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17章 發生在毛澤東最後幾年的幾件事

  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毛澤東最後七年風雨路》(顧保孜撰文杜修賢攝影)記敘了毛澤東在他生命最後七年黨和國家發生的許多事情,為我們了解“文革”後期的過程提供了一些材料。現將若幹片斷摘錄如下——林彪與毛澤東不辭而別按照慣例,“五一”和“十一”,黨和國家領導人都要登上天安門城樓與民同慶。一九七一年的“五一”也不例外,晚上將舉行盛大的廣場焰火晚會。

  夜幕終於落下,暮色沉沉。天安門廣場上卻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廣場四周的建築物穿上彩色燈裝。中央領導人陸陸續續來到城樓上,他們先坐在大殿的休息室裏休息。不一會,毛澤東也到了。焰火晚會就要開始了,毛澤東率先走向城樓的平台。他坐在中間圓桌的東首,緊挨著的是西哈努克親王,董必武坐在西哈努克右側……

  這時攝影記者杜修賢發現最西側的位子怎麽空著?哎,這不是林彪的位子嗎?自從廬山會議後,他再沒有見過林彪,隻知道他身體不好一直在北戴河休養。這時杜修賢看到,坐在旁邊圓桌前的周總理也在左右環顧尋找林彪。

  毛澤東略略地抬了頭,朝對麵空空的座位瞥了一眼,又側過臉和西哈努克談話,仿佛根本就沒看見什麽!

  周總理不停地看表,濃濃的眉頭凝了結,他派秘書去打聽林彪的下落。

  終於,林彪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五月的天,他披著一件軍呢大衣,皺著眉,一臉枯寂的樣子。

  了解林彪底細的人都知道,林彪戰爭年代負傷曾經用嗎啡止痛,結果上了癮,後來不用就不行。果然這天晚上,林彪也因身體原因,不想去城樓,是周總理電話再三請他出席晚上的活動,他才不得不來。但他帶著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出現在人們視線裏。他冷僻地落座後,一句話沒說。和近在咫尺的毛澤東沒有握手,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一眼,隻是一味地耷拉著焦黃的臉……而拍攝一般要等正副統帥交談時才開始。

  拍電影的記者還在對著毛澤東的方向調試鏡頭。不知怎的,杜修賢被眼前的瞬間吸引住了,鬼使神差地立在董必武的側麵,拍了一張主桌的全景。再看看,人物表情特別是林彪的表情沒有進入狀態,他便放下相機,沒有再拍,轉到別處找鏡頭了。

  稟性溫厚的董必武探過頭去,關切地問林彪:“身體不大好?”林彪拉著臉,稍向董必武傾下頭,既不看毛澤東也不看董必武,而是望著桌麵回答:“不好。”林彪確實讓人感到身體不好,五月天穿著大衣,雙手抄在袖筒裏。城樓上滿是警衛人員和準備采訪的各國記者,十分忙亂;天安門廣場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可是他全然不聞不見,仿佛正在對付體內的寒冷。不過,雖然他沒正眼看誰,但他在用眼睛的餘光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毛澤東那邊稍有動作,他的身體也會相應的令人不易察覺地震動一下,他是隨時準備響應毛澤東的。可是,毛澤東的一切舉措似乎都與他無關,沒有絲毫同他談話打招呼的意思,甚至始終不肯對他正眼望一下。

  林彪的濃眉毛顫動過幾次,陰鬱黯淡的雙眼忽然閃了一下光亮,那裏透出一股銳氣和火氣。就在董必武也被吸引到毛澤東那邊的談話中,隻剩他自己落落寡合的刹那,他驀地站起、轉身,旁若無人地揚長而去。

