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聞天與毛澤東的恩恩怨怨
(2006-08-22 20: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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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聞天與毛澤東的恩恩怨怨
1950年1月19日,在遼東工作得有聲有色的張聞天,突然從晚間新聞中聽到廣播,黨中央派他擔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聯合國首席代表。後來因美國阻撓恢複我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而未能到任。1951年2月,周恩來征求張聞天的意見,或者到中央擬設置的對外工作指導委員會,或者任駐蘇大使。張聞天選擇了後者。
對張聞天的任命,當時就眾說紛紜。有人說,張聞天領導東北地區經濟建設取得了可喜的成績,積累了豐富的經驗,讓他出任駐蘇大使未免大才小用;也有人說,張聞天曾任黨中央總書記,現是中央政治局委員,出任副部長級的駐蘇大使,讓他遠離中央,怕是另有別情。其實,去蘇聯是張聞天自己的選擇。凡是張聞天有選擇機會的時候,他總是選擇遠離毛澤東的地方。在陝北率隊進行農村調查是第一次;去東北是第二次;去蘇聯任大使則是第三次。
“說別的什麽,那是觀點不同;說我裏通外國,真是冤枉”
1959年的廬山會議是中共黨史上的一出悲劇。
張聞天是在7月21日發言的,那時已是彭德懷上書後的多日,氣氛相當緊張,一部分講缺點講得多的同誌,感到越來越大的壓力。在張聞天發言之前,田家英、胡喬木等了解內情的同誌也打來電話,勸他少講。但是,張認為,從當時的特殊情況來看,隻有毛澤東出來糾正“大躍進”的錯誤,才有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因此,“犯上”也要講。
張聞天義無反顧地講了整整一個下午。這確實是一篇剖析1958年“大躍進”錯誤的深刻發言,其理論高度,當時在黨內是無與倫比的。親曆過那個難忘場麵的李銳說:張聞天“有經濟理論的修養,因而能抓住問題的本質,站得高,看得遠。”張聞天特別分析了犯錯誤的根本原因——黨內民主作風問題。他說:“主席常說,要敢於提出不同意見,要舍得一身剮,不怕殺頭,等等。這是對的。但是,光要求不怕殺頭還不行。人總是怕殺頭的,被國民黨殺頭不要緊,被***殺頭還要遺臭萬年。所以,問題的另一麵是要領導上造成一種空氣、環境,使得下麵敢於發表不同意見,形成生動活潑、能夠自由交換意見的局麵。”
對於自己的發言,張聞天充滿了自信。他沒有想到,兩天後,風雲突變。
7月23日上午,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的第二次全體會議上,毛澤東講傲耍?耘淼祿車男漚?辛酥鶥醯牟黨猓?臃礎白蟆鋇椒從遙?蝗煥戳?80度的大轉彎。張聞天聽了,先是驚愕,繼而是困惑。從會場出來,他一半是憂慮,一半是憤怒地對秘書肖揚說:“這樣以後還有誰敢說話?”
會後,他曾來到“美廬”院外,請求召見,但得到的答複是:主席很忙。
不久,張聞天收到毛澤東的一封信,信寫得很挖苦。信中說:“怎麽搞的,你陷入那個軍事俱樂部去了。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這次安的是什麽主意?那樣四麵八方,勤勞艱苦,找出那些漆黑一團的材料。真是好寶貝!你是不是跑到大海龍王敖廣那裏取來的?不然,何其多也!然而一展覽,盡是假的。”“我認為你是舊病複發,你的老而又老的瘧疾原蟲遠未去掉,現在又發寒熱症了。”“你把馬克思主義的要言妙道通通忘記了,如是乎跑進了軍事俱樂部,真是武文合璧,相得益彰。”
8月2日,八屆八中全會召開,參加的人數幾乎是剛閉幕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參加者的兩倍,會場改在廬山的人民劇院。
會上,毛澤東點名批評張聞天,而且再一次提到土地革命後期的錯誤路線問題。他說:洛甫開始不承認路線錯誤,七大經過鬥爭,洛甫承認了路線錯誤。那場鬥爭,王明沒有改,洛甫也沒有改,又舊病複發,他還在發瘧疾,一有機會就出來了。
8月16日,全會閉幕後,會議決定把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分別調離國防、外交、省委第一書記等工作崗位,分別保留中央委員會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以觀後效”。決議指出:“右傾機會主義已經成為當前黨內的主要危險。團結全黨和全國人民,保衛總路線,擊退右傾機會主義的進攻,已經成為黨的當前的主要戰鬥任務。”
