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袁府。
自郭嘉走後,宓兒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如何才能保證她和春香的生活無慮。
不可能一直這樣靠著這個,靠著那個的,她可是受過現代教育的新新人類,須知要精神獨立首先就得經濟獨立,這句話應該是在哪個時代都管用的吧。再者說,當你餓著肚子的時候哪還有什麽心情和別人談自由,談理想?純屬放屁!所以,她必須想個生財之道啊,而且要快。
要做生意首先就得有本錢。這麽大個袁府,不可能沒有錢啊,光是看袁家的一群美女吃的,穿的,戴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高級貨啊。以前,掌管袁家財產的應該是劉氏,現在她死了,知道袁家財源的應該還有管家老劉,他可是對劉氏忠心耿耿的,聽說還是劉氏出嫁之時從家裏帶來的仆人呢,劉氏死後,也是他親自守葬的。
想到這裏,宓兒忙讓人請老劉過來一趟,說是有話吩咐。
老劉來了,他對宓兒畢恭畢敬地行禮,宓兒吩咐他坐下,說是有話問他。
宓兒打量了他一下,才一兩天的工夫,宓兒驚奇地發現老劉好像一下子衰老了許多,精神也比之前憔悴了許多,看來劉氏的死對他打擊不小。
宓兒問道:“劉管家,現在袁家就剩我一個女眷了,今兒個來,是想說說體己的話,我就開門見山了。”
“是,二少奶奶,您有什麽話盡管吩咐就是。”
“劉管家,我現在已不是什麽二少奶奶了,我比你小一輩,以後我就喊你劉叔,你也直呼我的名字。”
老劉受寵若驚,連連說道:“那怎麽成,不行,不行!”
宓兒退了一步:“那你就跟春香一樣,喊我小姐。自此以後,這個袁家就隻剩我們幾個了,千萬不要見外了啊!”
一番真誠的話說得老劉老淚縱橫,感動不已,連說:“是啊,是啊,就剩我們幾個了啊,小姐。”
“劉叔,既然是一家人了,我有話就直說了。我要知道袁氏現有的所有資產,還有袁氏的金錢來源。”
“是,小姐。”老劉向宓兒娓娓道來。
原來在河北,袁家的勢力極大,幾乎算得上是這裏的土財主,旗下的產業頗多,酒樓、錢莊、布莊等產業分布在整個河北,每年的收入頗為豐厚,但是袁家原來的消耗也頗大,要提供軍隊需要,還要維持這麽大的一個家族運轉,所以每年所剩很少。
最近一年由於官渡大敗,軍資所耗甚大,加上袁紹重病在床,派人出去收賬也沒有往年那麽準時,現在可以說偌大的袁府隻剩一個空殼子了。
宓兒聽完,細細思考良久,作出了兩個決定:
一是立刻派老劉出去收賬,明天一早就起程。聽說袁家的產業經營者多是當年受過袁家恩惠的人,所以基本上可以放心。
二是吩咐下人將袁府各位夫人的房間仔細搜尋一遍,將袁府現有的財產聚集起來,好為以後做打算。
老劉認為宓兒的兩個決定對極了,聽完吩咐,就回去收拾行李準備明天一早去收賬。
第二天老劉一走,宓兒馬上就開展第二項工作。
第二項工作整整花了下人們一整天的時間,不過還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光是劉氏生前的珠寶金銀,就足足有三大箱,下麵的諸如大嫂,還有一些侍妾等人,最少的每人也有半箱,多的一到兩箱。這樣一天下來,搜出來的金銀珠寶總共有六七十箱,是相當可觀的一筆財富。宓兒隨手拿起劉氏生前戴過的三支玉鐲子和兩個珠釵,這已是眾多珠寶中很不起眼的幾個首飾,對著春香耳語幾句,春香立刻拿了鐲子和釵出去了。
待春香回來後,宓兒將下人召集到一起,對他們說:“現在袁府就剩我一個主子了,跟著我將來還不知是禍是福。今天把你們召集到一起,是要問問你們的意思,是去是留?外麵有親戚可投靠的,想回鄉的,想出去另謀出路的,我統統應允,還可以給你們每人一筆錢。若是外麵無親無故的,也可以繼續留在袁府。”
此話一出,下人議論紛紛,結果要走的占了大半。
宓兒讓他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到偏廳集合,每人給了一百兩銀子,他們自是歡天喜地拿了銀子去了。要知道,那時候的一百兩銀子夠一個普通家庭過上好幾年了。
宓兒的銀子正是劉氏的鐲子和珠釵換的,春香回來後跟她說,別看那玉鐲和珠釵不起眼,卻總共換了將近四千兩銀子。而且還和老板達成了協議,還有首飾的話都可以去那裏換,絕不張揚出去。
送走那些下人之後,宓兒又把剩下的人召集起來,對他們說:“從今往後,所有的人都喊我小姐,見了我也不用行禮,打聲招呼就可以了。每個人還是做你們原來的工作,大家隻要本本分分的,我是絕不會虧待你們的。現在,還有什麽問題嗎?”
