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性貼之七十二 --- 這季節，這城市，這心情

走過大半個美國，如果問我哪一個城市最適合居住，我會毫不猶豫的說：洛杉磯－－陽光、海灘、棕櫚樹，帥哥、美女、好萊塢，加上四季如春的氣候，世界各國的美食……

但是如果有人問我美國哪一個城市最不適合過年，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洛杉磯。

每年從感恩節，到聖誕和新年，大約便是一個多月的時間，美國人將這殘年稱為Holiday Season。工作了一年的人們，到了此時再也無心戀戰了，空氣中的氣味，人體內的生物月曆都在告訴我們，這是購物的季節，是出遊的季節，是家人團聚的季節。每年此時，紐約的曼哈頓，舊金山的Market Street已是摩肩接踵了，熙來攘往了，這景象，對我這個出生在上海的人來說頗有一種Deja Vue式的親切。即便是俗不可耐的賭城拉斯維加斯，一到了年尾，也多少能展現其親和的一麵。當然我更覺得自己是個small town guy，我喜歡丹佛步行街的溫馨氣氛、鳳凰城Scottsdale的雅皮節奏、新英格蘭的銀裝素裹、弗吉尼亞的熱情好客，更不用提冬奧聖地鹽湖城了，每一條街道，每一座建築都飽蘸人文曆史，不愧是荒漠中的文化帝都。

反觀加州的洛杉磯，雖稱天使之城，但感覺一年隻有兩個季節：夏季和準夏季。一過感恩節，就好似地獄一般的鬼城一座，出奇的蕭條，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一直要到Pasadena的新年玫瑰花車大遊行才能得以驅散。

有一年曾經夢見漫天的大雪，遠處是高高的棕櫚樹在狂風中搖擺，醒來是一身的冷汗。

或許是住在這個城市太久了，年複一年，一到這季節，心情唯有一個字可以形容：depressed（if not suicidal）。

往年的此時，總是有意爭取一些出差的機會，好暫時避開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曾經有一年，獨自駕駛於80號州際公路上，天色將晚的時候，任馬由韁的轉入懷俄明的一個小鎮上，鬼使神差的將車停在了一家泰國餐館的門前，或許是吃了幾個星期的意大利粉條和美國牛排，鼻子竟一路循著這東方美味而來。窗外的街道上，聖誕燈火閃閃爍爍，餐廳裏杯籌交錯，人氣正喧，就在耐心等待食物端來的時候，隱隱的，耳邊傳來陣陣吳儂軟語……

“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屏氣息心地探去，那鄉音卻象一葉孤舟，在這茫茫一片twang音的汪洋之中，風帆隱現，載沉載浮。

今年似乎找不到借口暫時離開洛杉磯，空氣漸漸壓抑著，往日熟悉的城市變得昏暗逼人，人又變得鬱抑、低落以至煩躁起來。

想起懷俄明小鎮上的鄉音，還有生命中無數擦肩而過的事與人，經曆時光的磨洗，已是漫漶不清，幾不可辨了。而那小鎮的名字，也早已無聲地遺忘在懷俄明的州際公路上。

又到了Holiday　Season。

這季節，這城市，這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