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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這已經是春香第N次喊她了。

  回來以後,宓兒一直魂不守舍的,春香一連喊了她好幾聲都沒答應。

  “做什麽?叫魂啊。”宓兒不滿地嘟囔。

  “小姐,丞相大人已經等了你許久。”春香說。

  宓兒這才反應過來,大驚:“你怎麽不早說?”

  春香眨了眨眼,無辜道:“我都已經說了六遍了,但是小姐不知道在想什麽,根本就沒聽進去嘛。”

  宓兒語塞,瞪了春香一眼,春香吐了吐舌頭,跑了。

  自宓兒在城門口眼見曹操殘殺平民一事後,每次得知要見曹操,宓兒心裏總有種壓抑感。這次也不例外,她必須將自己的內心重重武裝,才不至於麵對曹操的時候泄露了自己內心的恐懼。

  宓兒深吸了一口氣,去見曹操。

  曹操看著宓兒,神情複雜,她眼中的戒備讓曹操心生不悅,甚至是惱怒。

  曹操示意下人呈上來了兩個正正方方的木匣子,擺在宓兒麵前,又示意宓兒打開看看。

  宓兒心中疑惑,猶豫著打開了其中的一個。

  “啊……”宓兒尖叫著跌坐在地,將頭偏向另一方,胸口是抑製不住的劇烈起伏。

  那是個人頭,雖然隻有一瞬間,宓兒卻看清了。那是袁熙的人頭!那張帶著血跡的蒼白的臉,不會錯的。另一個木匣中裝的,定是袁譚無疑了。

  曹操滿意地看到宓兒臉上的驚恐之色。

  宓兒強壓心中恐懼,用顫抖的聲音問道:“為什麽要殺他們?你明知他們已無力與你抗衡,為什麽不仁慈一點,放他們一條活路?”

  “仁慈?”曹操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不屑地說:“這個詞從來就不適合用在我的身上。這個天下,隻有更狠、更絕的人才能活得更久。你最好認清這一點!”

  宓兒不語,曹操清了清喉嚨,接著說道:“下月初八,就是你和子桓大婚之期。”

  “不!”宓兒想都沒想就拒絕出口。

  “由不得你!除非――你想讓整個袁府的人陪葬。還有……丹雪將於你們成親後一個月嫁給子桓當側室。”

  “什麽?”要她和丹雪同時嫁與曹丕。

  “再過半個月,是子桓母親的壽誕之日,曹家會大擺宴席,宴席之上我會安排你表演,借此機會將你介紹給所有人,你要精心準備。”

  宓兒仿佛沒有聽見一樣,抬頭望著曹操,眼含絕望,一字一頓:“為、什、麽?”

  曹操看了仍坐在地上的宓兒一眼,無情地說:“既然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也別想得到你想要的。”

  “什麽意思?”

  想他曹操是何許人也,自從命人包圍袁府的那一刻起,袁府中人的一舉一動就盡現於他眼中,包括她和子桓、子建的幾次會麵。當曹操發現宓兒和子建的情意越來越濃,而對子桓越來越厭惡之時,他就已決心將宓兒許配給子桓。

  曹操冷笑一聲,緩緩開口:“子建!”

  宓兒一聽這個名字,心中有個角落轟然倒塌。曹操竟什麽都知道,可笑的是,她還自以為瞞過了所有人,妄想能夠改變命運,她卻忘了,自己麵對的人,是三國的梟雄――曹操!

  宓兒此刻心中萬念俱灰,甚至想到了死!

  死!宓兒腦中靈光一閃,說不定,說不定她死了就可以回到現代。

  曹操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麽,一句話又阻絕了她的想法:“你若出了什麽事,我可不介意拿幾萬人來陪葬。”

  宓兒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麵上卻毫無表情地說:“丞相請放心,我自會保重身體。沒什麽事丞相就請回吧,宓兒還有很多事要準備。”

  曹操見宓兒這麽說,悻悻地走了。

  曹操走後,宓兒陷入了沉思。她該怎麽辦?不顧一切逃走嗎?不,這裏有她放不下的人。嫁給曹丕,好像是眼前唯一的路。隻有這樣,她才能保全她身邊的人,還有“博士帽”。才剛剛發現自己的感情所向,就要無疾而終了嗎?