“小姐!”有一個下人怯怯地喊道,他低著頭,不敢看宓兒的傾城臉龐,宓兒記得他好像是在花園擺弄花草的。
“什麽事?”宓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親切。
“整理花園的人大部分都走了,人手不夠啊!”他說道。
“這有什麽?不是還有我和春香呢!”宓兒輕描淡寫地說。
“什麽?小姐要親自整理花園嗎?那怎麽行啊!”他急切地說著,滿麵通紅。
“怎麽不行,好了好了,就這樣定了,還有什麽問題?如果沒有問題就都下去了。”
幾天下來,宓兒每天和春香去花園幫忙一個時辰,終於將袁府內外整頓了一番,看起來沒有那麽衰敗了,隻不過,宓兒在府內進進出出,都要繞開大廳走。那裏,有宓兒拚命想忘掉的記憶。
這幾天內,她還聽說了一件事,曹操把審配斬了,還命人厚葬。想到審配,宓兒不禁欷�,雖然他利用了自己,但平心而論,他的的確確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隻不過,跟錯了主子。
一切都打點好了,該來的也要來了吧。
夜晚,宓兒慢跑了一個小時後,無比舒暢地泡在木桶裏,溫熱的水中還飄著一陣海棠花的香味。宓兒搓揉著自己一雙細致白嫩的手,她的手這幾天因為整理花園而平添了不少被樹枝掛到的傷痕,傷痕不深,不過還是會有點隱隱作痛。宓兒自嘲地想,她來這兒後,還真是當慣了大小姐,做這麽一點事都笨手笨腳的,這幾天沒少被春香笑話。
正想著,外麵突然有人急報:“小姐,曹操的大公子來了,現在就在門口呢,不過好像讓守衛的士兵給攔住了!曹大公子正想硬闖進來。”
“曹丕?”宓兒一驚。他怎麽來了?想起曆史上的甄氏就是嫁給了曹丕但最後落得個晚景淒涼的下場,宓兒突然在心裏對他產生了反感。心想他一定也是一個貪圖美色的家夥,隻可惜,他碰到的不是真的甄氏,他隻有自認倒黴了,她才不會嫁給那曹丕呢!
那怎樣才能讓他不娶自己呢?宓兒苦苦思索著,對了,讓他討厭自己不就得了,這可是她的專長,哈哈!曹丕,你死定了!宓兒在心裏奸笑著。
趁著曹丕和門口守衛糾纏的工夫,宓兒也在爭分奪秒地“打扮”著。她挑了一件極為華麗俗豔的衣服,穿好後,又奮力地將胭脂一股腦地擦到臉上、唇上,春香一邊給她梳頭,一邊看她所謂的“打扮”,但看到胭脂在她臉上產生的效果後,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聲。
宓兒也不理她,自顧找一些既繁複,又貴重的頭飾插在頭上,平日裏看都懶得看的珠寶首飾,現在是恨不得多長幾個胳膊手指全戴上才好,看得春香是目瞪口呆。
忙活了好一陣,宓兒滿意地看著自己鏡中的身影。不錯,夠震撼的。想到曹丕待會兒看到這一幕的表情,宓兒都忍不住開始同情他了。
此刻的門口。
曹丕:“讓開!”沒有任何表情。
守衛雖然阻擋著,可眼神卻是有幾分慌張的,嘴上也結巴起來:“可是……可是大人吩咐過,任何人不得……”說得一本正經啊,還真夠難為他了,如此盡職。
曹丕:“我不是任何人。”臉上有了不耐煩的表情,目光已經開始變冷。
守衛:“這……”猶豫起來,並且開始冒汗。
曹丕:“你到底讓還是不讓?”說話間已拔出劍來。
守衛:“大公子請!”開玩笑,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些,再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惹怒眼前這位啊。
曹丕進門後直直往裏麵走去,他今天倒要看一看那個迷惑他父親,威脅到他母親的女人是個什麽貨色。
要是那女人……他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劍。
該死的,這袁府還挺大,曹丕暗自怨念,那個女人的房間到底在哪裏?這時一個下人出現了,恭恭敬敬地說道:“將軍,小姐命小人帶您到偏廳,她已經在那兒等候您了。”
聽到那女人在等候自己,曹丕一愣,但還是跟隨那人去了。
到了偏廳門口,那個下人自動退了下去,曹丕走了進去。
推門進去,隻見一個女人的身影背對著自己,那個背影,是如此纖細,單薄,如此――讓人憐惜。
隻可惜,她的衣服。哼!曹丕冷哼一聲,原來這女人也不過如此。他開口道:“甄夫人,你就打算這麽一直背對著我嗎?”
