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傳》之命世之英

第四節

　　在薑氏城周圍考察一段時間以後，青烏子和豎亥就繼續向西，一路向崆峒山踏勘而去，又去和山拜訪了泰蒙，就來到圖騰上隻畫了一隻胳膊一條腿的奇肱國。這個小國的圖騰將人畫成了就像後世傳說的馬王爺一樣的三隻眼和獨臂獨腿，是因為他們認為，人必須有兩隻眼睛以外一般人看不到的長於眉心的第三隻“慧眼”。人的兩隻眼睛是平長著的，所以人看到的東西總是平麵的，隻有加上這第三隻立起（豎著長）的慧眼，人才能立體地、全方位地看待事物。他們還認為人的雙臂和雙腿必須同時用力，相互配合得像一臂一腿一樣，才能全力做好想做的事情。青烏子從奇肱國的圖騰中看出了一定的哲學意味，豎亥也從那隻豎著長的慧眼受到了啟發，從對自己的名字的解釋，悟到了刻畫符號的排列順序：“豎者奇也，慧也；亥者刻也，豈非要豎著刻乎？”他這樣試著刻了刻，倒也覺得順手，以後刻畫的字符多的時候，就采取這種豎排從左到右的方法。因為他們常年在外，畫圖的赭石有用完的時候，再加上經常移動，畫上去的圖案容易被磨掉，倒是手頭的銅刀比較方便，而且刻上去的字符不會一下子就磨掉了。受黃帝占卜燒龜甲、在龜甲上刻畫記事的啟發，他們也在骨頭上刻畫記事記數，最方便的莫過於動物的肩胛骨了。又因為骨頭上好刻和輕便，便於攜帶，所以慢慢地，這種在胛骨上刻畫的方法就取代了在石頭上刻畫。和奇肱國披著長發的長老交流之後，他們受到了更多的啟示：這裏長幼有序，男女交配，必須是異族人，而且必須在同代人之間進行，絕不能在本族內長幼不分地亂倫。正因為這樣，這個小小的奇肱國才人丁興旺，子女個個健康漂亮聰明。他們想起一個他們曾經經過的一個被稱作“亂倫國”的小部落，就因為他們實行的是族內婚，而且父女、母子、兄妹、姊弟等親屬之間各就方便、隨便亂倫，男女交配不避小孩，結果帶壞了整個部落的風氣，生的小孩一個不如一個，不是呆傻，就是四肢不健康的大頭娃。

　　亂倫國的亂倫，帶來的是人倫的敗喪和種族的沒落。青烏子的態度也變得漠然處之，“由著他去，自取滅亡也”，但是以後在向黃帝報告考察情況的時候，他還是專門把亂倫國的教訓作為反麵素材和奇肱國的經驗一並匯報給了黃帝，以作為黃帝製定國法的參考。此話暫且不說，我們還是繼續跟著青烏子和豎亥的腳步向西而行。人在行走，季節也在行走。不知不覺，已經是落葉滿天飛的秋天了。人走在五彩斑斕的大自然中，如同在畫中行。他們邊走邊采摘著野果，直吃得滿臉果肉，肚皮都鼓了起來。因為到這個時候，豎亥已經受樹叉的啟發發明了和自己的標準步距相同的“規”，助手們隻要前後倒著這規的兩隻腳，就可丈量土地了。再有一人嚴格地計數，就不會出錯了。以後，他又發明了一種相當於後世的尺子一樣的“距”，就是一根與步距相當的木棍。在平地上，就用距量，到了不平的山地了，就用規測。這樣，借助工具，對平地、山地都能較準地步勘了，騰出了豎亥，他隻是監工，指導著大家做好，自己就省了很大的勁兒，也可以騰出時間和精力去欣賞和享受大自然的美景與美味了。現在他們的腳板已經變成了“鐵”的，能經受住任何路途的艱辛了。一開始可不行。腳板上一次又一次地起泡兒，鑽心地疼，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但是他們硬是咬著牙給挺過來了，因為心中有一個目標，大丈夫要有所擔當，因為自己對黃帝有一個承諾。有時候走在叢林山野，披荊斬棘的，幾天幾夜不見個人影兒，狼蟲虎豹倒有的是，經常要為人身安全而鬥爭。好在他們這一支人馬是一個集體，遇到危險大家共同擔當，投石的投石，投矛的投矛，射箭的射箭，甚至用石刀剝皮這樣的事，都有專人幹。遇到羚羊、鹿和野牛等食草動物，他們就追逐、分割、合圍，總會有戰利品；遇到虎、豹、黑熊等猛獸，他們就盡量躲著走，實在躲不開或者缺少食物時，也敢硬著頭皮一搏。這時候，黃帝發明的強弩和蚩尤發明的青銅刀就發揮了重要作用。再猛的獸，隻要中了人設的網和青銅夾子，隻要被人給圍了起來，隻要你避開它的猛撲和尾掃，隻要大家齊心，刀矛棍棒石頭弓箭一起上，就沒有征服不了的。

