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裏去

第二節

　　宋揚就雙手搭在頭後麵，仰麵在岸邊躺下，青草細沙，太陽光裏和著野外涼爽的風，合上眼睛，流水聲，青蛙叫，知了響，白楊葉沙沙聲，還有鳥鳴……組合在一起很精彩，一點也不雜亂，實實在在的大自然的感覺。宋揚就這樣充滿愛意地看著既像他的好朋友又像他的哥們兒，看著它在水裏折騰：它顯得特有力度，每一下起來頭和前身便朝前朝上，像立起後蹄的駿馬，沒一處肥胖的身子帶動毛皮，珠子裹在裏麵一般的感覺，有一種力量的和諧與美感。

不知不覺中就要閉上眼睛睡著了，哥們兒又湊了過來，軟軟的大舌頭親熱地舔幾下宋揚，舔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頭發——宋揚感覺自己成草皮了，讓老牛正在啃著，心裏癢癢的。他胳膊一伸猛地把哥們兒的頭勒在懷裏，不想把哥們兒的鬧性調上來了，蠻力的掙脫開來後，叼住了宋揚的胳膊（當然是有分寸的），它自己也索性仰麵躺下，彎著腿，露著大肚皮。毛茸茸的身子還一個勁地蹭著宋揚，“去去去！”但宋揚越是推，哥們兒鬧的越是凶，後來哥倆幾乎是在草地上打起滾來了，最後還是宋揚“熊”了，開始求饒：“哥們兒放我一馬……呀！媽啊！出人命了……救命！”但是哥們兒不依不饒，宋揚後來索性放棄了掙紮，幹脆不動了，倒過身來伏在草地上，哥們兒更是可以，舌頭爪子齊上了陣，好一會兒也許也是自己覺著沒勁了，便沒了聲息，隻是把腦袋平平地搭在宋揚腰上，宋揚正納悶呢，剛想側過臉看看哥們怎的，不料哥們兒卻忽地立了起來，箭一般從宋揚身上跑出去，很是嚇了宋揚一大跳！——他爬起來一看，呔！原來是它又看見飛來飛去的蝴蝶了。

天已不早了，又洗了洗，哥倆兒踩著夕陽往回走，一路上依舊不安分，甚至努力一起練習正步走，惹得下山回來的大伯大媽們一陣子樂。

“哥們兒，知道嗎？考完後我們就放假了，到時候咱倆到老山的山洞裏住上幾天怎麽樣？”

“還有，咱倆每天早晨出去跑步好吧……喂喂！你這家夥，睡著了？不會表個態吭個聲？”宋揚學它的聲音：“汪！嗚汪……”

哥們兒歪著腦袋看了一下宋揚，莫名其妙，也跟著“汪”了一聲，宋揚笑起來，嗯，很好！

哥們兒也“笑”了——狗也會笑你信不？不過它的笑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它的笑是從它的眼睛裏，從它的呼吸裏，從它的動作裏透露出來的，宋揚不但能準確的看出來它的笑，還能看得出它的煩惱，讀得懂它的心跳。

宋揚做了一個好夢，瞧，躺在床上傻笑呢！後來突然感覺有點癢，夢境突變，他一下子回到今天的早晨八點鍾，睜開眼睛，他看到了的是哥們兒挺有紳士風度討人喜歡的可愛模樣，它前腿搭在床沿上，還在用爪子撓他的頭發呢。

宋揚往床裏麵湊了，哥們兒一看夠不著他了，便叼起他的褲子就跑，宋揚這一下子可急了醒了，大叫了起來：“哥們兒快給我回來！媽！媽！我的褲子……”宋揚的母親從廚房匆忙趕來，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哪知道進屋一看宋揚正披著床單“怒氣衝冠”像個大俠似的站在床上，一下子把她給逗笑了，嘴裏卻說著：“該！讓你再起這麽晚，就不能再好好看看考卷，預習一下課程，你以為考上高中就萬事大吉了？”哥們兒搖著尾巴、叼著褲子跟在她身後“表示讚同”。

“媽——”宋揚自討沒趣怏怏地打了嗬欠打住了。

“哎呀，我的煎雞蛋！”母親剛走，宋揚就抓起枕頭摔向哥們兒：“你這毛茸茸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