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傳》之命世之英

第三節

　　洛水發源自河西兔龍、玄龍等部落所在地（子午嶺之北麓，今陝北定邊縣白於山郝莊梁），一路蜿蜒南下，途經今吳旗、誌丹、甘泉、富縣、洛川、黃陵、宜君、白水等縣，在大荔縣東南匯入渭河。聽說黃帝的大臣青烏子和豎亥要來考察，宓妃經過一番精心的梳妝打扮，粉麵娥姿、步態嫋嫋地前來迎接。為了顯示隆重，她還專門請來了河伯馮夷的鼓樂隊，請來了女媧氏的清歌隊，鼓樂清歌，吸引得有花紋的魚和白玉一樣的鳳鳥也一路相隨，又有六馬並駕的雲車隨侍著，長得像鯨一樣可愛的娃娃魚從水裏躍出，萬千紅嘴鴉、白脖項鴉等鳥類覆頂而來，好像是她的隨從侍衛。再看這宓妃，人未至而環佩之音相聞，眼笑眯而電光頻頻，珠光寶氣，富麗堂皇。人長得高矮合適，四肢勻稱，說她苗條卻兼幾分福態，說福態又有幾分嬌柔。頭上挽著高高的單環雲髻，細長的彎眉猶如畫工，長長的富於弧線的玉頸，白皙的酥胸從寬大的領口露出，羅衣束著兩個繡球一樣鼓起的乳房，中間形成一道深深的誘人眼目的乳溝，又有白嫩的腰腹外露，好像腰圍著素帶，而那深深神秘的肚臍眼兒，就自信地、豪不遮掩地露在外麵。腳上穿著繡有花紋的出遠門時才穿的麻屨。羅衣外麵，拖曳著薄霧一樣的輕裾，人行著碎步，走路好像水上漂一樣。白衣裹著荷花的臉色，正看如出水之芙蓉，背看則像一個精致的玻璃花瓶兒。青烏子和豎亥一時看得走了神，青烏子直了眼，心開始“騰騰”地直跳；豎亥木訥得差點兒忘了他步量的記數，趕緊正了神兒，把頻率調到工作頻道上去。早有人通報過，而且在黃帝的封神儀式上也見過一次，宓姬就嬌聲細氣地打上了招呼：“二位大臣遠道而至，小神未曾遠迎……”這聲音就像電波一樣直穿青烏子的心，他的臉色也不由得發燒變紅起來，一向善於言辭的他，竟一時詞不達意：“宓妃果然一等人才！青烏子有禮了！”豎亥將記數告訴了助手，才甕聲甕氣地打躬施禮：“宓妃好！”逗得宓妃笑出了聲。在宓妃的陪同下，二人察看了洛水沿岸的山塬地勢，尤其對洛水支流白水流域進行了仔細勘察，看了雷公部落和倉頡出生地，又去杜康溝查驗杜康泉。

　　受到宓妃鼓舞的青烏子，神采飛揚地大加評論：“此文脈所乘、酒香所寄、大醫所在之地也！”又由宓妃陪著，先後拜訪了創國的正神大比赤陰和寒荒國的女祭、女茷二神。在拜訪了堵山神天愚之後，就向西折向軒轅國，在橋山上拜會了巫鹹、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抵、巫射、巫羅、巫禮十神。軒轅東征、黃帝立位之後，橋山黃城的人在軒轅之兄蠻牛和弟陶虎等的帶領下繼續生活在這裏，但是由於人員的減少，黃城大多荒廢，隻是精於巫術和醫術的十巫的到來，才使這裏又恢複了一些生氣。當地人從此自稱為“軒轅國民”。青烏子運用堪輿之術對橋山黃城進行了幾天的觀察後，對橋山姬水的山形水勢龍脈氣場等大加讚賞：“橋山龍脈，接昆侖矣；左龍右虎，護山有矣；山環水繞，一仙島矣；玄鹿在北，靠山穩矣；鳳闕於南，案山遠矣！靈山聖地，聖人居矣！”說得巫鹹等十巫興高采烈，連呼：“靈山！”“靈山！”軒轅國的人以長壽著稱，據說壽命短的也能活八百歲（後世商大夫、黃帝玄孫彭祖活了八百歲的故事就流傳於這一帶。再南者，有唐華原——耀州被後世尊為藥王的孫思邈活了一百四十一歲的傳說）。長壽的原因，一是自然環境好物產豐饒；二是那裏的人喜歡一種奇特的運動，即在傍晚的時候，圍著篝火，全族的人排成長隊扮長蟲（蛇）的形象，在蠻牛、陶虎和十巫的帶領下，於鼓樂聲中歌之舞之，蛇體之長，盤來繞去的，最後還要“尾交首上”……青烏子和豎亥一行人也參加到這樣的聯歡活動中去。青烏子將這種運動形式繪成圖，作為軒轅國的代表。豎亥則在記數之暇，對橋山十巫的神態和本領進行了仔細的觀察了解和揣摩：巫鹹者，人長得胖乎乎的，一臉光鮮，見人總是喜眯眯的帶著幾分笑。巫鹹善廚藝，做得一手好菜，善用各種調味品，尤其是“一把鹽”的應用不鹹不淡，恰到好處，所以被人以“鹹”稱之。巫即，腿快善跑，手腳麻利，處事幹淨利索，人也長得黑瘦精幹，全身沒有多餘的贅肉，臉上棱角分明，言語明快爽朗，對人對事都很熱心的樣子。巫盼長了一雙特別聚光的睜不大的小眼睛，然而他卻目力過人，能看清很遠地方的東西。他心地善良、心態陽光，總是對一切東西都充滿了期待，從來不為身邊的煩惱事而皺眉頭，而是一種得過且過的大事清楚、小事糊塗的樣子。巫彭精通巫醫，一頭灰白的頭發被籠在頭上盤來繞去，四棱子眼睛透著神光，隻要一皺起眉頭，就一腦子辯證論治的思維，長於根據人的病狀，將相關藥物配伍之後，形成處方使用。巫姑，乃一長於巫術的美婦。雖說臉上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可是臉色依然粉白中泛著黃色，麵相福態，一雙有了很重的眼袋、眼瞼上現出皺紋的眼睛又花又大，說話沙啞中透著溫情，像個管家婆一樣，什麽事都愛往自己跟前攬，對大大小小的事，總是顫動著鼓起的兩腮“嘟嘟”個不停，好像她什麽事都懂、什麽事都離不開她似的。巫真是一個對什麽事都較真的人。他的最大特點是愛跟人爭論，一爭論起來就高喉嚨大嗓子、紅著脖子脹著臉，脖子上斜鼓起一股筋。所以大家就送給他一個“一股筋”的諢號……不管誰說個什麽，他都有理由和你爭到底，直爭到你沒有勁兒不得不服輸為止。這時候他就會滿意得滿臉放著紅光。巫抵碰上巫真，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這個巫抵就像是頭上長著一對愛頂仗的犍牛角一樣，他最擅長於跟人“頂牛兒”。所以十巫之中，最熱鬧的就是這一對兒了。他們一到一起，就會頂得臉紅脖子粗，有時一個車輪話題，在吃飯的時候、在睡覺的時候、甚至一覺睡醒，也要爭個不休。