  她不能連累“博士帽”,曹操已然知曉了他們之間的事,難保曹丕不會知道。“博士帽”那麽純真不食人間煙火的一個少年,怎麽鬥得過奸狡詭譎的曹操和心機深沉的曹丕。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他對自己死心。隻有這樣,他才能脫離這場沒有硝煙的爭鬥。

  夜晚,曹家。

  曹植興衝衝地來到大哥的房間,一見麵就問道:“大哥,父親賞你的西域葡萄美酒你還有嗎?能否給我啊?”

  曹丕略微詫異:“有啊。不過,我記得你好像並不是很喜歡這酒啊。還曾說這酒太甜而無酒味,怎麽今天反倒向我討起這酒來了?”

  曹植臉上稍顯不自然,回道:“有道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這葡萄酒可是珍品啊,我最喜歡喝了。就請大哥割愛讓給我吧。”

  曹丕臉上現出暖意,說:“‘葡萄美酒夜光杯’這可是好詩啊,不過怎麽好像沒寫完似的。區區一桶葡萄酒,說什麽割愛,你喜歡,盡管拿去就是,兄弟之間莫說如此生分的話了。”

  曹植喜形於色,忙說:“謝謝大哥!”說完就跑去命人抬酒去了。

  “真是的!”曹丕看子建急急忙忙離去的背影輕輕搖頭,臉上露出寵溺的神色,“真是個孩子,要喝酒也不用這麽急啊!”

  抬完酒後,曹植回到自己房中。展開神仙姐姐的畫像,凝視許久。又從櫃中拿出神仙姐姐上次給他梳理發髻時所用的粉色絲帶,送到鼻前輕嗅,仿佛還帶有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曹植滿足地閉上了眼。

  過了一會兒,他又拿出一個精巧的盒子,小心地打開它,裏麵是一支精美絕倫的金釵,大方有餘又不失典雅貴氣。這支釵,是一年前他和表妹崔罘在許都買的。

  那次,他陪表妹逛街挑選首飾,一眼就看中了這支釵,雖然那時不知買了可以送給誰,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下了。當時表妹還曾纏著他許久,讓他將此釵送給她,可是一向對表妹百依百順的曹植卻斬釘截鐵地回絕了。

  自從看到神仙姐姐第一眼後,曹植就覺得此物非她莫屬。隻有她,才配得上這支釵。

  曹植想象著神仙姐姐戴上它的樣子,一定是美極了。心想明天就將此物送給她,她一定會喜歡的。

  等娘的壽辰一過,他就向爹娘請求和神仙姐姐成婚。到那時,他會讓神仙姐姐成為天下最幸福快樂的人。

  今夜,他帶著無盡的好夢入睡!

  翌日,子建興衝衝地帶了金釵和美酒去樹林見宓兒。

  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從懷中拿出錦盒,遞給宓兒,讓她打開瞧瞧。

  宓兒經過昨天之事,痛下決心和“博士帽”斷交。今天她來這兒就是為了和他說清楚,本沒有心思看任何東西的。但見“博士帽”一臉興奮,不忍掃了他的興,勉強接了過來打開看了。

  宓兒拿起金釵,仔細看了一下,做工的確精細,樣子也別出心裁。宓兒看完將釵放回錦盒,道:“這釵很美!”

  “博士帽”高興地說:“神仙姐姐也覺得它很好看麽,太好了!”說著,拿起釵,仔細地插在宓兒的發髻上,道,“這是送給你的,喜歡嗎?”

  “送給我的?”

  “是啊!這釵,隻有戴在你的頭上才會顯出它的美!”凝視著宓兒的雙眼滿滿的深情。

  宓兒不語,心中卻如刀割。“博士帽”,你如此待我,叫我怎麽割舍得下你。也罷,今天以後,你我再想像以往一樣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了,何不就放縱自己一回,開開心心地過上這一天呢?

  想到這兒,宓兒決定暫時拋下所有的煩惱,和“博士帽”開心地過完隻屬於他倆的最後一天。今天之後,她將不再是他的神仙姐姐,而是他的大嫂。

  “博士帽”又像獻寶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壺酒來,比平日裏的壺要大些,道:“我已將大哥那桶葡萄酒要來了,今天我們就喝個痛快!”