  當杜修賢再慢慢地踱到主席桌邊準備拍攝時……啊!他僵住了,林彪不在了!大驚失色後,杜修賢又趕緊安慰自己——林彪能到哪兒呢?不是上衛生間了吧!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林彪還沒出現。杜修賢開始著急起來,林彪會不會走了?想到這兒他心裏惶惶的,希望不是這樣。因為拍攝還沒開始,林彪怎能就走了呢?他們拿什麽見明天的報紙?直到這時杜修賢沒有意識到他那個鬼使神差的“瞬間”已成為今晚絕無僅有的獨家新聞。他仍不失信心地望著衛生間的方向,希望林彪還會出現在他的鏡頭裏。

  這時,人們的目光開始注意主桌上醒目的空座位,大家似乎都在猜測,林彪究竟上哪兒去了?他怎麽可以當著主席的麵不辭而別,這是什麽意思?簡直無法想象“一貫緊跟,無限忠於”的林彪怎會做出如此令人費解的舉動。

  領導人中間最著急的是周恩來,他的目光頻頻望著旁邊桌的那個空座位,喉結上下滾動著,他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出來。隻是將警衛員叫到跟前,耳語了幾句,警衛員飛快地跑向城樓大廳……

  “嘭——嘩——”第一束禮花騰空而起。

  城樓上的人們忘記了那張剛才還議論紛紛的空座位,目光刷地被禮花拽到了五光十色的天幕上。

  毛澤東和大家將目光投向天幕……

  警衛員一溜小跑到周總理跟前,一陣耳語。周總理的濃眉疙瘩打得更緊,神色非同尋常嚴峻。杜修賢一見,心裏暗叫不好!連忙跑去問警衛員:“林副主席哪兒去了?”

  “早就回家了!”

  杜修賢倒吸一口冷氣:“他為什麽先走?為什麽不跟主席和總理講一聲?”

  毛澤東對林彪的不辭而別,表現出毫無介意的大度。

  “身體不好,先回去了。”西哈努克向董必武詢問,一聽,也就釋然了。這是對林彪突然離去的最好解釋。否則人們無法理解林彪的奇怪之舉。

  當時城樓上還有大報的文字記者,他們聽到林彪回去了,不再來城樓的消息,個個麵麵相覷,茫然不知所措,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一切還沒有開始,就這樣結束了?

  杜修賢不由看看手裏的相機:這裏麵裝著毛澤東和林彪今晚唯一同桌的照片,這張唯一的合影象征著毛澤東與林彪“正副統帥”時代的結束。

  從此以後,毛澤東再也沒有登上天安門城樓。毛澤東的心髒曾停止跳動毛澤東參加陳毅追悼會返回住處沒有幾天就感冒病倒了,感冒引起他的肺炎再次複發,高熱、氣喘、虛脫、全身無力……病情來勢洶洶,醫護人員慣用的治療方法卻不能見效。

  本來,自林彪事件以後,毛澤東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終日臥床不起。這固然和毛澤東在精神上受到林彪事件的重創有關,同時也與毛澤東忌醫諱醫有關。

  一九七二年二月十二日淩晨,毛澤東在遊泳池住宅裏,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失去了知覺,身邊的工作人員沒能將他托住,毛澤東巨大的身軀像一堵高牆轟然倒塌……

  毛澤東由於肺心病加重和嚴重缺氧,導致突然休克,心髒也隨之停止跳動。

  大夫胡旭東、吳潔和護士長吳旭君、俞雅菊等人一刻沒有耽誤,爭分奪秒立即進行搶救。

  毛澤東危在旦夕!

  周恩來聞訊從西花廳驅車趕到毛澤東住所,因為緊張和驚恐,許久邁不開腿下車。他十分清楚,如果搶救失敗,後果將不堪設想。

  周恩來一到現場馬上調北京最好的醫療專家,選用最好的藥品,不惜代價,全力進行挽救毛澤東的生命!

