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應罵名千載!——大英雄桓溫的抱負與遺恨 1

(2006-08-22 20:31:36) 下一個
作者:赫連勃勃大王 提交日期:2005-3-2 11:55:00 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應罵名千載!   ——大英雄桓溫的抱負與遺恨      東晉政權經曆了王敦之亂、蘇峻之亂後,建康城內的宮室樓台焚燒殆盡。雖如此,晉朝人心並未渙散,元氣未傷,仍有恢複精氣神的士氣和體力。假若朝士同心,將士和睦,外堅邊界,內養生息,以江南豐腴之地積累實力,待北方胡族政權亂起後反戈一擊,一舉恢複大晉昔日境土,絕非癡人夢囈。   也是天不祚晉。蘇峻之亂剛定,公元329年(成帝鹹和四年)五月,為朝廷立有大功而又無絲毫私心的始安公溫嶠病逝;又過了五年,長沙公陶侃又離世。   陶侃死後,激起蘇峻之亂的帝舅庾亮象隻冬眠的蛇蟲,趁著熱乎勁又探出頭來,重掌大權,都督江、荊、豫、益、梁、雍六州諸軍事,坐鎮武昌。這位誌大才疏的文人總是擺脫不了中國知識分子陰險窩裏鬥的痼疾,不念昔日與王家和舟共濟的患難之情,又開始謀劃著算計在建康朝堂執政的王導,並寫密信給鎮守京口(今江蘇鎮江)的郗鑒,約對方一起興兵把王導拉下台。郗鑒拒絕,自己屬下也紛紛勸說,庾亮不得已,才收起這隻欲發的毒箭。   為了立威張勢,庾亮又打起了“恢複中原”的主意,於成帝鹹康五年(公元339年)上奏朝廷,準備興兵伐後趙。以祖逖之神勇忠貞,尚不能闊步於江北;庾亮區區小才,也敢如此大言,果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倒黴蛋。   不幸的是,在朝中能陰止庾亮愚蠢冒進行為的王導、郗鑒接連去世,庾亮之弟瘐冰任中書監,接替了王導原來的位置,庾氏家族的權勢日隆中天,自然再無人牽製他們。   庾亮前後左右沒了束縛,正欲甩幹膀子大幹之際,本來在東晉控製下的邾城(今湖北黃州)被後趙銳兵攻下,晉將毛寶、樊峻拚死突圍,都被趙軍逼入江中淹死,晉兵晉民被殺數萬。當年陶侃鎮武昌,有人勸他派兵戍守邾城,陶侃就明言反對:“邾城隔在江北,內無所倚,北接群夷……且吳(孫吳)時戍此城用三萬兵,今縱有兵守,也無益於江南”。如此江外孤城,庾亮竟然也想作為北伐的踏腳石。還未動腿,這塊石頭就被搬空。   東晉征伐大旗還未及張舉,後趙兵已經搶先一步攻撥堅城。失望至極的庾亮上表朝廷,要求自貶三級。不久,這位智小謀大的帝舅就鬱悶而死,時年五十一。其弟庾翼代領其任。   庾亮是研究老、莊之學的大家,文采卓然,風姿飄逸。葬禮之上,他的老友何充就歎息:“埋玉樹於土中,使人情何能已”!如遇太平盛世,有個清顯閑散的官職,庾亮之徒確是很高級的妝點。亂世紛紜,此種“華藻瓊玉”,真乃家國之在不幸。就實而論,庾亮雖是個心胸狹窄的庸才,其弟庾冰、庾翼皆有不凡的器幹,且私心甚少。   公元342年,東晉成帝病逝,年僅二十二。舅氏庾冰作主,擁立成帝的同母弟司馬嶽繼統,是為康帝。庾冰立另一個親外甥為帝,倒絕不是出於私心,當時成帝的兒子都是繈褓小兒,加之外有強敵,立長君不失為明智之舉。東晉的運氣也確實不好,才過兩年,康帝又去世,年僅二十三歲。