  “好!”宓兒巧笑倩兮,“隻可惜,此處有酒無菜。不如我們去街上找一間酒樓。”

  “博士帽”忙應和著說:“好啊!”

  二人攜手來到了冀州最繁華的一條街。

  這次,宓兒作的是女兒身的打扮。一襲淡紫色拖曳長裙將她白皙的肌膚和誘人的身段襯托得恰到好處,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引起了矚目。人們紛紛停下手上的事,目不轉睛地看著宓兒,都以為是仙女下凡了。

  再看仙女的旁邊還有一個一襲白衫的俊秀少年,也是一身飄然的氣質。二人走在一起仿佛金童玉女一樣般配,羨煞旁人了。

  宓兒知道自己很美,但仍不習慣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拉著“博士帽”,低著頭低聲說:“咱們快些走。”

  曹植應聲,拉著宓兒的手快步進了酒樓,上了二樓的雅間,將所有的目光都隔絕在門外。宓兒這才舒了口氣。

  不一會兒,色香味俱全的菜就端了上來。

  二人吃完後,宓兒滿足地摸摸肚子,哇,好飽!“博士帽”笑看宓兒,溫柔地為她拭去嘴角的油跡。宓兒不自然地笑笑,不敢看“博士帽”的目光,將頭偏向樓下,瞧著樓下的人過往來去。

  本是漫不經心地瞧著,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進了她的眼簾,攪亂了她本無一絲波瀾的心湖。

  她怎會看到一個如此熟悉的身影?

  宓兒顧不得一切,甚至連“博士帽”也來不及喊,就起身往樓下衝去。曹植不明所以,但看神仙姐姐緊張的樣子,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他也忙跟著衝了出去,宓兒已先他一步出了酒樓的大門,跑到了街上。曹植正欲跟上,有個小二卻攔住了他:

  “這位爺,您還沒給錢呢?”

  曹植忙從懷中摸了一錠銀子,甩給小二,道:“剩下的當賞錢!”就匆匆出了門。

  隻剩下呆傻的小二立在原地,賞錢?要知道,賞錢可是飯錢的十倍啊。

  宓兒衝到街上,哪裏還有那人的影子。周圍人來去匆匆,卻沒有一個是她熟悉的。宓兒不禁淚眼模糊,難道是她看錯了嗎?

  曹植見遠處的宓兒失魂落魄、淚眼蒙�,是什麽人能讓她如此?難道……是她心愛之人。想到這兒,曹植心裏一陣酸澀。抬起沉重的腳步,慢慢向宓兒走過去。

  此時,有幾個不懷好意的人走到宓兒麵前,帶頭的那個輕佻地帶著一臉淫笑說:

  “美人兒,什麽事這麽傷心啊?哭得我心都疼了,讓哥哥來好好安慰安慰你吧。”說著,一隻手就要伸過來摸宓兒的臉。

  宓兒打掉了那隻手,晶瑩的淚珠掛在腮邊,冷冷地道:“滾開,你這張豬臉讓我惡心。”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發出一陣哄笑。那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裏也罵罵咧咧:“你敢說我惡心,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看得起你是你的榮幸,怎麽樣,要不要做我的第八房小妾,有你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周圍的人都紛紛為這個絕色女子捏了一把冷汗,這個人乃是冀州太守最小的兒子,從小恃寵而驕,是地方一霸。好酒,好色,好賭,可以說是無惡不作,迫於他爹,沒人敢多說半句。

  宓兒冷哼一聲:“你要娶小妾,去豬圈裏找好了,那裏和你匹配的多的是。”

  周圍人一聽更是爆笑出聲,心中紛紛讚歎這個天仙似的姑娘膽量非凡。那“豬頭男”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目露凶光向宓兒撲來。

  那隻肮髒的手在觸碰到宓兒之前就被另外一個人抓在了手裏。

  宓兒一看,正是“博士帽”。

  此刻的他一反平日裏的溫潤模樣,星眸中射出兩道精光,緊緊鎖住那惡霸。

  誰知那“豬頭男”看到“博士帽”的長相之後,輕蔑地笑著:“小白臉,就憑你這細皮嫩肉的還想來英雄救美啊?”言下之意,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曹植手中略微使力,疼得那惡霸直叫喚:“哎喲!哎喲!疼死我啦。”見周圍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他更是惱羞成怒,衝旁邊幾個手下一吼:“你們幾個是幹什麽的?還不趕緊給本少爺上,好好教訓這個小白臉。”