  一場與生命賽跑的搶救持續到下午,毛澤東終於蘇醒了。所有人大汗淋漓,終於鬆下了一口氣。

  這之後,毛澤東書房裏,出現了氧氣瓶、中藥罐,房間裏開始飄散著刺鼻的藥味,盡管毛澤東最不喜歡同醫生、藥品打交道,這次卻由不得他了。

  患病後的毛澤東坐在凹陷的沙發裏,閃動著憂鬱的目光,緘默著……他的病一直對外界保密,就連中南海裏的工作人員也不知道主席的身體狀況。他們隻能從毛澤東遲緩的動作和痛苦的神情感覺到這不完全是老年人生命“自然規律”的結果。周恩來的病一九七三年一月十三日淩晨,尚未破曉,周恩來剛剛結束案前的工作,走進臥室。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間,保健醫生突然聽見警衛秘書張樹迎變了調的喊聲:“張大夫、張大夫,快起來、快起來。”

  保健醫生張佐良一躍而起,向門口奔去……隻見警衛秘書張樹迎手裏端著盛滿鮮血的尿壺。看見這個觸目驚心的顏色,再看看警衛秘書驚恐的神色,不用問,他什麽都明白了。

  血尿。日夜提心吊膽的事情終於來臨!

  “尿……都是紅的……全是血……”警衛秘書的臉色都變了,雙唇直哆嗦。

  張大夫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周恩來的臥室,一進門,他就看見周總理仰麵躺在床上,雙眼望著房頂,一聲不吭。

  張大夫連忙走進衛生間,再看馬桶池,裏麵鮮紅鮮紅的。他根據目測,這血流量不下500CC。周恩來一直有心髒病,他深怕周恩來受尿血的刺激,引發心髒問題。張大夫舒緩了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想了幾句能讓周總理寬心的安慰話。

  他開口叫了一聲:“總理……”周恩來扭頭朝他直擺手,叫他什麽也不要說。

  周恩來身邊的秘書、警衛、保健大夫等七八個人聚集一起商量對策,他們想到了一個人——葉劍英元帥。

  葉劍英當時住在北京的西山。兩位醫生馬上驅車去他那裏求援。一見葉劍英,醫生們竟然有一種見到親人的感覺,淚水情不自禁奪眶而出。葉劍英見狀,一個勁安慰說:“不要哭,不要哭,說說,出什麽事情了?”當他聽完保健大夫的講述,愣怔了許久,難以置信似的望望你望望他。他也沒有意識到周恩來病情發展得這樣快!

  過了一會,葉劍英冷靜下來,控製住自己的感情,寬慰兩位泣不成聲的大夫,表示他理解醫生孤立無援的處境,讓大家不要著急,他想辦法報告主席,向主席說明情況。爭取早日治療!

  醫生再三對葉帥說:“您一定要說明這一點——膀胱癌不同其他癌,不是不治之症。治療得早是可以根治的,是有救的……葉帥您一定要這麽說啊,總理是有救的。”

  “好好,我按照你們的意見說。現在你們別著急,要注意總理心髒,他的心髒有病,不能再增加他的思想負擔。想辦法先止血,穩定住病情。盡量爭取早些做檢查。你們放心,主席會幫助總理渡過難關,會同意總理做進一步檢查的。”

  幾天後,中央批準了專家們的醫療報告。由北京醫院泌尿外科專家,中國醫學科學院院長吳階平掛帥,組成了一個特殊的醫療小組,對周恩來進行專門檢查。

  但是,毛主席在審批周恩來病情報告時,希望醫生分兩步走一先檢查後治療。

  周恩來的手術方案很快定下來了,可周恩來還不能躺到手術台上。他還有兩件大事要做:一個是外事,籌備基辛格訪華,商談兩國建立聯絡處事宜;另一個是國事,他要力排眾議,爭取鄧小平盡快複出。