宓兒暗笑:“沉不住氣了吧!看我怎麽對付你!”一邊慢慢地轉過身來,一雙美目肆無忌憚地打量起曹丕來。
天,好帥的男子!
他似乎剛從軍中回來不久,身上還穿著戰甲,頭發沒有束起,隨意地披散在身後,不但不顯邋遢,反倒給他增添了一股狂傲之氣,他的眼睛充滿了邪魅的霸氣,高挺的鼻子充分說明了他的倔強和倨傲,緊抿的薄唇顯示了他此刻的心情不好。
宓兒滿意地看到曹丕見到她臉時嘴角似乎抽了一下。
曹丕也打量著宓兒,這女人,是上輩子沒見過珠寶麽,戴這麽多。
耳環,戴了兩對。
戒指,兩隻手共戴了六個。
手鐲,一邊三個,另外一邊四個。
項鏈,三條。
頭上各種各樣的釵不下十個。
再看她的臉,左右兩邊各一坨紅色遮住了臉孔本來的顏色,過分鮮豔的胭脂讓她的嘴唇完全走了樣。眼前的這個女人看來和其他的庸脂俗粉沒什麽兩樣!
難道她就是讓父親苦苦思念了三年的女人嗎?他的眸中有一絲疑慮,開口卻是再冰冷不過,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就憑你,讓我父親的三十萬大軍後退了三十裏?你根本不配!”
很好!宓兒雀躍起來,第一步成功,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厭惡,這樣他就不會娶她了吧。接下來,要把這種“厭惡”的感覺再給他加深些。
宓兒並不看向他,輕笑著回答道:“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吧!有人覺得配就行了!”
黑眸驀地收緊:“有人?”這女人,是在蔑視他麽,當真是不知死活!
在宓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隻手牢牢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的眼睛對上自己的,曹丕意外地發現,這花布似的臉上,竟有一雙比星光更燦爛的明眸,這個發現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回過神來,他暗咒自己:剛才那一刻竟然覺得她的眼神是――清澈的,對,就是清澈。他真是瘋了!
想及此,曹丕厲聲說:“我警告你,最好收起你的癡心妄想!”
溫熱的氣息噴到了宓兒臉上,她不喜歡這種感覺,近距離的接觸讓她心慌,她抓住他的手使勁地捏、拉、扯,可是無論怎麽用力他的手還是牢牢地捏緊她的下巴。
看來得不到滿意的答複他是不會鬆手了。
宓兒克製住心裏的不安,鎮定地說:“想必你父親此刻還不知曉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吧!”
“你想告訴他嗎?”邪魅漂亮的眼中突現殺機。
“我當然不會!不過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你在袁府之中了,你最好別忘了,我是他看上的人!”這下該怕了吧!
他聽了這話不但沒有放開,反而靠得更近,隻差一步,就要碰上宓兒的唇了。
宓兒全身僵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魅惑地望著宓兒,接著又將唇挪向她的耳畔,像是愛人訴說蜜語一樣,說了一句讓宓兒當場石化的話:“我要娶你!”
說完,便放開了她,自顧走了!