  旁邊的幾個人一聽回過神來,一齊向曹植圍了上來。宓兒心想:糟了,這“博士帽”看起來這麽斯文秀氣,肯定打不過這個惡霸的。怎麽辦,還是快跑吧。宓兒拉起曹植的手就要往外衝,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其中的一個嘍�已經向曹植一拳揮過來,眼看就要挨到他那張白裏透紅的臉了。宓兒牙一咬,心一橫,將身子一轉,移到他身前,想為他擋下那一拳。

  曹植本來鎮定自若的神情因宓兒突如其來的舉動而臉色大變,硬是摟著她往旁邊移,想避開那一拳。但還是慢了一拍,那一拳雖然沒打到二人的臉,還是打到了宓兒的左肩,讓兩人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

  宓兒隻覺左邊肩膀傳來一陣劇痛,讓她痛苦地皺起了眉,貝齒也緊咬著紅唇。

  心中罵道:媽的,有什麽深仇大恨使那麽大勁兒打人?痛死人了!估計左肩那一片現在不是青了就是紫了。還好沒打到“博士帽”臉上,不然他那張帥帥的臉肯定要破相了。

  那幾個人見沒打到小白臉反倒打到那天仙美人身上也吃了一驚,愣住了,其他人也一時僵在了那裏。

  宓兒見此情景一下子轉過身,想拉著曹植趁他們發呆的工夫逃跑。不料剛轉過臉就被拉進一個溫暖的胸膛,宓兒的鼻子狠狠地撞在曹植的胸口,痛得她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接踵而來的是他焦急的聲音:“你沒事吧?”

  “還好。”心道:如果你能放開我就更好了,我的鼻子都被你撞扁了。宓兒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說,“我們還是快走吧。”

  “走?他們傷了你還想走?”嘲諷的語氣不是宓兒所熟悉的,她驚異地從“博士帽”懷中抬頭,想從他臉上看出是不是她聽錯了,那溫吞如水的眼中展現出了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一樣東西――殺機。

  是的,是殺機。此刻的曹植憤怒到了極點,恨不得殺了眼前的幾個人,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甚至連宓兒都可以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他放開了宓兒,向前一步將她擋在身後,眼中放出懾人的光,周身散發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戾氣。

  那“豬頭男”本來還以為他就是個普通的小白臉,可一看他那懾人的架勢心裏就已經虛了三分。礙著自己的麵子,還在那兒硬著頭皮逞強,語氣卻已比剛才軟了許多:“小白臉,本大爺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見識,放你一馬。”咳了兩聲,招呼自己的幾個手下:“我們走。”

  曹植見他們想溜,剛要出手阻止,有一個人的聲音卻比他的手還快:“在大街上欺負一個姑娘家,你們也配當男子漢大丈夫嗎?爺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訓你們這群無賴,讓你們記住今日之痛。”說著,就和那幾個惡霸打鬥起來。

  曹植身後的宓兒卻因為乍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而渾身一陣輕顫,她想將自己的目光越過“博士帽”的身子看一下那個說話之人,卻又怕結果會令自己的希望落空。

  反複掙紮之後,她還是站了出來,看向那個突然對他們伸出援手的人。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形,那幹脆利落的招式,嘴角的一抹微笑,這一切都足以讓宓兒的眼中充滿霧氣。因為,此刻教訓那一夥惡人的正是宓兒六年沒見的大哥――甄豫。

  周圍的人隻見這個俠士三兩下就將幾個人打倒在地、叫苦連天,心中好不痛快,紛紛對這個懲惡除奸的俠士表示讚歎,感謝他為他們出了一口惡氣。

  那幾個人被打了一頓,灰溜溜地跑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像現代各種不同版本電視劇中的所有惡霸一樣,恨恨說了句:“你們等著,這口氣本少爺早晚要討回來的。”

  曹植此時的情緒已經比剛才平穩多了,眼中的殺氣也已經斂去。那個人――冀州太守的兒子,他記下了,以後自有讓他付出代價的日子。現在,他雙手抱拳,向麵前這位俠士行了個禮,真誠地道謝:“這位俠士,多謝你出手相助。”