　　巫射善於騎射。他把黃帝當年練兵的橋山對麵南塬上的校壕，變成了自己一個人的專利。經常是天一麻麻亮，就騎上自己的青灰馬，像一道閃電馳下橋山，又像一個民間剪紙的剪影一樣立上南塬。經常是不見其人，隻要聽到他那快節奏的“嘚嘚”的馬蹄聲，隻要感覺到一股帶著馬汗與鞍轡的酸味兒的涼風，就知道是巫射先生駕到了。巫羅的織功好，善於結羅織網，長於水中捕撈。他的動力、靜力和耐力都超乎常人；目力也很好，能判斷準魚在水中的折射角度和叉魚的提前量，所以他用魚叉叉魚也總是得第一。巫禮精通各種禮數。對各個部落的奇風異俗、對不同情境和環境下的禮節都有深入的研究……宓妃直到青烏子和豎亥一行離開軒轅國時，才依依不舍地和他們分手，惹得一向心硬的青烏子心裏也酸楚楚的，空留下幾分掛念。在趕往岐山的路上休息時，豎亥將自己對橋山十巫的看法告訴了青烏子，倒讓青烏子刮目相看了半天。在岐伯原來所在岐山部落，青烏子和豎亥拜訪了岐山神涉馱之後，就匆匆地趕往渭水之南的薑水（清薑河），拜會炎帝原來的大將刑天了。刑天還是過去那樣一臉桀傲不馴的樣子。他的電光頭因為周圍頭發的繼續脫落又擴大了麵積，自從阪泉之戰戰敗後，他的頭發就一天天地變成灰白，一直像雞毛撣子那樣奓著一圈亂乍毛。他的嘴本來就有地包天的趨勢，又因為掉了幾顆門牙，一下子包得更厲害了，雙唇一合，就隻見突出的下唇不見包進去的上唇了。從兩側太陽穴垂下萬千條淺表的像皴了的老樹皮一樣的豎紋，將這一兜簍凸出的肉吊起，嘴一合，兜簍的肥臉就更加湊在一起。尤其是額頭的那道刀刻似的豎紋，眉頭一皺就會變得更深，兩隻小而圓的鷹眼再一瞪，就完全凶相畢露了。大名鼎鼎的炎帝戰將刑天，將黃帝新命的兩個小毛官根本就沒放在眼裏，他連正眼看他們一眼都不屑，隻是用手捋著他的兜簍臉，在薑氏城內擺滿了刀戟幹戈、站了兩排殺氣騰騰手持幹戚的衛兵的大屋內象征性地接待了一下，就派了手下一個小毛卒陪著，由著他們去考察了。刑天之所以沒住炎帝的紫宮，而是把它完整地保護起來，目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舉事成功了，再請炎帝回來……所以在他治下的薑氏城，看不到黃帝的黃龍圖騰，隻有炎帝紫宮前廣場的圖騰柱上高掛的炎帝圖騰。青烏子和豎亥一行先上了常羊山，去了蒙峪溝和九龍泉，察看了清薑河水和渭水交匯處後，又向南登上層巒疊嶂的秦嶺，一直翻過秦嶺主峰，走到嘉陵江的發源地……在這裏，青烏子聞到了一種與和平和諧景象相異的怪味兒。在這裏，除了生產、生活的人群外，又多了許多專門的兵力，他們不參加生產勞動，專門從事訓練，因此將個薑氏城內外搞得充滿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