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香”的保姆職業

《漂流雜記》

—— “吃香”的保姆職業

為了離親戚近一點，剛到洛杉磯的時候，我們在比較富裕的城市 ARCADIA 租了一個兩房兩浴的公寓。但是很快我們就感到了經濟上的壓力，由於老公多數時間在國內，所以我決定將其中帶衛生間的主臥室租了出去。

一

來租房子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女士，武漢人。同她一起來的還有她 七十歲的母親 ——剛從國內來探親的一個退休老教師。 因為我急於減壓，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她叫劉小筱，是一個能幹、利索、健談的人。五十多歲了，但看上去還很精神，完全沒有在國內時常見到的那種準備享清福但已見衰老的老婦人的樣子。在國內，她經營過自己的飯店、旅店等，大小還是個老板呢！至於她為什麽來美國？怎麽來的？我都不便多問。但知道她在努力賺錢。

她來美國兩年多，在 ARCADIA 的一個華人家庭作了兩年多的保姆。

來美國的許多中國女人因為一時找不到更合適的工作，大都有作保姆的經曆。也有的人喜歡並熱愛這個職業。她們中間，有不少是持有高學曆的，在國內時對保姆工作是不屑一顧的。也有的和劉小筱一樣，隻身來美，因為沒有專長、語言又不行，又想節省大筆的房租費用，就隻有在華人的家庭裏作管家保姆；還有的是為了又能掙錢、又能學語言、又有免費的地方居住，就在“老美”的家庭裏當保姆，工錢自然會比“老中”家給的多。當然，其前提是已經可以進行基本的語言溝通了。

一次，我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招“管家”的廣告，標明月薪 $2500 美金。對於找了幾次工作都失敗了的我來說，無異於一個興奮劑，想想看，這個數字可是純收入啊，因為在美國如果解決了吃、住問題，開銷基本上沒多少了。強壓著怦怦的心跳打通了那家的電話，還好是留言，我聽懂了：要求英語流利，不符合條件者不要聯係等，當然還告知了進一步的聯係辦法。我膽怯了，我認為我的英語還達不到很流利的標準，我遺憾；我奇怪了，我為什麽對當保姆這樣的職業都有興趣，我困惑。

來美國找工作，對於一個單身的中年女人來說，作“保姆”是非常合算的。政府規定，所服務的家庭必須提供吃、住，一周工作五天；周末和法定節假日是要放假的。

做這個工作不必租房子，也省下了一大筆租房費用。多數人都會有一些朋友可以讓自己在休息日去借宿兩天。純收入每月最少在 1200 美金以上啊。

在成為我家的房客之前，劉小筱因為做“住家保姆”，在住房問題上沒有花過一分錢。但是，因為母親的到來，她不能帶著母親住在“主人”家裏。另外，她也想嚐試著改變一下自己的職業。

所以，她離開了她服務的家庭，辭去了有穩定收入的工作，開始了自己租房子、學開車、學英語、找新的工作等宏偉計劃的實施。

二

冷不丁沒有了工作，劉小筱顯得坐立不安起來。母親的到來也沒能讓她開心。因為她不會英語，參加了成人英語學校的學習，可又學不下去。找更好的工作還是沒影兒的事。還要每月付出 500 元的房租費。她整日悶悶不樂，有時又煩躁不安。

這些，媽媽都看在眼裏，為了不給女兒增加負擔，她居然托人也找到了一份保姆的工作。

劉小筱的媽媽已經七十多歲了，在國內退休前是個優秀的人民教師。她的探親簽證的有效期是半年，對於已經七十多歲了的人來說，還能幹什麽樣的工作呢？

說來也奇怪，在美國，什麽樣的需要都有。這個家庭隻有一個老太太，年紀比劉媽媽還小幾歲。老太太的兒女不和她住在一起，但怕母親孤單，願意為她請一個陪伴。經人介紹，劉老太太就成了那個老太太的陪伴和保姆。

劉老 太太的工作隻要每天做她們兩個人的飯、一周用洗衣機洗一次衣服、晚上陪著那個老太太說說話、有事給老太太的子女打個電話等就行了。白天那個老太太還要自己出去找人打麻將，不需要陪同，甚至中餐都不用管。所以小筱媽媽每天住在那裏有很多時間可以看書、看電視等，收入也在每月 1000 美金以上。但是沒有節假日，母女在美國的團聚成了實實在在的泡影。

劉小筱還是沒有找到工作，媽媽卻找到了工作，她的心情自然好不了，甚至漸漸地怪罪起媽媽來。認為自己幹得好好的，媽媽一來，工作沒了，為自己和媽媽租了房子，可是媽媽又住到別人家了。其實劉媽媽曾悄悄地告訴我，她每月都給女兒三百美金作為她的住房補貼。

三

一個月後，通過職業介紹所的介紹，劉小筱找到了一份工作，但仍然是做保姆的工作，但不同於她以前做的“住家保姆”。

在美國，對於退休在家的老人，政府有一個福利規定：當你達到一定高齡時（七十歲），政府將出錢給你請保姆。

根據年齡的不同，每月可享受的被服務小時數不同，比如七十歲老人，每月可以享受 80 小時的保姆服務。一般是每天請來服務 3 小時左右，可以打掃衛生，可以做飯等，完全根據自己的需要。

每月底雇主在服務的計時卡上簽字後，政府會直接將相應的傭金代為扣繳你的個人所得稅，以支票方式郵寄給你。這種工作一般傭金為 7.5 美金 / 小時。

一般老人們是會請保姆的，因為政府是不會將這筆錢給到老人手上的。隻有當你簽字確認享受了這種服務，政府才會支付該筆費用給提供服務的人。

劉小筱就是找到了這樣一個雇主，每天下午去那裏工作三個小時。但是，這份收入可能僅僅夠她支付房租費。她說她還是受不了。

四

劉小筱的心情越來越壞了，打個電話給老人家，也沒有好話。媽媽回來看看她，她也沒有好臉色。她說：“媽媽，您趕緊回國享清福去吧，別在這裏給我添亂了。” 她把她現在窘境原因統統歸罪到媽媽的頭上，說媽媽不該到美國來。

雖然這不合情理，但也卻是事實。我經常提醒她不能這樣對待媽媽，但也不好說得太多。有時我甚至還自責，覺得就是因為“房租”惹的禍。

可是她們住了兩個月還是搬走了，讓我好生遺憾。

盡管她是提前解除租約的，我也沒有扣除她任何違約金，因為大家都不容易。

大概一個月後，我接到了劉小筱打來的電話。她又找到了一個“住家保姆”的工作。

2003-3-20 初稿於洛杉磯， 2005-3-12 改於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