庾氏兄弟又想立元帝的兒子、已經成年的會稽王司馬昱為帝。何充堅持立康帝的兒子司馬聃。康帝不曉事,死前遺詔以已子為後,因此,兩歲的小娃娃司馬聃就成為當朝皇帝,是為東晉穆帝。   在立儲之事上未得便宜,庾冰又病死,庾氏一族已在朝中大為失勢。轉年,庾翼也在夏口任上因病去世。臨終,他上表朝廷,希望讓自己的兒子庾爰之接替自己荊州刺史的職位。   和庾氏私交不錯、政治上漸漸成為對手的何充對庾翼遺表大不以為然(何充是王導的妻甥,自然是王氏一派,和庾氏顯然也有族派的“天然”隔閡。):“荊楚,國之西門,戶口百萬,北帶強胡,西鄰近蜀,地勢險阻,周旋萬裏,得人則中原可定,失人則社稷可憂,豈可以白麵少年(庾爰之)當之哉”!   思前想後,何充推出了理想中的人選:“桓溫英略過人,有文武氣幹,荊州之任,無出(桓)溫者”!   由此,一代英雄豪傑,終在波譎雲詭的東晉政治鬥爭中被推到了前台。桓溫出場了!         天生奇骨的駙馬爺——自古英雄出少年的桓溫   桓溫,字元子,為宣城太守桓彝之子,響當當的“烈士”子弟。桓彝此人,一直心忠晉朝。王敦之亂,他深受明帝信任,進計良多,得封萬寧縣男,並由溫嶠舉薦去“阻帶山川”的重鎮宣城任內史,頗有惠政,為百姓所懷。蘇峻之亂,兵弱民寡的桓彝毅然赴難,當其時也,周圍郡縣守令大多投降或“偽降”,桓將軍誓言“義在致死”,固守城池經年,終於力屈城陷,為蘇峻驍將韓晃所殺,時年五十三。東晉政府後追贈桓彝為廷尉,諡曰簡。   桓彝被殺時,桓溫年僅十五歲。由於知道殺害父親的主謀是涇縣縣令江播,桓溫“枕戈泣血,誌在複仇”。三年過後,江播病死,他三個兒子害怕桓溫這樣的尋仇青年來鬧喪,在靈堂迎接吊孝來人時也在杖中暗藏利刃,以備不測。嚴密如此,仍無法躲避複仇心切的桓溫。這位青年人身著素白衣衫,佯稱是吊客,混進靈堂,突然之間於衣中抽出刀來,把驚嚇得嘡目結舌的江播長子江彪一刀捅死在當地。接著,他又猛追蒼惶逃散的江播另外兩個兒子,一刀一個,把江氏三兄弟盡數殺死,終於替父報仇,片刻之間就使害父仇人江播成了絕戶。正是此種為父報仇的剛烈勇猛,為桓溫在當時贏得了至孝、猛毅的良好聲名。   桓溫出生不久,其父桓彝的好友溫嶠就見而歎異,說:“此兒有奇骨,讓我聽聽他的哭聲”。及聞其聲,溫嶠表示:“真英物也”!   溫嶠在晉朝“素有知人之稱”,桓彝因此當即為這個大胖小子起名為桓溫。(溫嶠的知人之鑒,也成為他當年在王敦屬下迷惑王敦心腹錢鳳的“秘密武器”。為了交好錢鳳,降低這位師名的戒心,溫嶠常對人講:“錢世儀(錢鳳字)精神滿腹”。就這“精神滿腹”四個字,使得“(錢)鳳聞而悅之”,與溫嶠成為“摯友”,使溫嶠在王敦起事的關健時刻得由錢鳳推薦,出為丹陽尹,逃出生天。)   成人之後,桓溫“豪爽有風概,姿貌甚偉,麵有七星”。當時的名士劉惔就慨歎:“(桓)溫眼如紫石棱,須作蝟毛磔,孫仲謀、晉宣王(司馬懿)之流亞也”。魏晉之時,人物相貌、風度非常重要,相貌堂堂的國字臉上長有七顆雀斑,也能被名士們附會為“七星”。   如此不俗之表,如此手刃仇人三子的孝義之舉,又是忠良之後,東晉明帝選女婿,自然把此等人物作為首選。桓溫二十出頭,便娶明帝愛女南康長公主為妻,拜駙馬都尉,襲其父爵萬寧男。一入龍門,節節高升,很快就“除琅琊太守,累遷徐州刺史”。   桓溫之父桓彝生前與國舅庾亮是好友,桓溫本人也與庾亮之弟庾翼相交甚密。