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裏去

第七節

　　暑假結束，宋揚要回校了。

早晨4點30分，媽媽開始煮餃子。媽一晚上都沒睡著，翻來覆去。她決定送宋揚到煙台火車站。

爸很反感，這麽大的人了，還用送？

但媽執意要去。

公交車上，有一個小孩吐了。他衣著樸素，很像當年暈車的宋揚，他媽媽很焦急，把差不多和她差不多高的兒子抱在懷裏，她的兒子很難受地閉著眼，安靜地蜷在媽媽的懷裏。

宋揚看媽，媽在看宋揚，她沒說話，但是宋揚知道她想知道他有沒有暈車。宋揚衝她笑笑。

下了汽車，往火車站去，媽要扛起宋揚的大箱子，宋揚想叫個平板車她卻不讓，她執意要扛，宋揚差一點動搖，但看她比自己矮出許多的個子，和並不硬朗的身板，宋揚一下笑話起自己，要是讓媽扛起來箱子，自己背個包，那肯定會讓街人笑掉大牙。

到了火車站，已經開始檢票了，當宋揚往火車上趕的時候，隻剩下十幾分鍾，而他們要經過十幾節車廂，上了車，他們滿頭大汗，車開動起來，媽一邊擦著汗一邊向宋揚招手道別，宋揚揮揮手沒有勇氣再看窗外。

隨行帶了兩隻小貓。一隻黑的，一隻白的。接下來，從家鄉帶出來的這兩隻貓開始折騰宋揚了。他們之間的問題從7點半上了車開始到晚上21點52分，幾乎一直沒有停止過，宋揚就一個勁地忙它們倆了，甚至連中午飯都沒吃。

這時宋揚才認識到一點，他將來肯定不會是一個好父親，他的耐心有限，原本他以為25歲了，如果有了孩子，自己肯定會比爸的脾氣好。宋揚想起小時候爸打自己，宋揚不服氣，一個勁兒地往前衝，並且在牆角寫上“你等著”三個字的往事來，這一次宋揚體會到了養小孩兒的不容易。這僅僅隻是一天一晚上。還僅僅隻是照顧兩隻小貓。

由此宋揚想，有什麽理由，他們可以不好好地照顧他們開始老去的父母？

火車一路向前，去城市、去外地，一去一年半載。而此時，宋揚的思念再一次啟程了，從未有過的強烈。宋揚無比地想念辛勞了大半輩子如今孤單地守在家裏的父母，無比地想念！

——尤其一想到從今天晚上開始，他們又要滿心牽掛地住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宋揚的心就開始疼，宋揚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兒。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