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五章

  1

  太陽站在西山頂上。

  賈述生拎著魏曉蘭的行李,二人來到門口,正要伸手拉門,高大喜趕來,興衝衝地說:“食堂那邊都安排好了,不多,四個菜,實實惠惠的。除了席皮和石大慶,述生,你看,還要喊著誰?”

  看了一眼魏曉蘭,賈述生笑著對高大喜說:“你呀你,不該使勁的地方,淨瞎使勁。快讓席皮他們抓緊翻地去。等會兒飯好了,讓苗苗來叫一聲。魏部長,我讓我們薑場長陪你。”

  魏曉蘭點了點頭,剛要張嘴,高大喜搶著說:“不行,今晚你哪兒也不能去,再忙也得……”

  賈述生打斷高大喜的話:“照我說的去辦吧。”說完,拉門進了馬架子。

  魏曉蘭望了望高大喜,也跟著進了屋。

  高大喜愣在門外。

  2

  賈述生的馬架子裏燈光明亮。

  魏曉蘭對著賈述生的後背說:“述生,你可別多心,他們一見麵就瞎叫,也不讓我說話,這弄得多不好。”

  賈述生放好行李,笑著說:“都是年輕人,一下子又來到這荒山野地,好奇心強,你也別太在意了。”

  賈述生倒了一杯水,遞給魏曉蘭,說:“魏部長,你怎麽到這兒來了。我聽我們農場的人說,咱們柳林沒有到光榮農場來的支邊名額啊!”

  魏曉蘭望著賈述生的眼睛,抿著嘴說:“縣裏沒有,自己還不興有嗎?這不是奔你來了嗎!”

  賈述生一愣,“奔我來了?來前該打個招呼呀。”

  魏曉蘭嘿嘿一笑,說:“看把你嚇的,我的賈書記,人家是撲奔你這個當官的老鄉來的。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給你丟人的。”

  賈述生也笑了:“聽說,咱們縣也有支邊的任務啊?”

  魏曉蘭說:“這一陣子,機關裏上班下班,議論的都是這件事兒。報名的多著呢。述生,你不知道,北大荒在咱們老家叫得可響了,報紙上,廣播裏,還有街上的黑板報、宣傳欄裏,動不動就是開發建設北大荒的消息。有黨中央、毛主席的號召,同你們這些戰鬥英雄並肩作戰,你說大家能不搶著報名嗎?我本來是要到別的地方去的,一聽說你在這兒,就改了主意,反正到哪兒都是支邊,縣裏管報名的人熟,在這兒有你這個老鄉,所以沒打招呼就來了,別介意呀。”

  賈述生說:“是啊,是啊,我就盼著咱們縣能多來幾個,可是一打聽,咱們縣分的是齊齊哈爾那邊的。魏部長,我向你打聽一下,馬春霞呢,她還在團縣委嗎?”

  “喲,這事你還問我,你們倆不是對象嗎?”魏曉蘭注視著賈述生,奇怪地問,“馬春霞當了團縣委的組織部長了,你不知道?”

  賈述生皺起眉頭:“這就奇怪了,馬春霞要是還在團縣委工作,我寫的信,她不會收不到啊。”

  魏曉蘭說:“她一直沒給你來過信呀?我說呢,我報名來北大荒的時候,她像個沒事兒人似的,不光我,很多人都覺得納悶,你倆之間有情況啊?”

  賈述生有意岔開話題,說:“不說這個了。魏部長,今晚你就委屈一點兒,先在大宿舍裏湊合著住一宿,等工作定下來再說。”

  魏曉蘭說:“瞧你說的,我是來北大荒參加建設來了,也不是享福來了,你別把我當外人,該怎的,就怎的。唉,述生,有句話,我一直憋在心裏,說出來,你可別笑話。”

  賈述生抬頭看著魏曉蘭說:“你說吧,沒關係。”

  “你還記得吧,你參軍走那天,馬春霞去省裏開會了,你找不到她,就把你戴的一塊手表擼下來,讓我轉給她。我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心裏這個難受啊,回到家裏,整整哭了一晚上。你不知道,我到部隊上去送你,也是為了向你說明這件事啊,沒等我開口,你的心就給了別人,你能想像出來,我當時心裏是什麽滋味!”