  不等來人答話,宓兒已經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從他身後竄到前麵直撲那人的懷中。

  頭頂傳來甄豫佯裝戲謔的聲音:“姑娘,就算在下舍身相救,你也用不著如此感謝在下啊。”雙手卻已環住了懷中人兒。

  宓兒緊緊地環著甄豫的腰,眼淚不受控製地滴落下來,張口道:“你說過會來看我的!你說過的!”話語裏的倔強字字敲在甄豫的心頭,他不再開玩笑,收緊手臂,輕聲說:“是我錯了,我來遲了。”

  喧騰繁鬧的街上,仿佛隻剩下緊緊相擁的兩人。

  曹植一見此情景,隻覺周身的血液當下就凝固在身體裏。為什麽?神仙姐姐向來是個感情十分內斂的人,為何今天會不顧世俗禮儀主動投入一個男人的懷抱,想到她剛才的突然衝出酒樓的舉動和失魂落魄的表情,難道……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子嗎?

  他不由得仔細打量眼前的這個男子,身高七尺有餘,生得劍眉星目,俊朗非常。

  看他疼惜地看著神仙姐姐,目光中透著溫柔,曹植的心裏一陣泛酸,眼神瞬間變得暗淡無光。

  半晌,宓兒才記起這是街上,自己怕是又做了驚世駭俗的事了,忙從大哥懷中掙脫出來。果不其然,他們周圍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人了,皆是一副癡呆相。

  再看到“博士帽”呆呆地站在一邊,他臉上的表情告訴宓兒,他定是誤會了。

  此刻,她可沒有時間解釋,宓兒急忙拉著大哥和曹植走出這個“包圍圈”。今天他們所做的一切太招搖了,宓兒心底隱隱浮出擔憂,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他們一口氣走到一個人煙稀少之處才停下。

  停步後,曹植緊盯著兩人仍握緊的手。宓兒看到他的目光,心中了然。靠近曹植一步,指著甄豫說:“給你介紹,這是我哥。”又對著甄豫道:“他叫曹植。”

  此話一出,二人皆驚。

  曹植是驚中帶喜,原來眼前這個偉岸的男子是神仙姐姐的哥哥,自己還以為、以為……想到剛才,自己以為他們是一對,臉登時又紅了起來。幸好他剛剛沒做出什麽失禮的事情,不然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甄豫是驚中有疑,眼前這個風采翩翩的少年就是以文采卓絕而聞名天下的曹子建,不過,他怎麽看起來和宓兒很熟悉的樣子。

  曹植先向甄豫行了一禮,心中仍對自己剛剛的誤解懊惱不已。甄豫也回了一禮,兩人算是認識了。

  “哥,你怎麽會在此時來到冀州?”宓兒疑問。

  “傻丫頭,還不是因為擔心你。”甄豫用手揉著宓兒的頭發,心疼地說,“你這些日子,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宓兒忍住眼淚,故作輕鬆地笑著:“沒什麽,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麽!家裏一切可好?”

  “你放心,家中一切安好,母親身體健朗,就是擔心你。我此次前來,還想在冀州謀個差事,以後也好就近照顧你。”

  曹植一聽,忙說:“我看甄大哥剛才打退那惡霸,一身的好武藝,必不是池中之物,何不考慮從軍報效國家呢?”

  “從軍?”甄豫露出苦惱的表情,“其實我也正有此意,好男兒誌在四方,但是我剛來冀州,門路不熟,一時也沒有想出辦法。”

  曹植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這好辦,家兄在朝中擔任將軍,正需要像甄大哥這樣的良才,我可向他舉薦你。”

  “謝謝!”宓兒真心地道,心裏卻想:不要對我這麽好。你這樣做,叫我情何以堪。

  曹植說完,轉向宓兒:“神仙姐姐,你和你大哥很久沒見了,一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就先告辭了,我們改日再敘。”

  宓兒卻拉住了他,艱難地開口:“不,你不要走,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很重要的。你先到我們初次相見的地方等我,好嗎?”

  曹植看宓兒神情凝重,道了聲:“好。我等你。”便離開了。

  曹植一走,甄豫麵帶疑惑地問道:“宓兒,你怎麽會認識曹操的兒子曹子建的,而且看樣子還和他熟識?”