  一九七三年三月八日,周恩來放下了所有工作,離開西花廳,來到玉泉山接受檢查。這是周恩來從去年五月發現四個紅血球以來,患病將近一年之後,第一次接受專項檢查。

  此前,吳階平和醫生們已經在北京西郊中央領導人“別墅區”玉泉山的一座小樓裏,布置了一個治療室。專家們正在這個臨時布置的手術室裏做著最後一道術前的準備工作。再過一會兒,他們的特殊病人周恩來就要接受檢查了。

  醫生們準備了好幾種治療方案,第一首選方案就是變“兩步走”為“一步走”。如檢查癌症病灶很小,就一次燒掉,檢查治療一次完成,但是這個方案隻能根據當時的具體情況靈活掌握。如果癌症灶很大,這個方案就不能采用,隻好先檢查,後治療,按毛主席所說的“兩步走”了。

  當周恩來躺臥在手術台上後,膀胱鏡終於照見了發病部位,大家通過透視鏡也看到了癌症灶。直徑還不到一公分,表麵僅有些毛茸茸。這說明癌症還在早期,治愈的可能非常大。

  吳階平一聲不吭,立即用電燒手術器械燒掉了病灶,隻有幾秒種,癌變病灶消失了,不再出血了。

  醫生們摘下口罩,連忙把手術成功消息報告給門外的辦公廳主任,同時也將手術情況向毛澤東匯報。不到半小時,毛澤東住處就回電話過來:“醫生們做得好!感謝他們!看來一步比兩步好!”大家心頭懸著的石塊,總算真正落地了!當時鄧穎超也守候在手術室門外,在得知毛澤東打來電話祝賀時,她無聲地落淚了。

  一九七三年六月,我國駐希臘王國大使工作粗疏,不僅將科威特國慶招待會日期搞錯一天,而且還誤入以色列使館去慶祝科威特的國慶節。這起事件令人震驚,很快就匯報給了剛剛從延安返京的周總理。周恩來對此特別惱怒,因為我國外交在受到“文革”破壞多年後,在他主持下才有所起色,如今卻出現了這麽一個荒唐透頂的大笑話。不久,總理辦公室以外交部名義發出通報,措辭十分嚴厲,認為此次事件是“十分嚴重、極為荒唐的政治錯誤,成為外交界的醜聞,影響極壞”。

  但出乎意料的是,毛澤東在以外交部名義上送的報告中大筆一揮,將“十分嚴重、極為荒唐的政治錯誤”刪去,改為“是沒有調查研究的結果”,並把希臘周大使對錯誤的認識從“較好”改為“很好”。

  一個月後,毛澤東召見王洪文、張春橋談話,從批評外交部的報告談起。毛澤東對這兩位“筆杆子”說:“你們兩位是負責搞十大報告和黨章的,今天找你們來談幾件事。近來外交部有若幹問題不大令人滿意,大概你們也知道吧?大家說好,都說此文不錯。我一看呢,也許我是錯的,你們貴部是正確的吧!不過與中央曆來的,至少幾年來的意見不相聯係……”

  主管外交部的周恩來自然而然成了政治局會議上被江青等人重點攻擊的對象,即使是這樣的人身攻擊也披著一件動人的外衣,美其名日——“幫助恩來同誌”。

  被“幫助”的周恩來不得不中斷正在進行的化療,整日悶在辦公室裏寫起“大文章”。從此失去了最佳治療時期和最佳環境,失去了寶貴的健康。

  一九七五年九月二十日,周恩來準備做第四次大手術。鄧小平、張春橋、李先念、汪東興和鄧穎超來到醫院手術室外守候。

  到此為止,兩年多的時間,周恩來一共承受了大大小小十多次手術。這次手術前,醫生為他注射了術前麻醉劑,推車都停放在他的床前。而周恩來卻走進衛生間,將門反鎖,把自己關在裏麵,竟然一個多小時也不見他出來。鄧穎超非常著急,幾次敲門,他也不回答。

  知夫莫過妻,鄧大姐自言自語:“唉!又在寫東西。”

  寫東西?大家暗暗猜測,也很意外。難道總理真的挺不過這一關了?這是不祥之兆啊!