  賈述生站了起來,著急地問:“那,那塊表你沒送給她?”

  魏曉蘭瞧賈述生一眼,說:“我能幹那昧良心的事嗎?我再喜歡你,也不能幹那種缺德的事啊!不過,我自己實在是鼓不起這個勇氣,就讓我弟弟去辦這個事了。”

  賈述生問:“後來你問過沒有,你弟弟給馬春霞了沒有?”

  魏曉蘭說:“我弟弟跟你一樣,他也參軍走了。述生,你到朝鮮之後,就沒跟馬春霞通過信?她在信裏沒提過這件事?”

  賈述生苦笑著說:“你看我,這是怎麽了,說不提這事兒,說著說著,又扯到這上去了。魏部長,這一路上還順利吧?要倒三四趟車呢。”

  魏曉蘭板著臉說:“述生,從打報名那天起,我就不是婦聯的部長了,你再這麽叫,我就難為情了。”沒等賈述生接茬,魏曉蘭又接著說:“哎,要是馬春霞那裏真的有點什麽問題,你個人的事……”

  賈述生回答說:“這個問題我還真沒考慮過,曉蘭,咱們說點別的事好不好?”

  魏曉蘭低著頭,躲避著賈述生的目光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你也不能為了幹等一個馬春霞就這麽過苦行僧的日子啊。”

  賈述生苦笑了。

  薑苗苗推門進來,笑嗬嗬地說:“賈書記,食堂的飯好了。”

  “飯好了?曉蘭,走,先填飽肚子再說。”賈述生站起身來對薑苗苗說,“苗苗,你陪曉蘭去吃飯,吃完飯,再把她送到王俊俊她們的馬架子裏,曉蘭同誌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挺辛苦的,安排她早點休息。”

  薑苗苗嗔怪地說:“喲,都啥時候了,還像做報告似的那麽嚴肅,走,咱們一塊兒去吧。”

  賈述生說:“我在八家子吃過了,再說,我還要找高場長研究點事兒。”

  3

  分場職工食堂人來人往,薑苗苗正招待魏曉蘭。

  薑苗苗夾了一筷子菜,放進魏曉蘭碗裏,說:“魏姐,吃菜呀,要不然,都剩下了。”

  魏曉蘭好像醒過腔來,連忙說:“謝謝,謝謝,我吃飽了,吃飽了。”

  薑苗苗說:“魏姐,看你好像不大高興,是不是來了一看這北大荒的條件太差了?”

  魏曉蘭搖了搖頭,眼淚在眼眶子直轉圈。

  薑苗苗奇怪地問:“魏姐,你怎麽啦?”

  魏曉蘭再也忍不住,把手中的饅頭一丟,嗚嗚地哭了起來。

  薑苗苗趕緊站起來,用雙手扶著魏曉蘭的肩膀說:“魏姐,魏姐,你冷靜點,冷靜點。有為難的事就說嘛。”

  魏曉蘭的臉變得嚴肅了,她望著薑苗苗說:“我沒想到,剛一來就弄得不好,也不知道誰猜測的就瞎放風,說我和賈書記是那種關係,弄得我們都挺尷尬,要是賈書記以為我瞎煽乎,我在這就不好待了。我得和你們當麵鑼對麵鼓地說說,說實話,我確實是奔賈書記來的,他在這兒是領導,又是老鄉,就是圖出門在外有個關照。”

  薑苗苗拉過魏曉蘭的手說:“魏姐,我明白了,大喜、席皮他們瞎叫,這回明白了,我辟謠。賈書記那人你知道,不用顧慮,他為人心地善良,從不小肚雞腸,也不會因為這事對你印象不好,我敢保證,你就放心吧。”

  方春、高大喜進了食堂,走到飯桌前。方春瞧瞧薑苗苗,詭秘地向魏曉蘭努努嘴,“這就是未來的嫂子?”

