。。。
“你看那月亮，真美呀！” 女孩說。
“嗯，你比它還美呢！” 男孩挺得意的說，看著她臉上的含羞。
“你說那月亮，是一直都在那裏的嗎？” 女孩又問。
男孩搖搖頭，表示不知。
“你看它，挺孤單呢！”
“不孤單，你聽，那潮聲。。。”
遠處的潮汐嘩啦啦陣陣拍岸，對著照亮了浪花的月光如歌如訴。。。。
女孩把頭重新轉向男孩：“我們倆，能一直在一起嗎？”
“能！” 男孩用肯定來回答她的殷切。
突然，男孩象是想起了什麽。他跑過去，去到海水裏，從底下掏出了一個大的貝殼。上麵有著美麗的紋路，象天上的雲彩，象海水的波紋。。。。男孩把它呈到女孩麵前。
“這是什麽？” 女孩有些不解。
“約，這是約。你聽聽，它講什麽。” 男孩把臉湊近女孩的耳朵：
” 它說我愛你。它說你屬於我，我屬於你。它說我們永遠在一起。”
“聽到了，它說我愛你……”
兩個孩子，就這樣依傍在一起。

那一天，腳下的地突然開始搖晃。
天邊閃著藍光，海水呼嘯了起來。
“我怕！” 女孩身上發著抖。
“別怕，來，拿著這個。” 男孩把貝殼撕成兩半，將一半放在女孩手裏。
” 記住它的聲音：我愛你，你屬於我，我屬於你 -- 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愛你！你屬於我，我屬於你！” 女孩重複著那話語。
地，隨著他們對語的回響，在他們腳下越裂越開，巨大的裂縫，把他們分了開來。
“我們會在哪裏再見？” 女孩喊著問。
“別丟了那貝殼！” 男孩在巨縫的另一頭大聲叮囑她。
他們緊緊對望，直到再也看不見對方。隻有貝殼在手裏握著，那些話語的回聲在裂開的鴻溝裏久久縈繞回蕩。
。。。。。。。。。。。。。。。。。。
我會再見到他嗎？我相信會。手裏約的信物 -- --貝殼一直在告訴我，它的話語縈繞在耳。約，是定數；時和地隻是它的參數。
滾滾思念隨萬頃藍波延伸到大海和天的交界處。我看到了，光芒；有一道門。跨過那一道門，他就在那邊。
那並不遙遠，我能去。
貝殼在手裏握得更緊，心裏不斷說著他留給我的話語；那些話語，和海，和風，和太陽，和彩虹，和地平線。。。連在了一起。。。。。

約，是環宇最美好的事，最美好的東西。約，存在於心和心，魂和魂，生命的 DNA 之間；存在於鳥兒的吱喳之間，在風和森林之間，月亮和大海潮汐之間；
約，存在於神和人之間。
約，是你的夢，你的記憶；
它意味著愛和信，生命和自由；它是堅貞不渝，它是堅貞不渝深處的希望。
它呼喚你回家 --- 回到屬於你的那個地方。
它告訴你，宇宙是圓的，有一點，是你和你的夢相聚會的地方；
約，告訴你生命的意義，不是嗎？




圖轉自林貝卡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