  宓兒苦笑一聲:“大哥,我最開始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和他結識了。後來,一次巧合之下,才得知他的身份。再者,我也對他隱瞞了事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袁家的人,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他真相。”

  接著,宓兒便和大哥說起這幾年在袁家的生活。又說起了現在,她告訴大哥再過一個月,她就要嫁給曹丕,這次成親是勢在必行。

  甄豫心痛地聽著宓兒訴說她的點點滴滴,聽到袁熙已死,她要嫁給曹丕的消息時,他吃了一驚。望著妹妹那張驚為天人的容顏,甄豫心中了然了,試問天下間,誰會放過如此絕色呢?

  兄妹一聊,就忘了時辰。宓兒看了看天色,想起曹植還在林中等她,不能再耽擱了。她讓大哥去找間客棧住下。眼下袁府仍有人把守,讓大哥住進袁府顯然是不妥的。

  目送大哥離去,宓兒深吸了口氣,準備去林中找曹植。

  宓兒踱步來到她和曹植初識的地方,一路上,景色依舊,可是人的心思卻已大不相同。宓兒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是喜歡他的,但要她為了自己能夠逍遙快活就舍棄周圍的人,她――做不到。所以,她和他,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分離。

  這一切,都是曹操……

  唉,自己早該料到的,不是嗎?想到曆史對他的評價――“奸雄”,這個詞語還真貼切。自己不能得到的,也不讓他人得到,真是變態。怪隻怪自己一時沒將他看清,慢慢走進他設下的圈套。

  斜陽下,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正麵帶微笑地等她,儒雅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耐和煩躁,仿佛等她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神仙姐姐!”曹植一看到她,就快樂地向她跑來。為什麽才分離片刻,他卻覺得有如半載,隻想將她攬入懷中。

  此刻,曹植悅耳的聲音,頎長的身影,都讓宓兒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絕情的話要她如何開口?

  曹植跑到宓兒麵前,臉上露出孩童般純真的笑容,雙手握住她的雙肩,想將她帶入懷中,卻聽到宓兒吃痛的叫聲。他忙鬆手,這才想起神仙姐姐剛才被那惡霸的手下一拳打到左肩。瞬間,曹植笑意盎然的臉就陰了下來,頗有些生氣地說:“你剛才為什麽要擋在我前麵?”

  “為什麽?”宓兒一愣,隨即露出了然的笑容,一手撫上他的俊臉,道,“傻瓜,我在保護你呀!再說,”宓兒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道,“你那麽文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鐵定是打不過那群惡人的。我可舍不得你那張俊臉被那‘豬頭男’打得破相。現在這樣,帥帥的,多好!”

  她的話讓曹植渾身一震,她說――要保護他!她一介弱質女流,不但麵對惡霸時沒有絲毫畏懼,還義正詞嚴將平時一幫無惡不作,無法無天的流氓一頓臭罵,為平日受盡他們欺淩的冀州百姓出了一口惡氣。在危險襲來的時候,她竟還擋在自己的麵前。曹植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嬌媚女子,哪裏來的滔天勇氣,竟然還說――要保護他!

  不過,她剛剛說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真是笑話。他自幼習武,能騎善射,武藝超群,除了大哥,至今他還沒有敗在別人手下。就剛剛那幾個地痞流氓,他還沒放在眼裏。隻不過他天生俊逸翩然,一副公子哥兒模樣,實在不像個五大三粗的習武之人,才會讓不知底細的人以為他是個文弱書生。不過,眼下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沉著地說:“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什麽?”宓兒一時沒反應過來,“傷勢?”那不是在肩膀上,要給他看……

  “不行不行。”雖然在現代宓兒是個時尚青年,什麽露背裝,吊帶裙都是她的最愛,可是……現在畢竟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代啊,應該沒有那麽開放吧。宓兒尷尬地連連擺手,“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用看了,真的,現在不痛了,已經一點都不痛了!”

  宓兒感覺自己已經語無倫次了,不知道在說什麽。

  誰知曹植也有他的堅持,他不理會宓兒的擺手搖頭,堅持要看她的傷勢。宓兒看他對待這事如此強硬,又想到接下來自己要說的傷人的話,也就不再堅持,乖乖地任他去了。就當自己在古代穿了一回吊帶好了。

  曹植剛輕輕解開宓兒的外衣,宓兒偏向一邊的臉就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心裏氣憤,又無計可施,隻得暗罵自己:別那麽沒出息,你都一個快三十的老女人了,讓個小男生看一下肩膀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至於嗎你,臉紅成這樣?真丟人!