明帝時,庾翼作為太子舅氏,就向皇帝極力推薦這位好友:“桓溫少有雄略,願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婿蓄之,宜委以方召之任,托其弘濟艱難之勳”。才氣,名氣,運氣,可以說在青年時代的桓溫身上全都匯聚在一起了。   庾翼死後,由於朝中各派的政治鬥爭,大家隻能走中間路線,推舉出一位為世人所接受的、有“四海之望”的人來接替庾翼。估計庾翼自己當初也想不到,他所竭力舉薦的好友桓溫,會在後來占了自己兒子的位置。朝廷詔下,以桓溫為都督荊梁四州諸軍事、安西將軍、荊州刺史、領護南蠻校尉。如此,命世英雄終於有了施展雄心和報負的人、才、力、地。    作者:赫連勃勃大王 回複日期:2005-3-2 11:56:49    蜀地立勳滅李勢——一戰平滅成漢的桓溫   新官上任三把火。桓溫也不例外。為揚名立萬,樹立威勳,桓溫當然是撿軟柿子捏,準備先拿割據蜀地的成漢偽政權開刀,上表朝廷,要興兵伐蜀。   至此,也要交得一下坐享錦鏽一隅近半個多世紀之久的李氏成漢家國。   東漢末年,一支原居巴西(今四川閬中)周遭地區的氐人遷移至漢中。曹操大丞相進據漢中後,作為氐酋的李氏一族便趕忙歸附,被曹丞相遷到略陽(今甘肅秦安),至此,以巴氐之名見稱於天下。西晉元康年間(公元291-299年),關中亂起,略陽一帶數萬百姓流亡入漢中,世為氐酋的李特、李庠、李流兄弟想當然地被推戴為流民首領。元康末年,李特等人在朝廷認可下進入蜀地“就食”。在劍閣,李特見如此形勝之地,歎道:“劉禪據此而束手成擒,真乃庸才”!言語之間,已見英雄割據之心。   不久,時為益州刺史的趙廞因其親戚加後台賈南風皇後被廢,便也想據蜀作“劉備”,招收李特兄弟等流民隊伍,陰謀作亂。趙廞庸下小人,眼見李氏兄弟雄武,就找個借口把李庠殺掉。這下可捅了馬蜂窩,李特率流民隊伍攻入成都,大肆劫掠,並上表晉廷陳訴趙廞的不臣之心。很快,趙廞就在逃跑途中被人殺掉。   晉廷本來就萬事雜亂,根本過問不了蜀地之事,一紙詔書,對李特兄弟封侯拜將,並又派梁州刺史羅尚為平西將軍、益州刺史。羅尚本來就是貪殘之人,到任後更容不下已成氣候的李特兄弟,借晉廷之詔命令流民離蜀返鄉。如此一激,李特兄弟自然不放過天賜良機,率六郡流民正式造反,自稱鎮北大將軍。公元302年,李特擊敗晉將張微,公元303年,他在打敗羅尚晉軍後又擊降了晉進的蜀郡太守徐儉。亢龍有晦。正當李特自我感覺極佳之時,羅尚率數萬晉軍突然襲擊,一舉殺掉李特、李輔兄弟。   李特死後,其弟李流接過大旗,自稱益州牧,帶著李特之子李蕩、李雄等人頑強奮戰。由於境遇困苦,李蕩不久也被官軍殺死。李流膽肝俱裂,想向官軍投降,遭到兄弟子侄的反對。奪氣之餘,李流把權力交給李特之子李雄。不久,李流病死,李雄被部眾擁立為益州牧、大將軍。公元304年底,李雄率軍攻占成都,擊走羅尚。   公元304年十一月(晉永興元年),李雄自稱成都王。又隔了一年多,李雄自稱皇帝,國號大成,轄地包括今天四川、陝西西南部、雲南和貴州北部,大概相當於三國時的蜀漢範圍,是十六國中第一個稱帝的地方割據政權。   “關起門來做皇帝”,倒是李雄的最寫照。此人本性寬厚,簡刑約法,與民休息,在位三十年間,“時海內大亂,而蜀獨無事”。死前,李雄雖有兒子十多個,卻選擇戰死沙場的哥哥李蕩之子李班為皇太子。