  魏曉蘭連連搖頭說:“不不,可不要再開這麽大的玩笑了……”

  薑苗苗故意板著臉對高大喜說:“都是你這張嘴惹的禍,你看,魏姐剛下車,就生了一肚子氣。也不問明白,就胡亂說一氣。來,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魏姐,這位是我們主管生產的副場長方春同誌,我們班子裏的四個人,你都認識全了。”

  魏曉蘭眨了眨眼睛,激動地說:“高場長,薑場長,方場長,我向組織保證,我確確實實不是帶著個人目的來北大荒的,是一心一意響應黨中央毛主席的偉大號召,來參加北大荒的開發建設的。我生是山東人,死是咱北大荒人,就是死了,也要把屍體埋在北大荒,和黑土地融合在一起,變成北大荒的一把黑土,變成黑土魂、黑土鬼!”她說著,伸手攤開桌子上的一張報紙,一閉眼咬破了食指,刷刷地寫道:

  青春獻給北大荒,

  死而後已變荒魂。

  魏曉蘭

  一九五八年×月×日

  三人驚呆了。薑苗苗趕緊上去緊緊掐住她的食指,不讓它再流血。血止住了,又給她用白紗布纏好。

  “高場長,薑副場長--”方春端起鮮血淋漓的報紙,無限感慨地說,“典型!太棒的典型了!我建議全分場向這種獻身精神學習。這對現在一些不安心北大荒開發建設、甚至覺得來了吃虧還想逃跑的人是多麽好的榜樣!”

  薑苗苗插話說:“曉蘭同誌來這裏真不容易。她到咱北大荒來,還擺脫了一個沒出息對象的糾纏呢!”

  “那就更有說服力!”方春更加理直氣壯地說,“我們應該好好總結總結魏曉蘭同誌的事跡上報總場,向總場黨委建議,號召全場職工學習魏曉蘭同誌這種決心獻身北大荒的無私精神!”

  高大喜點點頭說:“我們向賈書記匯報一下,看他什麽意思,然後再研究決定。”

  薑苗苗點點頭:“就這麽辦。”

  4

  驕陽下,荒野上。一匹馬拉一副犁杖,四個人也拉一副犁杖,吆喝牲口的聲音,喊加油的聲音,同遠方傳來的拖拉機馬達的聲音攪成一團。

  黃瑛站在水桶邊上,一手舉著茶缸,一手拿毛巾擦汗。她身邊是坐著的馬文娟,蹲著的秦小琪,犁杖歪歪斜斜地躺在地裏。

  魏曉蘭渾身濕透,臉上的汗水一道一道的,咬牙拉犁經過水桶旁邊。

  黃瑛衝她大聲喊道:“魏姐,喝口水吧,瞧你熱的,臉上都和泥了。”

  魏曉蘭頭也不抬地說:“我不渴,幹一趟再說。”

  隻穿一件背心,肉皮曬成古銅色的高大喜扶著犁杖走過來,衝著黃瑛大聲說道:“咋又歇著,不是剛喝完水嗎?都像你們這樣幹活,一天能開幾畝地呀?完不成任務可要扣工資。”

  黃瑛撅著嘴把茶缸往水桶上一掛說:“走吧,馬姐、秦姐,別的場長對咱們姐妹們都熱情,就是這個高場長,光嘮叨,嫌這嫌那的,看咱眼眶子發青了。”幾個人站起來,極不情願地背起了繩套。

  高大喜停下犁杖,拿起P股後麵的毛巾擦了擦汗,不高興地發起了牢騷:“我看透了,這大姑娘也就是配對數來的,再多了,也就耽誤事了。”

  魏曉蘭抬起頭,四處望了一望,幾副犁杖插在地裏,三三兩兩的女青年,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男子漢這邊,情況也是一樣。她眯起眼睛,想了一下,轉頭對高大喜說:“這樣幹下去,很難出活啊,場長,我倒有個想法,你看行不行?”

