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觀察之196 -- 美元貶值對全球的衝擊

２００５北京《財富》全球論壇今天繼續在釣魚台國賓館舉行，下午舉行專題討
論會，討論“美元貶值對全球的衝擊”。美元幣值的下跌對全球經濟產生了很大的衝
擊——一旦人民幣與美元脫鉤該衝擊將更為強烈。經濟學家及決策者們將主導一場關
於匯率政策何去何從及世界各國如何應對美元貶值的討論。以下為研討會內容實錄：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ＪｕｓｔｉｎＦｏｘ）《財富》雜誌高級編輯

　　李劍閣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

　　肯尼思·柯蒂斯（ＫｅｎｎｅｔｈＣｏｕｒｔｉｓ）

　　高盛（亞洲）公司副董事長

　　斯蒂芬·羅奇（ＳｔｅｐｈｅｎＲｏａｃｈ）

　　摩根士丹利首席經濟學家、總監、全球經濟分析家

　　內海孚（ＭａｋｏｔｏＵｔｓｉｍｉ）

　　日本信貸評級機構公司總裁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我們的話題是美元貶值對全球的衝擊。不管對美元貶值
的回答怎麽樣，我們都要討論以下的問題。貨幣價值是一個國家經濟水平和經濟穩定
度的體現，美元貶值之後，很多人在討論中國人民幣應當做一些什麽。

　　下麵我們介紹一下嘉賓。從我的右邊起第一位是內海孚先生，他是日本信貸評級
機構公司總裁。第二位是斯蒂芬·羅奇，他是摩根士丹利的首席經濟學家。第三位李
劍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第四位是肯尼思·柯蒂斯先生，
他是高盛（亞洲）公司副董事長。我首先要問大家的一個問題是，美元是否會貶值？
它的前景是怎麽樣的？

　　內海孚：我想日本人經曆了美元貶值的一場惡夢。日元對美元的比值在１９７１
年的時候是１：１６０，之後是１：１００，你可以看到一個長期的趨勢是美元是開
始貶值的。從９１年開始到現在包括兩個極限，也就是最高和最低極限，平均的匯率
是１：１３０。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你認為它會穩定在這個標準上嗎？

　　內海孚：我想是的。現在來看日本比美國的表現要好，但是美國的資金流動可以
彌補美元貶值的問題。所以我覺得美元在短期之內是不會貶值的。

　　斯蒂芬·羅奇：在過去幾年當中美元下降了１４％，這對於美國和世界金融來說
都是一個最高記錄。在每天的資金市場上有３０億美元的損失，而且這個現象已經維
持了３年。政府也是赤字連連，如果在儲蓄上不多的話，必須要用外資來彌補現金帳
戶的赤字，這和美元貶值的趨勢是直接相關的。我認為美元在今後會越來越貶值。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肯尼思·柯蒂斯你怎麽看？

　　肯尼思·柯蒂斯：我會接著斯蒂芬·羅奇的說。實際上，在昨天美元、歐元、都
在不斷的下降。它已經接近於２００２年的最低點，日元也是這樣。昨天我的祖母就
給我打電話說，現在是否是買美元的最好時機。問題和斯蒂芬·羅奇說的一樣，現在
美國的情況是掙一美元花掉１０美分。以後其他的外國市場是否能夠有足夠的儲蓄量
支撐美國的儲蓄量不足的問題，例如德國儲蓄量就很多。目前我還不知道美元的匯率
應當定在一個什麽樣的標準。

　　肯尼思·柯蒂斯：斯蒂芬·羅奇剛才問的那個問題是一個長期的問題，美元是有
“癌症”的。這樣的話我們需要重新給美元定值，需要重新討論這個問題。現在政府
在減稅，如果美國不增加它的儲蓄率，美元會持續低迷；如果美元的儲蓄率變高，國
外的資金流量就會減少，所以在今後的幾年當中我們會經過一個調整期，這樣就可以
直接體現出它的作用。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您覺得美元的匯率多少最合適？

　　肯尼思·柯蒂斯：我覺得１比１．１０比較合適。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李先生，如果美元持續低迷的話，對於中國來說它的意
義是什麽？對於世界經濟的影響和意義是什麽？

　　李劍閣：美元這幾年貶值是國際貨幣體係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事情。剛才幾位
先生提到美元的貶值幅度，我了解貶值的幅度更大一些。美元從２００２年１２月２
７日的１美元對１．１９歐元，下降到１美元隻對兌換０．８７歐元，這個貶值不是
１５％，而是３８％，這個過程當中美元對日元的貶值達到了２４％。這樣就引起的
各方的關注。

　　我覺得美元貶值的最大原因在於美國的兩個赤字。最關鍵的是美國的儲蓄率嚴重
低於亞洲，特別是東亞一些國家。同樣也低於中國的國民儲蓄率。我們看到的儲蓄率
是，中國的國民儲蓄率是美國的２至３倍以上。所以這種貿易的不平衡引起的匯率上
的問題我認為主要是兩個國家儲蓄率的巨大差異引起的。