李班仁厚酷似其伯父李雄,但李雄的兒子卻不是什麽善茬。一天,剛繼位沒幾個月的新皇帝李班夜間正在靈堂哭殯,即被李雄之子李越、李期暗殺於室內。   殺掉李班後,李越雖年長,但是庶出,便推兄弟李期為帝。李期為人殘暴好殺,濫殺賢良,任用奸侫,連兄弟子侄不順已者都一概毒殺。當時,鎮守梁州的李驤(李驤是李特之弟)之子漢王李壽惶恐之餘,趁成都不備,擁大軍忽然襲城,一舉殺掉李越等人,並把李期廢為邛都縣公。悔歎之餘,李期在囚所自已上吊自殺。   昏君被廢,後繼的李壽更不是什麽好東西,正所謂“一蟹不如一蟹”。篡位之後,李壽遍殺李雄子孫,並縱兵奸淫李雄一支的婦女殆盡。同時,他一反李氏前期幾個“皇帝”不與晉朝為敵的作法,和北方的大暴君石虎通好,準備聯兵伐晉。李壽稱帝後改國號為漢,後人便稱這一盤據蜀地的氐族李氏政權為“成漢”。   李壽派往後趙的使臣回來“匯報工作”,講述石虎宮殿壯麗,美女盈宮,刑法嚴峻,這一下子把李壽羨慕得不行,立時仿效,大修宮室,廣選官女,動輒誅殺臣下立威,搞得蜀地人民苦不堪言,被賦稅徭役壓得喘不過氣來。荒淫六年後,東晉康帝建元元年(公元343年),李壽病死,其子李勢繼位。   李勢“身長七尺九寸,腰帶十圍,善於俯仰,時人異之”。此人當太子時很能裝模作樣假謙恭,稱帝後即原形畢露,先逼殺了自己的親弟李廣,又殺掉直諫善政的大臣馬當和解思明。不久,宗室李奕起兵,蜀人多擁呼相隨,但事敗垂成,李奕逞一夫之勇,攻成都城時一馬當先,被守兵亂箭射死。李奕被平滅,成漢的統治卻已經潰入腹心,漸成絕症之勢。其境內的獠夷部族乘亂而起,四處劫殺,“軍守缺離,疆土日蹙”。加之李勢天性猜忌,誅殘大臣,濫加刑獄,致使人懷危懼,上下離心。   正是在成漢此種亂崩離析的前夕,大英雄桓溫果斷提出伐蜀之策。   桓溫伐蜀之舉,其屬下僚佐竟有百分之九十表示反對,弄得大將軍自己心裏也產生了猶豫。   江夏相袁喬也是桓溫屬官,進言道:“經略天下大事,自非凡人所能及。今為天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指北方後趙和蜀地的成漢),蜀地雖險,勢力卻較羯胡為弱。李勢無道,臣民不附,加之他自恃險遠,戰備不修,正是攻襲的絕佳良機。可先選精卒萬輕裝疾弛,等敵方發覺我方出兵,我軍已經逾過其險固隘口,李勢可一戰而擒。蜀地富饒,人口繁庶,當年諸葛亮恃此能與中原曹魏相抗衡,如果能占領蜀境全土,實為國家大利”。   為了打消桓溫顧慮,袁喬進一步說明:“朝野眾人勸阻伐蜀的主要原因,主要是害怕我們大軍西進,北方胡寇會趁機攻掠。其實,胡寇忽然聽聞我軍萬裏遠征,肯定一時緩不過神,會認定我們國內嚴加防備,絕不敢輕動。即使他們昌險來攻,沿江守衛部隊足以拒守,必無後患”。   經此一說,桓溫伐蜀決心更不可逆轉。晉穆帝永和二年底(公元346年),桓溫帥益州刺史周撫、南郡太守譙王司馬無忌等人,提兵伐蜀,“拜表即行”,未等朝廷明詔可否,桓溫就已經踏上征程。謀士袁喬能文能武,親率二千人為先鋒。   伐蜀大軍已經開撥,奏表才送至建康朝廷。殿堂之上,文武朝臣議論紛紛,都以為蜀道險遠,桓溫軍隊人數又少,對此次興兵皆抱悲觀態度。惟獨桓溫的老友、大名士劉惔斷定此行必能成功。朝臣們大都麵有憂色,三三兩兩湊過來問劉惔為何對桓溫這麽有信心。   