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個明媚的日子!宓兒打開窗,看了看高掛的太陽,天空晴朗得連一片雲彩也沒有。幹脆今天找“博士帽”一起上街算了,反正她也好久沒去玩了,正好可以順便看看。再帶上春香。自從上次春香為她受罰,她一直心懷愧疚。這次,帶她好好玩玩,讓她也高興高興。
要出門,還是換上男裝吧。她將此事和春香一說,她便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宓兒看著她的歡樂,臉上也浮現出笑意。她先換好男裝後,吩咐春香換好衣服後到大門等候,就去找曹植了。
宓兒剛走,丹雪身邊的丫頭便來到了此處。手裏提著一個精美的食盒,說是丹雪公主吩咐,給大夫人送雪梨糕來了。春香正在興頭上,都沒太在意,接過糕點,讓她回複說禮物收下了,謝謝公主恩典,那侍女便回去複命去了。
宓兒走了不遠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曹植的住處啊。想來真是汗顏,同在一個屋簷下一個多月了,卻還不知道他的住處。宓兒隻好一路問下人曹植的住處,一邊在下人們吃驚又帶點不屑、鄙夷的目光中朝曹植的住處走去。
宓兒也不在意,心知他們驚奇的是她竟穿著男裝在府中穿梭,問的還是二公子的住所,不屑的是一個一進門就失寵的夫人還敢如此招搖。管他的呢,反正她做自己就好了。宓兒來到曹植的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如此反複了幾次,仍沒有聲音。宓兒疑惑起來,他不在麽?這麽早能到哪裏去?
宓兒又用力地敲了兩下,門竟開了。她猶疑了片刻,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往裏麵臥房走去,宓兒輕聲喊著:“‘博士帽’、‘博士帽’……”沒人應她,床鋪也好像沒動過的樣子,難道真是不在?宓兒轉頭,向另一個房間走去。一看屋內的情形,不禁啞然失笑。
曹植側伏在案上,睡得正香。宓兒悄悄地走了過去,看著他安靜的睡顏,歎了口氣:真是的,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宓兒想湊近些喊他,卻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皺皺眉,看來史書上說的“陳王好酒”果真如此!其實,宓兒以前還沒有離這麽近看過他呢,突然發現,他不是一般地好看,他的睫毛好長,長得讓宓兒都要嫉妒了;他的鼻子好挺,宛若斧鑿般完美;他的嘴唇輪廓很好看,他的唇,曾那麽溫柔地覆在她的唇上……
宓兒猛然驚醒,啊,自己在想些什麽啊?什麽時候她變成色女了?而且覬覦的還是一個小鬼?真是丟死人了!
宓兒的臉發燙,眼光也不敢再停留在他的臉上,看向別處,用手粗魯地拍拍他的後背,大聲道:“起來啦!”
曹植正當酣睡中,被她一拍一喊,驟然驚醒,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定睛一看,原來是神仙姐姐,頓時又驚又喜,拉著她的手問:“神仙姐姐,你特意來找我啊?”
宓兒因為剛剛想到了一些……不該想的事,心虛地躲避著他的目光。不自然地說:“是啊,你怎麽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我今天是來找你去外麵逛逛的。”
曹植一聽,才注意到她身著男裝,原來是早就做好準備了,高興地說:“好啊好啊!我們這就走吧!”說著拉著她就要往外跑。
“等等!”宓兒見狀,拉住了急欲向外走的曹植,衝他翻了個白眼,“我說,你是不是該梳洗一下再走啊?”
他愣了一下,隨即不好意思地一笑,臉又紅了起來,他一見到神仙姐姐,就急得什麽都忘了。經宓兒一說,這才憶起自己是該梳洗一下,忙要開門喚下人。
宓兒見他這個樣子,忙製止了他。剛剛就已經讓那麽多下人知曉她是來找他的,萬一又讓下人看到他們二人同在一房,怕是會傳出對“博士帽”不利的謠言。而眼前這呆子卻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真是服了他,在曹家呆了那麽久,怎麽就連一點鉤心鬥角的東西都沒學會呢?看來她今天隻能“委屈”地給他當一回丫頭了,無奈地道:“你的衣服放哪裏了?”