　　正如剛才這位先生所說的，美元自己得了一個比較嚴重的病，這個病如果不從自
己本身來解決的話，通過別的方式來解決我認為是不太現實的。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我的問題是從中國的角度來看，在１９９４年的時候就
和美元綁定了，實際它在９０年代表現的非常出色，因為美元在那個階段的升值非常
快。你認為中國和美元綁定得這麽緊，人們都不儲蓄而一味地消費，對於中國來說是
否是一個明智的抉擇？

　　李劍閣：我不知道你剛才說的是美國人在不斷地消費，還是中國人在不斷地消費？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我的問題是美國的儲蓄率有其他問題的話，把人民幣和
美元捆定在一起是否是有利的？我覺得中國的消費者是很出色的，但是如果長期來看
，綁定是否明智？

　　李劍閣：美國的國民儲蓄率非常低，我們的看法是它現在貿易的逆差表現為其他
國家的順差，不僅是表現在中國，也表現在其他國家。因此這個問題總體來說是由美
國國內的政策來加以解決的。中國政府，包括總理和一些部長們都說：“中國的匯率
要改革，但是要按照自己的邏輯和想法，來考慮改革日程表。”

　　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要考慮中國和中國企業以及中國對外貿易方麵的承受能力。
所以我們匯率製度在不斷地改革，從１９９３年就確定了匯率製度的改革方向，在２
００３年我們又重申了這一方向。在什麽時候改變？這個完全是中國根據改革的需要
來決定的。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斯蒂芬·羅奇先生，您覺得這是否符合中國的利益，您
剛才說的中國和美元綁定已經有１０年了，中國的迅速發展是在世界上發生了很多變
化的時候。我們現在麵臨的問題就是中國的經濟和美國的經濟綁定的太緊，美國成了
中國經濟推動的主要力量，它的出口依賴於美國的進口。人民幣匯率和美元綁定之後
，如果人民幣做任何的調整都會對美國造成振蕩。反之，如果美元調整匯率也會對中
國有影響。所以中國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斯蒂芬·羅奇：在星期五的時候，美國對中國出口的紡織品製定了限額。昨天的
通脹率是１．８％，在消費者的角度來說是通貨緊縮的。對於外部因素來說，中國的
經濟是由國內的需求來推動的。也就是說我們是否要減低進口，這樣就有更少的設備
流入中國市場。這並不是人民幣的具體匯率問題，實際上有兩種匯率，一種是歐元的
體係，還有一種是美元和日元的體係。韓國、台灣以及其他的一些地區都是和美元綁
定的，亞太６０％的貿易都是用美元來進行交易的，要調整美元匯率，我們有更加寬
泛的討論。對於中國來說我們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把它和美元綁定改為和一係列
貨幣綁定。

　　如果和一係列的貨幣捆定的話，對於人民幣的匯率沒有很大的變化，而且會使它
有很多的靈活性。我們在９０年代的時候亞洲出現的經濟危機，我們發現和美元捆定
有很多的不足。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那麽在這方麵是否一些潛力呢？

　　內海孚：這在國際金融市場是非常有潛力的，所以我認為美國政府做了很多事情
來保持美元的穩定性。但是和歐元相比，我不認為美元會逐漸上升，所以他們必須要
強調的一點是美元保值，這對於美元的長期保值是很重要的。

　　從長期來看，商品的價格、生產產品的價格會上升。如果你看我報告裏麵的第三
頁，就可以看到，石油、黃金、煤炭的價格飆升很大。實際上５０％的世界人口都是
在市場經濟環境下生活的，印度和中國也是這樣的，他們在快速地發生變化。這就意
味著，對初級產品的需求會逐漸加大。大家想象一下，在印度，要生產一公斤的牛肉
需要十三公斤的糧食。因此可以看出來美國的資源非常豐富，而日本天然資源非常缺
乏，印度則處於兩個國家之間。從長遠來看，和歐洲、日本相比，美國的發展前景是
很好的。

　　肯尼思·柯蒂斯：我們了解世界的製造業已經從發達國家轉移到發展中國家了，
在過去２０年的過程當中，美國的工廠從雇用２０人到隻雇傭十人八人。

　　斯蒂芬·羅奇：你說的不正確，我們說的是出口問題，怎麽樣解決過度的出口問
題？

　　肯尼思·柯蒂斯：如果你考慮到進口的問題，就是紡織品的問題。有一個機構做
了一個研究，比方說襪子在美國買１３５美元，在中國買５７，在印度買４４。此外
、你們是否聽到胡錦濤主席所說的，中國吸引了３０００億的外來投資。我們把錢投
到中國是想利用中國的機會。如果大家都采取中國的策略，應當可以取得比較好的效
果。中國的赤字水平是多少呢？加拿大有很大的貿易盈餘，也有很多的問題需要應對
，在人民幣升值５％至１０％應當是合適的。我們看到了美國財政部所做的一係列演
講。

