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滄江水,江邊黃鶴樓。朱欄將粉堞,江水映悠悠。
黃鶴樓,故址在今湖北省武漢市蛇山的黃鶴磯頭。相傳三國吳黃武年間所建,以後又屢毀屢建。曆代有關黃鶴樓的詩文畫幅數不勝數,王維的這首詩僅為滄海一粟。從六朝至唐代的文字記載、宋元明各代繪畫及清代絲織品圖案和清末所攝照片來看,昔日黃鶴樓,軒昂宏偉,輝煌瑰麗,崢嶸縹緲,幾疑“仙宮”,令各代文人騷客流連忘返,以致“遊必於是,宴必於是”,現已修複的黃鶴樓恐怕難以達到昔日那樣的意境了。
盡管古籍中有關黃鶴樓的資料極為豐富,然而對黃鶴樓何以命名的記載卻少得可憐,且不盡相同,甚至穿插附會了許多神話故事。
任槨《述異記》記載了這樣一則有趣的故事。一次,荀叔偉出外東遊,在江夏城(今武昌)黃鶴樓上小憩。突然,隱隱約約地望見有一飛禽自西南方向急急飛來,“飄然降至霄漢”。不一會兒,已經降到樓上,一瞥之下,原來是隻背馱神仙的鶴。鶴停留在門旁,這位身著霓裳羽衣的騎鶴仙人便立即就座,與荀叔偉吟詩痛飲,“賓主歡對”,又過了一會兒,騎鶴仙人便告辭而去,“跨鶴騰空,渺然而滅”,來無蹤,去無影。《南齊書》提到仙人子安(每)乘黃鶴過此,又世傳費文榆登仙駕鶴憩此”。曆代都有學者根據這些神話而認定:黃鶴樓是以神命名的。
《報恩錄》則寫了一個“辛氏酒樓”的神話:辛氏在山頭設攤賣酒,一個神秘道土數次在此飲酒後,辛氏都沒有索取一文酒錢。一次,道士臨別時,取橘皮在山壁上畫了一隻神采飛揚的鶴,囑辛氏道:顧客一到,就拍手引鶴下壁,這鶴便會“飛舞侑觴”。辛氏遵囑試行之後,道士的話果然應驗了,畫中鶴立即滿天飛舞,一時間顧客盈門,辛氏不久就發了財,成為當地有名望的富豪。光陰荏苒,轉瞬7年過去了,道士故地重遊,撥弄一番身上佩戴的鐵笛後,空中就飛來了白雲,隨之而來的是鶴。道士便駕鶴而去,辛氏對道士感恩不盡,乃在山頭建樓,曰“辛氏樓”。
這也是以神命名說的一個依據。以神命名說涉及的“神仙”有費文榆、荀叔偉遇到的騎鶴仙人和呂洞賓等。這些神話,的確為黃鶴樓增添詩情畫意,但作為確定樓名的依據似站不住腳。
最早提到黃鶴樓這一建築的是南北朝時梁氏蕭子顯所撰的《南齊書》。《南齊書》提到:“黃鶴樓在黃鵠磯上。”唐代李吉甫的《元和郡縣誌》則說,東吳黃武二年(公元223年),築城江夏,“以安戍地也”,“城西臨大江,西南角因磯名樓,為黃鶴樓”。說明應是先有“黃鵠磯”,才有“黃鶴樓”。古今不少學者據此認為,黃鶴樓是以地而命名的。然而,黃鶴樓所在的地點叫“黃鵠山”、“黃鵠磯”,照理說,樓名似乎應該為“黃鵠樓”才更合情合理。其實,文獻稱其地為“黃鵠磯”、“黃鵠山”的雖多,但並不盡然。《方輿紀要》就說,黃鵠山,又名黃鶴山,坐落在城西南麵,“峭峙江口,與大別對”。《武昌府誌》雲:“黃鶴山曰高冠山,西至於江,其首隆然,黃鶴樓枕焉。”《蔗餘偶筆》記載曾衍東題黃鶴樓太白堂楹帖為“超然之作”,對聯是“樓未起時先有鶴,筆從擱後更無詩”,可見,黃鵠、黃鶴指的是同一座山。說黃鶴樓以地命名似乎證據確鑿了。
但據《禮部詩話》記載,黃鶴樓似是以人命名的《禮部詩話》載,唐代詩人崔顥在題黃鶴樓詩“昔人已乘白雲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下的自注中說,“黃鶴乃人名也”。《禮部詩話》認為。“費文榆登仙駕鶴”及“子安乘黃鶴過此”中所提到的“黃鶴”,正如崔顥自注所雲,皆是人名。指責張南軒“妄謂黃鶴以山得名”,提出“或者山因人而名歟”?高步瀛在《唐宋詩舉要》中否定了《禮部詩話》的說法。他認為崔顥的詩應是“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起句雲“乘鶴”,故下說“空餘”;如果起句為“白雲”,“則突如其來,不見文字安頓之妙矣!”後世某些才疏學淺之人見此詩起句中出現:三個“黃鶴”一個“白雲”,似乎不均勻,遂妄改第一句的“黃鶴”為“白雲”,使黃鶴、白雲兩兩相儷。高步瀛認為,所謂崔氏自注之說亦是這種人所“妄造”的。因而,以人命名說也是立不住腳的。
持以地命名說的人很多,在三種說法中占首位,然而其說依然沒有比較確鑿的根據。《南齊書》等文獻隻能提供一些零星的材料,並沒有係統的論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