  終於,他走了出來。原來他在進入手術室前,要工作人員找來自己一九七二年六月在中央批林整風匯報會上作的《關於國民黨造謠汙蔑地登載所謂(伍豪啟事)問題》的報告錄音記錄稿,自己一人在衛生間,用很長時間仔細地看了一遍,用顫抖的手簽上了名字,並注明簽字的環境和時間:“於進入手術室(前),一九七五、九、二十。”

  周恩來所寫的不是遺言。他要為自己五十年前的一段曆史作最後的申辯,為國民黨製造的所謂“伍豪啟示”澄清早已澄清的事實。

  推車將周恩來推到手術室的門口,他突然說:“張大夫,你叫一下小平同誌。”

  這時政治局的委員們已經和總理一一握過手,正站在走廊裏,目送總理進入手術室。

  “小平同誌,總理叫你!”

  鄧小平連忙上前幾步,一把握住了總理的手。

  “小平同誌,你一年多的工作,證明你比我強得多強得多啊!”周恩來用最大力氣高聲說。

  鄧小平抿著嘴,使勁地點了下頭。

  身後的人都清楚地聽見了總理的這句評價。

  進入手術室時,周恩來大聲說:“我是忠於黨、忠於人民的!我不是投降派!”在場的鄧穎超要汪東興將此情況報告毛澤東。

  長達五個小時的手術,對極度虛弱的周恩來又是一次嚴峻的考驗,但他堅持了下來。手術過程中,醫務人員發現周恩來體內的癌細胞已擴散到全身,無法醫治了。鄧小平當即指示醫療組盡一切努力,“減少痛苦,延長生命。”

  一個月後,即十月二十四日,周恩來又做了第五次大手術。這次手術後,周恩來再也沒能從病床上下來,再沒有能站立起來。

  十二月底,周恩來進入了斷斷續續的昏迷狀態,大家都作了最壞的思想準備,畢竟伴隨生病的總理兩年多時間,心理也一點點地增加了承受力。進入病危後,有一次他的呼吸突然停止,連心跳也驟然停止搏動。醫務人員以為總理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們一邊不失希望地奮身搶救,一邊通知中央領導人來醫院和周總理最後告別。

  沒有想到周恩來是被一口痰堵住了,把痰吸出後,他又恢複了知覺,慢慢睜開了眼睛。他一見身邊圍著的中央領導同誌,顫巍著伸出手,和大家一一相握。

  張春橋是最後一個和總理握手的,他剛轉身,周恩來就叫他的名字。周恩來身體太虛弱,說話的聲音太小,張春橋沒有聽見,站在那裏沒有反應。周恩來有點著急,又連叫了兩聲,這次身邊的人聽見了,急忙告訴張春橋:“總理叫你。”

  張春橋來到總理跟前,俯身聽到周恩來微弱的聲音:“你和文元同誌要好好幫助王洪文同誌,他還年輕。”

  張春橋一邊重複總理的話,一邊表態:“總理,你放心!”毛澤東重見光明毛澤東身患病症不少,對他來說,眾多病症中,眼疾最令他痛苦不堪。

  最後幾年,毛澤東的眼睛基本失明,因為是白內障,還有手術的可能。然而,這個手術的對象不是一般人,普通手術變得重大且複雜起來。手術前經過專家們反複研究病曆才確定了手術方案,最後決定主刀的醫生是北京廣安門中醫院眼科主治大夫唐由之。

  這一年,唐由之才三十八歲,但是打開他主刀的病例記載,卻令人不敢相信,截止一九七四年,唐由之已成功地做過六幹例各類白內障切除手術,其中,難度最大的是柬埔寨親王賓努的手術。賓努的頭時刻都在神經性地搖動,一分鍾大概六十幾下,一旦緊張搖得更凶。如果給他做眼部這樣精密的手術,搖頭這一動作他無法克服,而且什麽麻醉都不起作用。國際上很多知名的眼科醫生都對此知難而退。賓努隻好來中國,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唐由之身上。唐由之想了一個辦法,用夾板夾住他的臉,手術時隨著賓努的頭搖動的方向為他成功地完成了眼部手術。