  5

  為了加快住房建設,分場抓住大好時機,開始燒磚蓋房。

  賈述生帶領三十多人起窯裝車,從窯頂開始,直到斜搭在窯沿的跳板上,十多個人組成一條傳送帶,磚出窯不落地,直接裝進了大卡車。

  賈述生站在窯口接起兩塊磚,剛要遞給身後的人,一眼看見薑苗苗陪著吳新華從吉普車上走下來,便把磚舉過頭頂,大聲喊道:“同誌們,總局的領導來看望我們了。”

  “歡迎歡迎,歡迎歡迎。”三條傳送線上的人把手裏的紅磚都高舉過頂,一上一下地歡呼起來。開始有點雜亂,喊了幾聲,就有節奏地融合在一起了,像儀仗隊歡迎賓客一樣,熱烈而有氣氛。

  “同誌們好--”吳新華向汗流滿麵的人群揮舞雙手,緊走兩步,和從窯頂匆匆下來的賈述生握手,“老賈,你們幹得好哇。剛才,苗苗陪我到菜地轉了一圈,地裏的菜都長得不錯,茄子、辣椒都能摘了,麵瓜也開花了。想不到你們把吃菜的問題也解決得這樣好。”

  “吃喝拉撒睡,哪一樣想不周全,開荒就會受影響。吳副局長,你跑了幾個農場了?情況都不錯吧?”

  “唉,好的好,壞的壞!老賈,咱們北大荒農場要放衛星,可就全靠你和大喜了。”吳新華歎口氣說。

  賈述生吃驚地問:“怎麽,連小興安農場、完達山農場都拉鬆套了?”

  吳新華搖搖頭,“他們自己勁頭倒挺足,我看要懸乎,特別是人拉犁這塊兒,最多的一天才一坰多地。照這個幹法,能把年初定的任務幹完就不錯了。”

  賈述生皺著眉頭說:“我們這兒也差不多,一天也就兩坰多地,連著幹了幾十天,人都累得差不多了。”

  吳新華拍拍賈述生的肩膀說:“知道你,你的點子特別多,隻要堅持住一天兩坰這個數字,咱們北大荒就有了放衛星的尖子了。”

  高大喜樂顛顛地跑來了,離老遠就開始喊:“述生,述生,出奇跡了,出奇跡了。”

  吳新華扭頭看著高大喜說:“看把你樂的,像個孩子似的,撿著元寶了?”

  “吳副局長啊,你啥時候來的?咋不到開荒地裏去看看,那兒可熱鬧了!”高大喜搶上前邊握手,邊說。

  “剛剛到,我和你們賈書記正說開荒的事呢!怎麽,你那兒出什麽奇跡了?說來聽聽!”

  “說出來嚇你一跳,我們現在一天翻三坰地。”

  “你說什麽,一天翻三坰?哎呀,太棒了!走,老賈,我們看看去。”吳新華激動得說話聲音都變了。

  6

  賈述生、高大喜陪著吳新華來到人力大會戰處,遠遠地就看見地裏紅旗招展,聽到清朗的快板聲:“誰英雄,誰好漢,開荒會戰比比看。石大慶他真能幹,半天開荒三畝半。秦小琪,插紅旗,一人扶著一張犁……”

  拉著犁杖的,不再是男子漢一組,女支邊一組,而是男女插花安排,組與組呈現出你追我趕、生龍活虎的勁頭。

  吳新華說:“宣傳鼓動都搬到地頭來了,真有點當年戰場上的勁頭。”

  高大喜比畫著說:“原來是男的一組,女的一組,各幹各的,現在把他們打亂了,男女這麽一摻和,勁兒就不一樣了。今天一上午,就幹了差不多以前一天的活兒,還省水了呢。你看,哪還有人直腰拉胯地站在那兒喝水,一個個都哈腰撅腚地拚命表現。這幫小老爺們兒,在丫頭蛋子麵前,都不知道該咋抖擻了,連自己姓啥都忘了。”