第二天都將近正午了,宓兒才醒來,昨天夜裏,宓兒腦中反反複複地響起那句噩夢似的“我要娶你”,搞得她一晚上翻來覆去,直至淩晨時分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醒後,宓兒感覺自己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濕了,天氣炎熱外加心煩意亂使她頭昏腦漲,她決定去“失樂園”走走,反正好久沒去那兒了。
宓兒一邊走著,一邊想:那曹丕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明明看到他眼中的厭惡,怎麽還說要娶她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宓兒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潭邊,宓兒望向清澈的潭水,剛想寬衣解帶,突然想起上次在這裏碰到的那個“博士帽”,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四處張望起來,還好,沒有人!
唉,看來以後可不能隨便在這裏裸泳了,雖說受過現代教育,但她又不是暴露狂,還是小心點好。但望著一片清涼卻不能享受,也太痛苦了,略作沉思,宓兒隻是將鞋襪脫去,露出了玲瓏玉足和細致的腳踝,然後又將裙子提起,坐到岸邊的石頭上,將小腿以下全浸泡在水裏,一下一下地踢著水花。
突然,傳來了一個驚喜的聲音:“神仙姐姐!”
宓兒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那“博士帽”來了,此刻能見到他,宓兒竟覺得有幾分親切。自上次一別,發生了許多事,能在此刻見到一個“故人”,宓兒怎能不高興,而且不知怎的,自初次見麵宓兒就對他有一種奇怪的親切感,現在,這種親切感不減反增了。
“神仙姐姐,你終於來這裏了!你知道嗎?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你七天了!”他的臉因激動而微微泛紅,更添幾分俊秀的神采!
“什麽?七天?”宓兒吃了一驚。
“是啊,上次你走得匆忙,臨走時說要找你就到這裏來等啊!我進城七天了,每天都會來這裏等你。”他的眼睛裏寫滿了真誠。
宓兒望著眼前的翩翩少年,微微動容,心底的某個角落被一陣柔軟包圍起來,剛想說話,卻看見他的一張俊臉已是紅了個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好落在自己浸在水中的小腿上,原來他臉紅是……
嗬嗬,這個少年還真單純呢,他這樣的如果到了現代,看到女生們追捧的熱褲和吊帶衫,恐怕是鼻血都要噴出來了!不過,宓兒還是覺得他很可愛。
他看宓兒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失態,趕忙背過身去,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神仙姐姐!”生怕惹佳人生氣。
宓兒整理好了後,才喊他轉過身來,他臉上的紅暈已經退去了,兩人找了個地方並肩坐下,聊起天來。
宓兒一看他那博士帽似的頭發就想笑,她忍著笑說:“我說,‘博士帽’,你能不能換個發型啊!你這個樣子,實在太好笑了!”說著,就動手扯散他的發髻,他不敢動,隻是紅著臉任宓兒擺弄。
沒有梳子,就用手指梳,沒有束發的東西,宓兒就將自己束發的絲帶解了下來,任黑緞似的秀發隨意披散在身後,仔細地將他的發髻綁好固定。弄好後,宓兒扳過他的雙肩,從正麵看了看,滿意地讚歎道:“我就說嘛,換個發型馬上就不一樣了哦,人變得帥多了!你以後就要一直梳這個發髻哦!”
“好!”他輕聲應著,臉紅了又紅。
唉,宓兒見此,歎了口氣,這人也太容易害羞了吧。宓兒怕他會一直臉紅下去,忙轉移話題,隨口問道:“‘博士帽’,你家是哪的啊?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呢?”
他一聽這個來了精神,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宓兒發現,他在談到他家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我的父親和大哥是我這輩子最尊敬的人,父親威嚴卻不失慈愛,大哥不但驍勇善戰,而且文采出眾,他們都是當世的英雄豪傑!”
宓兒看他說起兩人的時候滿臉的崇拜,不禁好奇這“博士帽”的老爸和大哥是什麽樣的人。剛想細問,卻連打幾個噴嚏,覺得頭一陣發暈,想起自己今天醒來出的一身汗,多半是感冒了,到現在又滴米未進,腹中也有些饑餓了,隻得作罷,心想下次再問好了。
宓兒站起身來,衝“博士帽”擺了擺手,說:“我要回去了!”
“啊?這麽快?”他似乎戀戀不舍。
“還快啊,我們都聊了兩個時辰了。這樣吧,下次見麵時我請你吃好吃的。現在我真的要走了啊!”
“那神仙姐姐,下次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他見宓兒要走,慌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