劉惔說出的話令眾人麵麵相覷:“我是根據過往與桓溫賭博的經驗得出此論。桓溫,是個賭博大玩家,下注必下大注,沒有百分百的勝算他決不輕擲。由此觀之,蜀地必為其所得!”停頓片刻,劉惔又說:“但恐怕桓溫克蜀之後,終必會專製朝廷啊”。   東晉穆帝永和三年(公元347年)三月,桓溫的晉軍忽然出現在蜀地的青衣縣。天天酒肉美女的李勢聞報驚駭異常,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惶急之下,他派叔父李福、堂兄李權以及前將軍昝堅等人大集兵馬,自岷江以北向青衣方向急行軍,欲圖阻禦晉軍。   蜀軍諸將大多認為應以逸待勞,設伏於江南突襲晉軍。昝堅不聽,死催一樣引大軍從江北的鴛鴦碕出發直奔健為(今四川彭山以東)。此時,桓溫晉軍已經趕到彭模(今四川彭山東北),準備在成都平原上縱馬馳騁。   在彭模休整時,有軍中參謀建議晉軍應分為兩道,異路而進,可以分解成漢部隊的兵力。先鋒將袁喬再次提出他本人的判斷:“現在,我軍深入萬裏之外,勝則大功可立,敗則一人無存,應當合勢齊力,以取一戰之大捷。如果兵分兩路,則眾心不一,假如一路敗北,全盤皆輸”。   桓溫大為讚同。他下令晉軍全軍而進,丟掉所有的軍用炊具等多餘後勒裝備,隻帶三天的幹糧,全速前進,直撲成都。此命一下,晉軍知道首將已經表示了“不成功則成仁”,死下一條心,都準備作殊死之戰。   前進途中,桓溫與成漢宗室鎮南將軍李權大軍相遇,三戰三勝,“漢兵散走還成都”。成漢另一位鎮軍將軍李位都見大勢不妙,很乖巧,帶著軍隊徑直向桓溫投降。   另一方麵,成漢大將昝堅豬顛風一樣率大軍趕至健為,才知道根本和晉軍異道而行,連照麵都打不上,甭提排陣開戰了。惶急之下,昝堅又率這大批疲憊之軍奔返成都,剛剛涉水渡過沙頭津,已有遊騎報告說晉軍主力早已在成都近郊十裏陌駐紮完畢,正擺開陣勢迎候昝堅。這下可好,兩軍主力還沒開打,昝堅軍忽然不戰自潰,四散奔逃而去。   困守愁城的李勢無法,隻得悉眾出戰,在成都西南的笮橋與晉軍決戰。   有個“皇帝”在身後麵,成漢軍隊的士氣還真忽然上來一下子。兩軍初接,晉軍前鋒進攻部隊遇到治軍死命抵拒,初戰不利,東晉的參軍龔護被殺。成漢軍得勢洶洶,喊殺陣陣,數隻利箭也射向位於中軍的桓溫馬前。   “(晉軍)眾懼,欲退”。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眼看成漢軍隊大瞪眼珠子,掄著大刀片子死命向前,一路上沒遇過勁敵的晉軍頓起懼意,亂哄哄往反方向倒退。千鈞一發之際,又是曆史的偶然性在關鍵時刻顯示出“無常”的黑色幽默——晉軍鼓手本應鳴金退兵,估計這幾個人手中沒兵刃,眼看成漢兵士的長矛、大刀明晃晃殺來,他們手中的大槌亂敲,“誤鳴進鼓”,咚咚地把進軍牛皮大鼓連連猛敲(嚇得哆嗦,所以鼓點挺急)。士兵們在戰場上、訓練場上都已經養成條件反射,聞鼓則進,聞金則退。聽見大鼓聲聲,晉軍個個扭頭又往前衝。身為前鋒將的袁喬書生執劍,下馬督戰,指揮已經內心生怯的晉兵拚死進攻。   成漢兵也就是一鼓氣,看見晉兵比自己還不要命,抵擋一陣,都又掉頭回逃,桓溫大勝,乘勢直驅至成都下,四處縱火,每個城門都籠罩在火焰煙霧之中。“漢人惶懼,無複鬥誌”。   李勢至此,知道自己的“.大漢”已經灰飛煙滅,呆坐殿上,不知所為。