  吳新華說:“好,好哇,你們的做法有典型意義。小興安農場的老於正相反,他怕男女在一塊兒光顧著談戀愛,耽誤幹活,索性把男的女的徹底分開,一家一塊地,誰也看不見誰。他就忘了這玩意兒能分得開嗎?好,明天就在你們這兒召開現場會,推廣你們的經驗。”

  張愛寶趟著荒草,快步走過來:“賈書記,高場長,大家派我來請戰來了。哎,吳副局長也來了!吳副局長,你看我們的幹勁還行吧?”

  吳新華笑著和張愛寶握手:“沒的說,沒的說,我看在北大荒,你們是首屈一指了。張隊長,請戰幹什麽呀?”

  張愛寶說:“今天天氣好,風特別大,太陽下山了,蚊子也上不來,大家夥要求多幹一會兒,到看不見為止。”

  高大喜一拍巴掌:“好啊,這主意好,幹脆讓炊事班把晚飯送到地裏來,大家吃了再幹,好有勁。”

  賈述生問:“這加班的建議是誰先提出來的?”

  張愛寶回答:“後來的那個叫魏曉蘭的。賈書記,你這老鄉可有水平了,說出話來,一套一套的,她說這是早晨三點半,晚上看不見,地裏三頓飯,革命需要就連軸轉。”

  吳新華對著賈述生一伸大拇指說:“好,這口號提得好,有代表性,老賈、老高,這群眾中湧現出來的好人好事,你們要及時總結一下,盡快地把它宣傳出去,把大家的情緒都給它鼓動起來。”

  7

  明亮的電燈閃閃發光。

  高大喜費力地在燈下寫著東西,寫了劃,劃了寫,寫到最後,把筆一撂說:“我是幹不了了,還是讓方春整去吧,這玩意兒,累死人。”

  穿著綠色衣帽連體的雨衣,粉紅色雨靴的薑苗苗開門進來,高大喜轉臉問道:“這雨還沒停啊?”

  薑苗苗邊脫雨衣邊笑著說:“你不是說,關門雨下一宿嗎?看樣子,今天晚上是停不了啦。嗬,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也學賈書記能文能武呢!”

  高大喜說:“別提了,吳副局長讓咱們寫篇表揚好人好事的稿子,我說讓方春劃拉一篇得了,述生非逼著我寫,說啥事都得練習練習。你看,我憋了半天了,也沒寫幾個字。你說,我哪是這塊料啊?”

  薑苗苗抓起桌上的稿子一看,“撲哧”一聲笑彎了腰,用手指頭點著說:“你可真行啊,滿張紙就寫了三個字,還錯一對半。”

  看著高大喜滿麵驚訝的樣子,薑苗苗說:“人家姓魏,不姓鬼,是拂曉的曉,不是大小的小,這蘭字也不是土籃的籃是蘭花的蘭。你呀你,不但把人家的名給改了,把姓也給改了。你說說看,這百家姓中有姓鬼的嗎?”

  高大喜奪下薑苗苗手中的信紙,三兩下撕碎了,往地上一扔,說:“不遭這個罪了,讓方春去弄吧,他愛咋整就咋整,管他呢。”

  薑苗苗撲閃著眼睛,對高大喜說:“大喜,你連這簡單的字都不會寫,那萬一咱倆分開了,你要是想我,那可咋辦呢?”

  高大喜奇怪了:“咱倆咋能分開呢,淨扯淡。”

  薑苗苗說:“怎麽就不能呢?比如說,你去省裏開會吧、學習吧,一去一兩個月,你就不想我?”

  高大喜想了想,說:“是啊,是啊,今後到農墾局開會的時候就不少,可咋辦呢?”

  高大喜在地上轉了一個圈,一拍腦袋說:“不要緊,耽誤不了事,你看,我不會寫,會畫呀。”

  薑苗苗有點不懂了,說:“你會畫有什麽用?”