  為毛澤東做手術的任務也就曆史性地落在了唐由之的肩上。決定下來時,正值春節放假,唐由之還在家中。警衛局的同誌專門前往,要他第二天乘飛機外出執行任務。

  在飛機上,有人對他們幾位醫學專家說,這次來是給毛主席看病。

  大家一聽,簡直驚呆了,個個激動萬分。原來毛澤東在杭州啊!

  第二天,唐由之跟著汪東興來到西湖畔毛澤東下榻的汪莊。

  在房間裏,他看見一位頭發蓬亂且花白的老人坐在沙發裏,眼睛睜著,卻沒有什麽神采。他穿著一件舊睡衣,上麵打著補丁……唐由之不敢相信,難道這就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現實與他們心裏的落差太大了。根據最近報紙上的描述,所有人都以為他老人家身體非常健康。

  這時唐由之不禁想起一九七四年底幾次專家組織的會診,那時他們專家們得到的隻是病曆,根本不知道病人是誰。唐由之當時斷定,這個病人一定是個很不一般的人物:但絕沒有想到這個病例會來自毛澤東。

  毛澤東見醫生來了,努力地要從沙發裏站起來迎接大家。但他那一天正患感冒,怎麽站也站不起來。

  專家們開始為毛澤東檢查眼睛,診斷的結果和以前其他醫生得出的一樣——老年性白內障。唐由之他們還了解到毛澤東有慢性肺心病,兩年前休克過,咳嗽,痰多。檢查的時候發現他仍咳嗽得很厲害,咳嗽以後沒有吞咽反應。要靠地心引力的作用,頭老是朝下低垂著,才能把痰倒出來一些。

  幾位眼科專家在杭州市反反複複地討論手術方案——如果西醫摘除白內障,手術切口大,毛澤東的咳嗽可能會造成手術意外、導致切口破裂、角膜脫離,非常危險。隻能選擇唐由之當年所用的方法——我國古老的金針撥障術。金針撥障術在唐朝便用於治療白內障,但近百年來,醫學實踐中已沒有人運用這一方法。否定的理由是睫狀體部位是危險區,做了很容易引起感染,容易發生青光眼、內膜炎等。據說印度曾做過五百五十二例此類手術,兩年內病人全部失明。唐由之要突破這一禁區。因為他深得中醫精要,運用解剖學研究、實驗,使湮沒在歲月中的金針撥障術重現輝煌。

  這一手術隻需幾分鍾,切口僅有兩毫米,不需要縫合,技術成熟,它更適合年老體弱的患者。

  夏天到了,中央決定眼科醫學專家在北京組織了一個七人醫療小組,由唐由之負責,為毛澤東做手術。這個決定是由周恩來和鄧小平作出的。為了此事,中央政治局還開過許多次會議。周恩來還專門把唐由之叫到三〇五醫院的病榻前,詳細地詢問情況。周恩來對毛澤東無微不至的關懷,令唐由之感受深切。他甚至要唐由之從上海專門帶回一副最好的人體骨架,要親自研究毛主席的病情。

  醫療小組的專家們把中南海毛澤東的書房騰出來辟為“陽光屋”手術室,進行消毒準備。唐由之提出要大家注意毛澤東的生活習慣、作息時間。準備時間為十天。

  為期十天的術前準備期間,毛澤東一直沒有明確表態同意接受手術治療。

  唐由之沒有催促,而是與毛澤東慢慢拉近距離。

  一次毛澤東用餐,唐由之悄悄進去察看。毛澤東耳朵特別好,馬上問誰來了。服務員告訴他是唐由之,毛澤東嘟囔著說:“吃飯也要看啊?”唐由之第二次去看毛澤東吃飯,毛澤東就不反感了。他高興地說:“唐由之又來了?快,坐下一起吃!”