  褪去外衣,白皙無瑕的肌膚立刻裸露在空氣中,和粉紅色的肚兜相稱,美麗得令人屏息。但在那片雪白之上,卻有一片讓人觸目驚心的紫紅色。

  曹植的目光落在那片紫紅上,心中五味陳雜。

  大概也就兩分鍾,宓兒卻感覺像過了一個小時。她用眼角餘光瞥了瞥“博士帽”,見他還注視著自己的肩膀,不自然地說:“看完了吧,都說是你小題大做了,隻是紅了一點,過些天就沒事了。”說著,就想拉起衣服。

  曹植握住了宓兒要拉衣服的手,不顧宓兒的驚訝,俯下頭將一個又一個鵝毛般的吻烙在那片紫紅之上。然後,輕柔地為宓兒穿戴好外衣,一字一頓地說:“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你!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比黑夜更黑的雙眸滿是要溢出來的溫柔,一點一點將宓兒拉入懷中。

  宓兒感覺自己又要沉溺在他的溫柔之中了,就要沒入麵前那令她安心的懷抱,曹操的話猛地閃現在她腦中,心裏矛盾陡升。不!她不能這麽做!不是早已下定決心和他做個了斷嗎?那她現在又在幹什麽?她掙紮地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推開了曹植。

  望著曹植錯愕、受傷的神情,宓兒的心頭一陣發緊,所有要說的話都哽住了。

  理智告訴她,她必須如此。“博士帽”,為何對我這麽好,這樣,我隻會更舍不得和你說別離。她痛苦地轉過身去,背對著曹植,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其實,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裏了。”

  曹植震驚,脫口而出:“為什麽?”

  “因為――我要嫁人了。”宓兒艱難地說出,她本想說:我要嫁與你大哥。但終究,她還是沒說出口,她狠不下心傷害這個始終待她如一的少年。即使隻能隱瞞幾天也好,此刻,無論如何她是說不出口的。宓兒從來沒有如此痛恨一個人,但她痛恨曹操的殘忍。

  “所以――我們以後不能再像這樣單獨見麵了。即使……以後再相見,也形同陌路。”

  早已知道傷害會如期而來,可當它正發生的時候,心――還是會那麽痛。

  “嫁人?陌路?”曹植失神地喃喃重複。怎麽會?神仙姐姐要嫁給他人為妻。

  他前一刻還神采飛揚的臉孔霎時變得蒼白無力!

  宓兒想也知道曹植的表情,忍住安慰他的衝動,握緊雙拳,艱澀地繼續說:“是的,請你……你……忘了我吧。就當……我們從不曾相遇。”說完,便邁開了離去的腳步。

  宓兒不敢回頭,不敢停步,不敢去看他那張受傷的臉,隻能任淚水從眼眶滑落,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是她的錯嗎?還是……她從一開始就不該妄想什麽。

  她的身後,那個白色的頎長身影仍舊呆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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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韓泰倫主編  

    紀實傳記 【已完結】

    本書以中南海為記敘軸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為記敘時段,以建國以來的重大曆史事件為背景,記述了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三代核心領導人以及他們的戰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紅牆檔案(四)

    作者:韓泰倫主編  

    紀實傳記 【已完結】

    本書以中南海為記敘軸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為記敘時段,以建國以來的重大曆史事件為背景,記述了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三代核心領導人以及他們的戰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紅牆檔案(一)

    作者:韓泰倫主編  

    紀實傳記 【已完結】

    本書以中南海為記敘軸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為記敘時段,以建國以來的重大曆史事件為背景,記述了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三代核心領導人以及他們的戰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菊花與刀:日本文化諸模式

    作者:美 魯斯·本尼迪克特  

    紀實傳記 【已完結】

    作者運用文化人類學研究方法對日本民族精神、文化基礎、社會製度和日本人性格特征等進行分析,並剖析以上因素對日本政治、軍事、文化和生活等方麵曆史發展和現實表現的重要作用。用日本最具象征意義的兩種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