　　斯蒂芬·羅奇：這不是一個邏輯性的問題，美國的國會每兩年要進行一次選舉，
他們的選民現在處於一種就業不景氣的情況。這些選民將會給國會施加一些壓力，美
國的最大赤字國是中國，所以美國的選民會給國會壓力，這樣的話中國的肩上就有更
多的壓力。美國的國會通過法案提高中國商品的關稅。現在美國對中國施加壓力，使
得中國在貨幣問題上麵臨一些困難。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我想問一下李先生，您的工作是以一個經濟學家的身份
看中國的經濟形勢。您要麵對美國奇怪的政治體係，這和中國的政治體係是不一樣的
，那麽您是怎麽向中國的當局提供意見的呢？李劍閣：我們從來都認為，政治問題是
政治問題，經濟問題是經濟問題，現在美國的國會把經濟問題轉化為政治問題，這不
利於經濟問題的解決。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主要是就經濟政策向國務院提供谘詢意見
，我們會就經濟問題提供一些解決的方案，如果把經濟和政治混一起的話，這個問題
就沒有“解”。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很顯然你是要和中國的政府打交道，那麽你是否可以給
中國的企業一些建議呢？

　　內海孚：在七十年代美國總統提出了“美元和黃金掛鉤的政策”，歐洲和美國聯
合向日本施加壓力，現在很多國家對中國也采取施加壓力的做法。我想中國不應當把
這個看作一個壓力。中國的貨幣是和美元緊緊聯係在一起的，與此同時，你們需要多
元化，把自己的貨幣和其他各種貨幣聯係在一起，把美元賣出去，然後買進一些歐元
或者日元，讓自己的匯率形成機製更加理性化。

　　肯尼思·柯蒂斯：我和斯蒂芬·羅奇先生的觀點不一樣。我們看一下日本和韓國
的現代化進程，很多外國公司都投入到日本和韓國的現代化進程當中。現在中國開放
之後很多的國際資本進入中國，而且現在的政治情況和二十世紀七八年代的情況已經
很不一樣了。其次，我想說的是在亞洲有兩萬五千億的外匯儲備，我們必須把這兩萬
五千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多元化，盡可能地轉變為歐元和日元。這不僅僅是貨幣的問題
，更關係到一個國家的興起。為什麽在世界市場上有很多不穩定的因素？因為我們在
這一些問題上不能達成一致，比方說貨幣，很多國家不願意把這個位置讓給新興的經
濟體，所以我們就會麵臨很多的困難。我們的重點應當放在貨幣問題上，這個問題引
起了一係列國際機構的關注，比如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等。

　　主持人賈斯汀·福克斯：現在觀眾可以提出一些問題。

　　提問：我想問一下，有人認為中國的一黨製是好的，而也有人認為美國的國會多
黨製比較好，您怎麽看？

　　斯蒂芬·羅奇：美國的國會低估了中國的經濟能力。很多美國商會和工會強烈認
為中國貿易不公平，是中國對貨幣低估造成的。但是我認為這是純粹的政治炒作。美
國的政客很討厭像我這樣的自由經濟學家，我們提倡經濟的“全球化”和“自由化”
，我們相信經濟全球化的原則，但是美國的政客不相信全球的原則，所以他們對於全
球經濟說“不”，這是一個根本的問題。

　　提問：斯蒂芬·羅奇先生和肯尼思·柯蒂斯先生對於美元的未來提出了不同的見
解。我得到一些信息是美元在周一的時候升值了。自從２００３年１０月以來，美國
的經濟一直沒有增長，美國的資本流入並不能抵消它的巨額財政赤字，我希望斯蒂芬
·羅奇和肯尼思·柯蒂斯先生對這個現象做一下評述。

　　肯尼思·柯蒂斯：美國之外的公司會有一些盈餘，而這些盈餘會被吸收到美國本
土，這會進一步促進美國利率的上升。我認為，很多國家依然會買進美元，這種情況
會持續三至四年。

　　斯蒂芬·羅奇：我也同意肯尼思·柯蒂斯的意見。現在整個世界都在追求比較高
的經濟回報，這些資金的流動都是中央銀行來控製的，他們都在做政策上的賭博，阻
止美元在本國的升值，這是一個政策上的賭博，與資金的多少沒有關係。並非說人們
想從美國的經濟當中尋求多少回報。

　　提問：亞洲的央行在多元化方麵有什麽做法？

　　斯蒂芬·羅奇：我覺得不論是亞洲央行也好，還是美國的銀行也好，今後幾年都
會看到這種情況的出現。

　　李劍閣：我認為亞洲中央銀行目前既沒有這種需要，也沒有這種可能性。

　　斯蒂芬·羅奇：我覺得亞洲的銀行要把自己的貨幣多元化，而不是隻用美元從事
自己的業務。

　　內海孚：我覺得日本並不是一個多元化的國家，如果讓我們來購買美元，通過這
種方式讓美元和日元保持匯率問題的話，沒有什麽意義。而中國可以有一種多元化的
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