8月18日,張聞天含冤下山。並從此退出政治舞台。在巨大的壓力下,張聞天不得不承認錯誤。在下山的當天,張聞天寫給毛澤東一封信,說:“我這次動了大手術,對我以後的身體健康,定會起良好的影響。我衷心地感謝你和中央其他同誌給予我的幫助。我一定要同昨天的那個反動的我,永遠決絕。”“我今天下山,希望能在北京,再見到你,並希望你多多指導。”
毛澤東收到這封信,當即批示:印發各同誌,印160多份,發給每人一份,走了的,航送或郵送去。我以極大的熱情歡迎洛甫這封信。
張聞天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熱情”,接踵而來的,是外事係統火力更凶猛的批判鬥爭。一盆盆汙水隨意潑到張聞天身上,嘲弄挖苦,恐嚇辱罵,主題完全離開了廬山發言的是非,而是翻曆史的老賬,追查根本不存在的“軍事俱樂部”和“裏通外國”。張聞天對此非常傷心。他對妻子劉英說:“說別的什麽,那是觀點不同;說我裏通外國,真是冤枉!”劉英從沒有見過丈夫流過眼淚,這時他卻止不住地淌眼淚。在精神和肉體雙重折磨下,已是花甲之年的張聞天血壓猛增,前列腺肥大症加劇了,尿中毒威脅著生命,他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了,被送進了醫院。
“書可焚燒,書可禁讀,但禁不住寫書人的思想的波濤”
張聞天動過手術病愈出院了。他這時雖然仍保留著政治局候補委員的名義,但工作已經停止了。為黨的鞏 固和發展,為新中國的誕生和成長奮鬥了將近40年的張聞天,如今被拋在一邊,這是多麽悲涼和痛苦!他對妻子說:“我不能閑著,我要工作,大的工作幹不了,就做小的工作。”1960年元旦,大病未愈的張聞天就給毛澤東寫信,婉轉地表達了要求工作的願望,以後又幾次寫信給毛,但都沒有下文。
張聞天無奈,找總書記鄧小平。鄧說:“研究國際問題吧,那是你的本行,你熟悉。”這正合張的心意。
張聞天又去征求劉少奇的意見。劉說:“國際問題,外交戰線,你還是暫時回避的好。還是搞經濟吧。” 張聞天領會所謂“裏通外國”的謠喙尚未澄清,劉少奇讓他避嫌是出於關心。搞經濟他也樂意,就按劉的意見找當時的經委主任李富春。李同張在東北局財經委員會曾一道當過陳雲的副手,聽張聞天一講,非常歡迎,說我們這兒正需要你這樣懂得經濟理論的人,歡迎你來。
但過了不久,張聞天接到李的來信,信中表示歉意,流露出經請示未獲同意,無可奈何的意思。
是誰不同意李的信中未說。其實這是無需點破的事情。
1960年11月,中組部副部長找張聞天談話,告訴他,中央決定讓他到經濟研究所當特約研究員。張聞天心裏清楚,“特約”研究員並不是讓他研究什麽,隻不過是安排個地方領工資、有個單位過組織生活而已。然而,他並不在意,回來高興地告訴妻子:“隻要有事做,就行。”
不久,張聞天到經濟研究所報到,並把“特約”研究員真的當回事來做。他不因受打擊、被排斥而絲毫減輕對黨的事業的責任感,依然孜孜不倦地研究社會主義經濟問題,寫了許多讀書筆記,每寫一篇就送到楊尚昆處,再打印出來分送給中央領導同誌。1962年2月,毛澤東又收到張聞天的這種成文的“筆記”後,曾給劉少奇、鄧小平寫了一封短信,說“此人是個動搖分子,累犯錯誤。他說的是否可信,值得研究。”
8月,張聞天又向毛澤東轉交了一份《關於集市貿易等問題的一些意見》,這是他到江蘇、上海、浙江、湖南調查研究兩個多月以後寫成的。報告提出了進一步開放集市貿易,拓展流通渠道、調整工農業產品比價等政策建議。
報告送交中央之前,他還鄭重地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本來在他提出寫調查報告時,劉英心裏就犯嘀咕:廬山會議挨了一頓批判,如今才事隔兩年,又要提建議,難道還不汲取教訓?這時,報告馬上就要送上去,她不得不出來勸阻:“是否就不要送了,你的意見人家不會采納,弄不好又要引禍燒身。”
張聞天堅持要送上去。他說:“這是影響人民生活的大問題,而且也是反映群眾的要求,怎麽能夠不提;至於聽不聽是中央的事,我是***員,既然看到問題該提建議的還是要提。”
果然不出劉英的預料。報告送上去不到兩個月,八屆十中全會就召開了,重點批判“單幹風”、“翻案風”、“黑暗風”,並決定對“彭黃張周反黨集團”進一步審查。張聞天的這篇報告也變成了新的罪證。接著,1965年經濟研究所進行“社教”運動,這篇報告又成為新的批判對象,說它是反映了沒落階級的要求,甚至說是又一次向黨進攻,性質之嚴重超過了廬山會議上的發言。[來源:小辣椒娛樂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