  十天過得很快,手術臨近了,但還是要根據毛澤東的作息來。毛澤東的作息很奇特,戰爭年代開始就不分晝夜,累了就睡,醒了就工作。

  七月二十三日這天晚上八點,毛澤東一覺才醒來。晚上十一點左右,唐由之進去請示毛澤東是否做好了手術的準備,他沉思不語。

  過了一會兒,唐由之再次去問:“主席,您考慮好了沒有?”

  毛澤東反問他:“你都準備好了?”

  唐由之回答:“準備好了。”

  毛澤東還是不放心,再問:“是準備好了。沒有缺點?”

  唐由之想了想,決定實事求是地回答:“有,我給您衝淚道的時候,您的頭在沙發上動了一下,我知道有一些疼,因為麻醉沒有弄好。”

  毛澤東哈哈一笑,一揮手說:“做!”

  於是大家忙了起來。有人去通知周恩來、鄧小平等中央主要領導人,當即周恩來就從醫院裏出來,與鄧小平等人一起,隔著窗往裏觀察,以防手術發生意外。

  手術前,毛澤東叫秘書打開留聲機,提出要聆聽嶽飛《滿江紅》的彈詞。

  他從居室走向隔壁的臨時手術室,這首歌正好唱到高昂處,毛澤東用手有力地握緊攙扶他的工作人員的手,平靜地走上了手術台,等待醫生的手術。音樂聲在手術室回蕩著,唐由之一邊手術一邊問毛主席:“我給您加鹽水,可能鹽水流到嘴裏,有一點鹹的,都是消過毒的,沒有問題。”

  毛澤東這時很配合,一聲不吭也不動。

  其實,唐由之已經做完了難度最大的晶體剝離術。他將紗布放在毛澤東的眼睛上說:“主席,已經好了。”

  毛澤東有些意外:“已經好了?我還當沒有開始做呢。”

  唐由之攙扶毛澤東出來,看見周恩來鄧小平都在等候,就向總理匯報。周恩來卻說:“我都已經看見了,你不要匯報了,我看你很沉著,手也沒有抖,都挺好。”

  手術完成得很順利,大家都非常高興。

  五天後,毛澤東的一隻眼睛能看見東西了。那天,毛澤東別提多興奮!他叫工作人員扶他出去,他要看看中南海的湖水,看看廣闊的天空。

  
更多

編輯推薦

1中國股民、基民常備手冊
2拿起來就放不下的60...
3青少年不可不知的10...
4章澤
5周秦漢唐文明簡本
6從日記到作文
7西安古鎮
8共產國際和中國革命的關係
9曆史上最具影響力的倫...
10西安文物考古研究(下)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西安文物考古研究上)

    作者:西安文物保護考古所  

    科普教育 【已完結】

    本書共收入論文41篇,分7個欄目,即考古學探索、文物研究、古史探微、遺址調查報告、地方史研究、文物保護修複技術、文物管理工作。

  • 浙江抗戰損失初步研究

    作者:袁成毅  

    科普教育 【已完結】

    Preface Scholars could wish that American students and the public at large were more familiar...

  • 中國古代皇家禮儀

    作者:孫福喜  

    科普教育 【已完結】

    本書內容包括尊君肅臣話朝儀;演軍用兵禮儀;尊長敬老禮儀;尊崇備至的皇親國戚禮儀;任官禮儀;交聘禮儀等十個部分。

  • 中國古代喪葬習俗

    作者:周蘇平  

    科普教育 【已完結】

    該書勾勒了古代喪葬習俗的主要內容,包括繁縟的喪儀、喪服與守孝、追悼亡靈的祭祀、等級鮮明的墓葬製度、形形色色的安葬方式等九部分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