中書監王嘏等人勸他出降,侍中馮孚認為:“東漢時吳漢伐蜀,盡誅公孫氏。現在晉朝的檄文又明講‘不赦李姓一族’,即使出降,恐怕也不得活。”   李勢越想越怕,趁夜逃出東門,迎頭趕上身旁隻有一兩個從人的大將昝堅,一起往葭萌逃竄。   逃都逃了,李勢又覺不妥,沒法逃出生天,又派人送降表給桓溫。降表文筆不錯,肯定出自哪位文士之手,詞意哀憐,廢話不多,茲錄於下:   “偽嘉寧二年三月十七日(自稱“偽”朝),略陽李勢叩頭死罪(自稱原籍姓名死罪)。伏惟大將軍節下,先人播流,恃險因釁,竊自汶蜀(自言成漢“皇統不正”。)勢以暗弱,複統末緒,偷安荏苒,未能改圖(罵自己繼位後未能及時“投誠”)猥煩朱軒,踐昌險阻。將士狂愚,幹犯天威(勞煩大晉征計,螳臂擋車)。俯慚俯愧,精魂區散,甘受斧锧,以釁軍鼓(該死該死,可憐可憐)。伏惟大晉,天網恢弘,澤及四海,恩過陽日(這麽仁義的大晉,能不饒我一條狗命嗎)。逼迫蒼猝,自投草野(我是嚇急了才跑)。即日到白水城,謹遣私署散騎常侍王幼奉箋以聞,並敕州郡投戈釋仗(自己一方的官員已稱‘私署’,表示自己是‘偽朝’)窮池之魚,待命漏刻(要殺要剮,一任大晉)”。   看見降書寫得這麽讓人高興,沒多大功夫又見李勢自己在軍門前“輿梓麵縛”,桓溫大喜,按照相關傳統政策“解其縛,焚其梓”,正式結束了收降儀式。   成漢小朝廷,自李特在惠帝太安元年起兵,到此經六世,共四十六年。李勢父子貪淫殘暴,竟也全得善終。在成都的李氏“皇族”十多人都被送至建康,由於是“自首歸命”,李勢還得封歸義侯,好酒好肉大房子,直至開平五年(公元361年)才病終於家。   剛過而立之年,想如今一般哥們還絞盡腦汁為個副處長副科長位子拚命擠的歲數,桓溫已經立下平滅一國的不世之勳。他舉賢旌善,隨才授官,待蜀境全定之後,“振旅還江陵”。東晉朝廷上下大喜過望,進位桓溫征西大將軍、開府,封臨賀郡公。   《世說新語·賢媛》篇中,記載了這樣一段故事:   “桓宣武(桓溫)平蜀,以李勢妹為妾,甚有寵,常著齊(齋)後。主(南康長公主,桓溫妻)始不知,既聞,與數十婢撥白刃襲之。正值李梳頭,發委藉地,膚色玉曜,不為動容,徐曰:“國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懷”。主慚而退。”   雖是一個小插曲,仍可見李勢貌美如花的妹妹比起他亡國皇帝的哥哥要剛烈得多,為《世說新語》作注的南朝梁人劉孝標(劉峻)注引南朝宋氏的小說家虞通之《妒記》(原書已失傳,劉孝標的注引保留了四百多種佚書殘篇),內容差不多,結局有不同:   (桓)溫平蜀,以李勢女為妾(此文是李勢的女兒)。郡主(桓溫妻)凶妒,不即知之。後知,乃撥刀往李所,因欲斫之。見李在窗梳頭,姿貌端麗,徐徐結發,斂手向(公主)。神色嫻正,辭甚淒惋。(公)主於是擲刀,前抱之:‘阿子,我見汝亦憐,何況老奴(指桓溫)’。遂善(遇)之”。   “我見猶憐”成語,即出於此。桓大將軍平蜀,這也算是個“花絮”吧。   “(桓)溫即滅蜀,威名大振,朝廷憚之”。把握朝政的會稽王司馬昱為了製約桓溫,就以揚州刺史殷浩為心腹(此人初與桓溫齊名),參理朝政,由此,與桓溫形成對立的兩派。   
[ 打印 ]
[ 編輯 ]
[ 刪除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