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冶性情的韻律——華夏藝術（下）

1.有與序的煩惱

　　晴朗的夏夜，涼風習習。假如你居住的樓層較高，而你的窗子或陽台又麵向城市而開；那麽，在你學習疲倦的時候，你可以暫時關上燈，漫不經心地踱到陽台上。這時，你會為你看到的景象而心潮澎拜，遐想聯翩：城市的輪廊，閃爍的燈光和若隱若現的星星全都映照在平靜的江麵上，遠處傳來輪渡的馬達聲和汽車發動的聲音，構成一幅愜意的畫麵。在這之前的幾十年、幾百年，這裏會是什麽樣子呢？你會發出這樣的追問。隨即你會發現，這樣的追問使你再也無法回到桌前，你會一直問到宇宙從哪裏來，這樣的問題會使你感到興奮而又有些忐忑不安，當你首先作出一種自覺安全的假定，十分鍾後又會被另一種追問推翻。總之，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有東西比沒有東西更難理解，因為我們現在的東西總是由以前的某個東西引起的，可是這以前的以前的。東西又是由哪個東西引起的呢？我們需要上帝嗎？

　　有一個司空見慣的現象，把一滴墨水滴到一盆清水中，它會慢慢地擴散開去，最終完全稀釋；相反的過程卻不會發生。我們會毫無感慨地麵對一堆雜亂無章的東西，沒有感慨的原因是你覺得世界本來就應該這樣；但是，如果有人指著山峰上的一座廟宇對你說：這東西與山一同存在，不是人造的；你根本就不會置信。或者，你因為煩惱隨手向地麵拋出許多硬幣，如果它們毫無規律地躺在地上，你也許絲毫不會驚訝；如果你轉過身來發現，硬幣疊成一垛而且同一麵向上麵，你的煩惱會頓時消失並為之激動，想盡快地找一個人來分享這一奇跡，盡管這個人會懷疑。當這樣的問題轉移到生命的起源上來時，就更加不可思議了：在雜亂無章的無機世界裏如何產生如此精密的生命呢？這無異於將一滴正在擴散的墨水重新收集起來。這樣的追問會使你感到：這個世界無序比有序更好理解。難道生命和人類是設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