　　最怕的是半夜裏滅了篝火或塘火。這時候人都睡著了，是防衛能力最弱的時候。就有一次，讓一隻黑瞎子（熊）給摸了進來，大家在驚駭之餘，隻有一哄而散。還好，那隻黑瞎子隻是來找吃的，並沒有進攻人的意思，它找到了一些能吃的東西，大吃一氣，然後，揚長而去。他們曾經走過一段遍是沼澤的草地，這裏到處都是大自然布下的“陷阱”，就看你的運氣好不好了！在這種地方，隻要有人陷進了泥沼，別人是救不得的，隻能眼看著他在泥沼中掙紮著陷進去，直到沒了頂，泛一兩個氣泡兒。這時候，人欲哭無淚，一個人的生命，對大自然而言，是微不足道的。愈向西走，風力愈大，經常是飛沙走石，大風一起，那沙塵湧起一道黑色的陡岸，就像大海起潮一樣直擁過來，天地變黑，人落一層黃沙。還有一種遊動的沙子，人一旦走到它的沙眼裏，就會像被圈進大河的旋渦一樣給吸進去不可自拔。若是老遠地看到一根繩子似的旋轉著直通雲天、帶著藍色的閃電和雷鳴的“龍卷風”，那可得想辦法躲得遠遠的，它一卷來，連樹木都能連根拔起，房屋都能連窩給端了，更不用說人了。於是就有人想出一個浪漫的故事，說是被龍卷風給卷起飛了幾十裏，最後又款款地給放下來，人完好無損……這個故事，就是豎亥和青烏子開玩笑時講的，隻不過在故事的前麵加了一個“若果”。遠遠地看著一股龍卷風在天地之間擰著“繩子”，他說：“若果人在其中，踞高而望，行數萬步，豈不更好？”說得青烏子哈哈大笑，直豎大拇指：“哈哈哈，汝真能想……”差點兒沒給岔住氣、閃了他的細腰。終於，他們來到了槐江山，見了這裏的山神英招。這裏實際上就是以後神話裏記載的“帝之平圃”。英招部落的圖騰是人麵馬身，虎紋而鳥翼，長著馬蹄子，拖著長長的馬尾巴。這個圖騰，代表了英招部落，實際上是西王母白虎部落所屬的一個以馬為圖騰的小部族，其中又吸收了鷹部落的一部分人，是一個小小的綜合部落。這個部落的人以善於行走著稱，他們借了馬的腳力，可以周行四海，和天下各個部落都有來往。青烏子因為清高，隻是照實繪了英招部落的圖騰，倒是憨厚的豎亥和英招交了朋友。英招部落的人，不分男女，都蓄著短發，隻在頭頂上豎一根辮子。臉大脖子粗的英招也是這麽個發型。青烏子和豎亥在這裏，少不了羊肉牛肉大塊地吃。臨行前，英招還拉著豎亥的手不放，硬送了他們三十匹馬和兩隻特馴過的會報信的鷹，相約，需要幫助的時候，就放鷹回來，他一定全力協助。從英招部落的帳篷群中走出來，青烏子和豎亥一行人除了執規和距實測的人，其他人都騎上了馬。又經過幾日，天上就白花花地飄起雪來，地上也變成了一派銀裝素裹的晶瑩世界。這裏的雪一下起來就沒個完，有些雪深的地方，把人和牲口都能給埋了。於是，他們隻能走風力能吹到的地脊。而這裏的風又特別硬，經常是吹得人東倒西歪，如果再遇上迎麵的風，那就更加難以挪步了。天陰著還行，一到太陽出來，雪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眼前一片茫然……人凍得裹了一層又一層獸皮，甚至哈出的氣，都能凍到鼻子尖上；耳朵凍得發疼，卻不敢用手去捂，因為它已經凍脆了。所以，這個遠古時代的遠征考察隊裏，每一個人都擁有了一個紅鼻子和一雙紅耳朵。有人臉上凍得起了疙瘩，眼泡兒凍得明晃晃的，就像是患了水腫病。曆盡千辛萬苦，青烏子和豎亥的步勘天下隊終於來到了昆侖山東的壽華之野，見到了持戈執盾的鑿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