  “別著急,你一看就明白了。”高大喜拿起鋼筆,在紙上刷刷地畫了幾個圖形,拿給苗苗說,“你看,我要說啥,在這上麵不都是清清楚楚的嗎?”

  薑苗苗接過紙,左看右看也沒看明白,轉過臉來說:“大喜,你這畫的都是啥呀,兩個女孩,一隻鴨子,一個小男孩點炮仗,還有一個死鴿子,一個人蹲著大便,亂七八糟的,都是什麽呀。”

  高大喜說:“這麽簡單的東西你都看不懂,不說自己是知識分子嗎?這書都白念了,你看著,我念給你聽。”

  薑苗苗把頭一偏到高大喜肩上,把紙湊到高大喜鼻子底下,說:“你念,你念。”

  高大喜一手扶著薑苗苗,一手點著畫的東西說:“妹妹呀,妹妹呀,想死哥啦。”

  薑苗苗一扭臉,笑著說:“想死就想死吧,別人看不懂了。”

  高大喜一把摟住薑苗苗,二人狂熱地親吻起來。

  轟隆隆,哢啦啦,伴隨著一道閃電,接著又是一聲炸雷。

  高大喜、薑苗苗一驚,幾乎是同時放開對方。高大喜轉頭一看,雨水已經從門邊的縫隙溢了進來。

  高大喜一推門,豆粒大的雨點隨狂風打了進來,門口的積水流進來,霎時間就沒過了腳背,升到了腳腕子,小腿肚子,眼看就到床沿了。

  “怎麽辦?”薑苗苗驚慌失措地去拿洗臉盆,洗臉盆卻被衝進床鋪裏頭去了。

  高大喜摘下雨衣,扔給薑苗苗,說:“別站著,跟我來。”

  8

  夜幕中,暴雨如注。

  身穿雨衣的高大喜和薑苗苗跑到馬架子後山牆,高大喜急忙蹲下說:“快把苫草和蒿稈扯掉。”

  薑苗苗剛要伸手,高大喜又急忙拉住她,“小心鐵蒺藜。”高大喜扒開一處,雨水像一股清泉直瀉而出。高大喜邊扒邊說:“快。”二人在雨中緊著忙乎,馬架子後山處出現了一條寬縫,雨水嘩嘩流了出來,高大喜站起身說:“走,看看你住的地方去。”

  賈述生頂著一個麻袋,站在他倆身邊說:“不用去了,大喜,早都搞好了。”

  “賈書記,你什麽時候來的?”薑苗苗站起來說,“其他馬架子情況怎麽樣,有沒有漏雨的?”

  “沒有沒有,幸虧苫草的時候要求得嚴,不然今天就慘了。”賈述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對高大喜、薑苗苗說,“窪處幾個進水的馬架子後山都扒開了。老方要去喊你們,我說算了,一點點小事,折騰他們幹啥。現在沒事了。”

  “女青年那邊怎麽樣?”高大喜望著王俊俊她們住的馬架子問。

  “那邊地勢最高,應該沒啥問題。走,咱們看看去。”

  薑苗苗看著賈述生頂著的麻袋問:“賈書記,你的雨衣呢?”

  “給魏曉蘭了,她挖溝的時候,啥也沒有。”賈述生邊走邊說。

  三個人走到馬架子前,聽見裏邊傳來一陣哄笑聲。賈述生伸手敲了敲門,裏邊傳來王俊俊的聲音:“請進。”

  9

  賈述生三人進了馬架子,發現大家都沒睡,站在地上的,跪在床鋪上的,坐在板凳上的,幹啥的都有。黃瑛正扶著馮二妮肩膀,笑個不停。

  賈述生摘掉麻袋,笑著說:“嗬,挺熱鬧啊,讓大雨澆精神了?”

  黃瑛蹦到地上,調皮地問:“賈書記,你說這世界上什麽力氣最大?”

  賈述生說:“讓我想想,想想,大象的力氣最大。”

  黃瑛一看馮二妮說:“那才不是呢,馮二妮的力氣最大,她能讓席皮冒著大雨給我們送小人書來。你們說,對不對?”

