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性帖之三十四 --- 故鄉的茶

文章來源: 茶三酒四

今年中秋快到了，這是最能引發離鄉遊子情懷的時刻，此時此刻，一股思鄉的情韻又在心中蕩漾，那濃鬱的鄉情又揮之不去。周末的下午，我會泡上一杯香茶，坐在涼台上，時而慢悠悠的品讀著書，書中文情詩味似香茶潤心；不時靜靜的打量著戶外的景色；時而在網上和朋友們聊天或聽歌，碰到知趣相近的網友，侃幾句，其樂無窮！在品茶中濾盡人世間的煩雜，浸潤全身，那微醺的心在幻境中不禁慨然詠歎。

茗香茶語的名字非常清談幽雅，我憑空感覺這茗香茶語宛如一縷茶煙，相知相惜的網友，燒一壺好茶，白瓷小碟，執於手上，另一隻手擊打著鍵盤和網友們聊天。放下人世間所有的煩惱和擔當，隻看雲淡清風或是歡歌笑語，融在茗香茶語的香茶不比太濃，也不比太醇，隔著千山萬水，通過僅僅一根細電纜，天涯如咫尺，不曾相見，卻把五湖四海的網友們都聯在一起。那一刻，是遠離現實的悠然和平和，讓一份虛擬的美變成真實的美，企盼著在熒屏前相對暢飲。

以前我在國內就聽說一句俗話，叫“茶三酒四” ，那意思就是說品茶或喝酒最好是吆喝三四個知心的朋友，彼此之間知趣相近，話語相投，你一盅我一盞，其樂容容。茶一巡一巡地斟，話一句一句的侃，可以說神州，世風，天下，也可以講風月，小資，鄰裏，可俗可雅可悲可喜，都是從心裏發出來的話，沒有絲毫的矯飾和遮掩，沒有任何拘束和靦腆。開始覺得茶香一樣的清淡，慢慢地細品出意味深長，隻言片語中包含著多少為人處世的哲理，蘊含著多少老百姓平淡生活的喜怒哀樂。侃的人可能動情，聽的人可能動心。茶葉茶水加了又加，換了又換，最後終究變成談談的白茶水，但是生活中久經考驗的戰友和朋友，卻從不會由濃變淡。所有的人生感慨都盡在不言中，

我沒敢進茗香茶語，嚴格地說是沒有多說話。一直以為這裏是九段高手們談論茶道茶經的聖地，就像體壇沙龍一樣，大家就著同一興趣討論體育比賽或健身。臨近中秋，我想寫一篇關於茶的文章，就大著膽子闖進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茶道的經可取，再仔細瞅瞅，大家並沒有在說茶，而是海闊天空般侃著，我反倒有了一種失落感，不過這茶館的氣氛也來得如此熱烈，有時還充滿著激烈，就像是一杯杯濃濃或談談的香茶，那清香隨時都會撲鼻而來，或飄然而去，聞到那緲緲升起的茶香，我也想細啜一杯，意未必在止渴，自然不在果腹，嗬嗬。

記得前年回國一趟，被朋友們硬拉到一個茶社，說是敘敘舊並為我一洗風塵。說實話，我是有些猶豫的，因為這些年我滿天飛舞，在追趕日起日落的途中，和時間在奮力賽跑，口渴了，恨不得牛飲一瓶礦泉水力馬氣灌丹田，根本沒有心思坐下來品茶。在單位的飯廳裏倒是有那一小包的紅茶袋，伴著一根細線，我曾經好奇的用咖啡壺裏的開水衝了一包仰頭就飲，嗬！那味道和中藥有一拚。品茶的那種意境早已不複存在。可是到了那間茶室，頓時感到典雅寧靜，牆上掛著一幅竹燙的回文茶聯：“趣言能適意，茶品可清心”。意境非凡，回味無窮。

我們落座後，服務員就開始忙碌著，我看到那茶具是小巧玲瓏，全用精細的白瓷燒成，薄得幾乎透明，像白壁般純淨潤澤，堪稱藝術品也不為過。趁著這當口，我的朋友開始給我科普茶道了。說是那茶水最好是用天然的山泉水，井水其次，實在不行就用自來水湊合了。水質和水溫都會影響到茶葉的出味。燒水最好是用爐子來燒，慢慢煮滾的水衝出來的茶才地道，但現在為求方便往往就用電熱壺了。不同的茶葉不同的衝泡方法，不同的茶會有不同的茶色，世上沒有一杯茶色完全相同的茶，相同的茶葉會因不同的人衝出不同的茶味來，濃厚的茶、清淡的茶，北的茶、南的茶。。。可唯有不變的是相同的茶情。

落座不久，電茶壺裏的水已沸騰，懸壺高衝，茶葉隨水翻轉，壺蓋未揭，已是滿室清香。服務員在衝茶前，先用滾開的水把每一個小茶具燙一下，然後再下茶葉，但不能用手抓。頭道茶一般是不喝的，必須倒掉，因為那是“頭茶” 。洗過茶還，再在用茶夾洗過茶盤裏擺成一圓圈的小茶杯。就看到碧綠的茶水一點點滴到杯中，芬芳迷人。第二，三道是全部的精華。這衝茶的功夫頗為講究，先溜斟一圈，每個杯子七分滿，稱為“關公巡城” ，接下來將殘餘在壺裏的茶葉依次均勻地滴在每一個杯中，那叫“韓信點兵” ，每個杯子都顯得光彩相宜。看到稀疏的茶葉在杯中舒展過程如同看到自己的心情，香氣雖流失不少，但影響不大。喝的是一種心情，如同整個衝泡過程一樣很平和很淡雅。一種古典的雋永柔美的情調在茶色的燈光下彌漫在茶香之中。

我照貓畫虎般地學著朋友們的套路，先嗅其香，後嚐其味，然後嘖嘖稱讚：好茶。那時的我早已被回鄉的興奮和勞累所籠罩，再加上生物鍾仍然在調節之中，在我嘴裏，那茶是品不出個三六九的，不過，老朋友們的熱情招待，讓我頓感溫暖，立消疲憊，心中湧出一份感動。我想，也許就是因為那一刻的感動我們才走進了這間茶室，才有了今天的香茶對飲。後來，快到回程的日子，許多朋友還送給我一袋袋尚好的茶葉。

茶是能調動人感官的飲料，那是一種超然的享受，一種極佳的品味，一種難以言狀的滋味。而綠茶又是人們所更愛的品種。它所帶來的與現今社會格格不入的是植物的清香，並攜帶著陪伴遠離塵囂的茶樹在成長過程中的雨露、和風、山之靈氣，令人倍感親切，仔細品茶猶如在仔細欣賞大自然。最令人心醉的是我們家鄉的碧螺春。一聽茶名，便知它是綠茶，看茶色，青翠澄明；觀葉片，小巧倩麗；品其味，妙不可言。

差喻人生，杯如夢想，對我說來，茶既不是一種時尚標簽，也不是一種止渴飲料，它是一種生活的方式，那杯中的香茶就如人的一生，一切都是言不盡意，隻能靠自己去細細的品味。那杯中的香茶是人的沉浮，人的夢想，飄溢著淼淼如煙的芬芳，足以包容世間的滄桑，那裝香茶的杯是一處心靈依岸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