曹植不解她要幹什麽,老老實實地指了方向。宓兒走過去,從中挑選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衫,拿過來,對著他比了比,滿意地說:“嗯!這件不錯,你就穿這件吧!你換衣服,我去去就來。”
“好。”曹植答應著,心中很是愉快。
宓兒找了放臉盆的地方,將臉巾浸濕,用力擰幹。走了過去,將臉巾扔給他:“拿去,把臉擦一擦。”
曹植接過臉巾,將臉擦了下,宓兒又將他按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梳子為他梳理頭發。
宓兒專心地梳著,曹植心中泛起絲絲甜蜜,想起了神仙姐姐第一次為他梳理發髻的情形。
現在的他們――一如當日那樣美好!原來一切都沒有變!
曹植的心,頓時漲得滿滿的。
宓兒熟練地拿起絲帶將他的頭發束好,將他拉起,轉了個圈,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我們可以出發啦!”
曹植突然抓住她的手,在宓兒未作出反應之前,他的唇已貼上她的。如此柔軟,如此芳香,如此甜美。他忘情地吮吸著,在她的唇瓣上輾轉流連。
宓兒被吻得暈頭轉向,迷亂之際還在想:“博士帽”怎麽會突然吻她呢?難道是知道她剛剛偷偷在想那日的吻?還是因為……算了,不管了,她想不了那麽多了。
現在,她腦中,全是這個甜蜜的吻。
或許、或許他們……也會有將來!
“小姐,小姐!你看,這釵好不好看?”春香一連喊了宓兒兩聲,都沒有回應,受不了地在她耳邊大叫了一聲,“小姐!”
宓兒猛然回過神來,怒視春香:“幹嗎那麽大聲啊?想嚇死人啊!再說,我現在穿成這樣,你還叫我小姐?該叫我少爺啊!”
春香委屈道:“我都喊了你好幾聲了,也不知道你想什麽想得出了神,都不理我們!”
“我能想什麽!”雖心虛,宓兒仍逞強地爭辯,臉上卻一紅,迅速地看了曹植一眼,卻見到他也正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霎時臉更紅了,剛剛她正在想那個纏綿的吻。真是的!自己越來越像色女了!
幾人逛了半天,東西買了不少,腹中也都覺得饑餓,在宓兒的提議下,一行人來到了酒樓。坐上二樓的雅間。
不一會,小二就將菜端了上來,轉身要走的時候,宓兒突然將他叫住:“小二哥,我們沒有要酒啊?你是不是拿錯了?”
曹植接了宓兒的話:“他沒拿錯,是我們的!”衝著那小二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了。
曹植微笑著對她說:“你聞聞看這是什麽酒?”
宓兒疑惑地將蓋子打開,一股熟悉的酒香撲鼻而來。
“啊,是西域葡萄酒!”宓兒又驚又喜。
曹植麵帶寵溺,眼前的她好像一個小孩子:“嗯,我知道你喜歡,就讓下人拿了一些到這兒存放起來,這樣以後我們來此就可以美酒佳肴一起品嚐了!”
“還是你想得周到!”宓兒滿足地笑笑,心中有一股暖流經過,“博士帽”的細心與體貼,緊緊地環繞著她。
等他們回府時,已是日頭偏西了,幾人有說有笑,完全沒有注意到暗處一雙窺伺的眼睛。
“表小姐,二公子回府了!”一個婢女正對崔罘說著。
崔罘急忙問:“可看到他和誰一起?”她今天一早去找二表哥時就發現他已經不見人影了。
“是和……和女扮男裝的甄夫人一起回來的,一起的還有甄夫人的丫頭。”
“什麽?二表哥竟一整天都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崔罘氣憤之下,將手中的錦帕扭成一團,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此刻呢?”
“此刻二公子正送甄夫人回房。”
崔罘站了起來,她要親自去看看。
崔罘一邊疾走,一邊想。可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麽魅力?
她都已經兩次嫁為人婦,可為何二表哥還對她如此癡迷?
曹植將二人送到宓兒的住所時,春香直嚷嚷著累死了。宓兒讓她下去休息,春香高興地帶著自己今天的“戰利品”回房去了。
宓兒笑著看她蹦蹦跳跳地離開,回過頭,對上曹植那溫柔且帶著愛戀的眼眸。
他的目光如琴弦輕輕劃過她心底的最深處,彈奏出世上最美的樂章。這個少年,總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帶給她安心和信任。宓兒感覺有什麽東西落入了她的心湖,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原來……這就是她所期待的幸福啊!
她高興得……高興得想要跳舞,衝著曹植做了個鬼臉,散開束起的頭發,就這樣,邊跑邊舞……
宓兒展露出發自內心深處的笑顏,大聲說著:“我今天好開心啊!嗬嗬!我要跳舞!”
輕盈的旋轉,飛揚的發絲,悅耳的笑聲,溫柔的少年……
願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宓兒不停地轉啊,轉啊,目光卻隻注視著那個少年,沒注意到其他,竟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霎時,巨大的反彈力令宓兒找不到平衡,向後倒去,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攬住了她的腰,讓她免於和大地親吻。宓兒感激地抬頭,想說聲“謝謝”,笑容卻在見到來人的那一刻僵在了臉上。
宓兒臉上的笑意還來不及完全收起,就這樣落進了一雙幽深並帶著深思的眼眸。曹丕心情複雜,剛剛所見的情景仍讓他震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笑得這樣燦爛,那熠熠生輝的星眸比世間任何寶石都要璀璨,那銀鈴般的笑聲像來自天籟的仙樂。
她竟也有如此快樂的表情。隻是,她的笑,卻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停止了!
“你來幹什麽?”宓兒掙開他的懷抱,眼神有點慌亂,曹丕怎麽會來?剛剛……
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溫熱的嬌軀離開了他,曹丕心中驟然升起一陣空虛,讓他的心頭空洞了起來。
他看著二人有些尷尬的神情,覺得自己像個闖入者,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感覺?他的出現好像破壞了二人的和諧快樂。
“我隻是……回來拿點東西。”曹丕壓抑自己心中的苦澀,淡淡地說。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這裏。或許,他隻是想看看她而已。
曹植想說些什麽,嘴唇動了動,終究卻隻化為一句帶著歉意的:“大哥……”。
曹丕卻接過他的話:“子建,我還有公事要處理,就不多留了!”再次深深地看了宓兒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地。她笑時幸福的模樣卻像烙印在他腦中一樣,揮之不去!即使,他知道,那笑容,那幸福……不是因為他!
眼見大哥孤寂的背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曹植向著不安的宓兒走去,輕輕地擁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別擔心,一切有我!”
鼻中傳來熟悉的薄荷清香,宓兒伸手環住了他,將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卻無法阻止自己內心逐漸擴大的不安。
暗處的崔罘看著這一幕,眼中燃燒著嫉妒的火焰。想起剛剛離去的大表哥,她在心中醞釀著一個惡毒的計劃。上次和丹雪在鳳來亭一敘,她本以為,可以借丹雪的手將她除去,可是,現在,她等不及了。七日後,就是二表哥十七歲的生日,到時候,她自會設計一幕好戲,讓二表哥對那女人死心!
崔罘臉上浮起和她年齡不符的陰沉笑容,使她天真的容顏蒙上了一層陰影。
宓兒不知道,陰謀……正悄悄醞釀著!
§§第八章 暗藏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