  “對!”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馮二妮笑著站起來說:“死妮子,有本事你別看。賈書記,你給我們講個故事吧,反正大家也睡不著。”

  賈述生笑著擺擺手說:“我可沒那個本事,我一講,你們就要睡著了。哎,薑場長在這兒,請她給你們跳個舞吧,薑場長的舞跳得可帶勁了。”

  “歡迎,歡迎!”青年們一起熱烈地鼓起了掌。王俊俊走到薑苗苗身旁,對大家說:“歡迎各位領導參加我們的大雨伴奏聯歡會,歡迎薑場長表演曾經為毛主席表演過的舞蹈。”大家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薑苗苗聆聽著雨點滴滴答答敲擊屋頂的聲音,用手點著節拍說:“這節奏還真不錯呢,我給大家跳個舞吧。”說著,歡樂輕盈地跳了起來,眾人被薑苗苗優美的舞姿所吸引,情不自禁地隨著雨點的節奏拍起巴掌來。

  高大喜直眉瞪眼地看著薑苗苗跳舞,賈述生捅了捅他:“夥計,掉眼眶子了。”

  高大喜撥拉著賈述生的手說:“別搗亂。”

  黃瑛附在賈述生的耳朵上說:“賈書記,我看薑場長的力氣比馮二妮的更大,你看把高場長吸引的。”

  賈述生笑嗬嗬地說:“更吸引高場長的,還在後麵呢。”

  10

  陽光灑滿了渠首和木橋。

  賈述生手拿北大荒規劃圖,興奮地說:“大家都看到了吧,這兒就叫渠首,那上邊是吉祥河,下邊不遠就是配套成龍的灌溉設施。這周圍有三百多萬畝地,可用來種植水稻。這全都是撂荒地,開起來比生荒地容易多了。今年開荒,明年就能稻花飄香,你們說,值不值得幹?”

  高大喜說:“這不禿腦瓜上的虱子--明擺著嗎,傻瓜才不幹呢!我們在北大荒上種水稻,讓冰天雪地的地方產大米,那才叫真正的放衛星呢!”

  方春說:“我看這事可得好好考慮考慮。別的不說,就說咱們這些人,雖然都吃過大米,可有誰真正種過水稻,誰懂啊?”

  賈述生說:“技術上的事兒倒不用太操心。王繼善他們那個八家子,年年都種水田,真正懂技術的,有個二三十個人,把他們收編過來,技術員有了,連稻種也都解決了。”

  方春有點急了:“哎呀,我說賈書記,八家子你也敢收,他們光妻兒老小就二百多號人,啥都得你管,你有這份閑心嗎?再說,一屯子的人都是圈親戚,扯了耳朵腮幫子動,你咋個管法呢?”

  高大喜說:“老方,話可不能這樣說,咱們部隊建製是暫時的,用不了幾年,農場裏不也是老婆孩子的嘛,跟八家子有啥大區別?再說,我們這些人,除了你之外,哪個不是農村裏出來的,派個好人去管就是了。”

  賈述生問薑苗苗:“你對這事是怎麽個看法?”

  薑苗苗說:“我同意賈書記開發水田和從八家子招收農工的意見。說到幹部人選,我覺得派魏曉蘭到八家子去負責比較合適,她是黨員,有幹部級別,能力也很強。”

  賈述生眼睛看著方春:“老方,你看呢?”

  方春看了看身邊的三個人說:“三比一,我還能說什麽。一定要這麽做的話,我同意薑場長意見,派魏曉蘭去,是個茬子。另外,班子裏分工,我抓生產,我先跟著去看看,就算是蹲點吧,幫著出出主意。”

  賈述生說:“好,咱們班子人抓緊開個會定下來,立即辦。我看八家子單獨成立個生產隊,就叫小江南吧,一聽就知道是種水稻的。”

  11

  夕陽西下,八家子的脫坯場正熱火朝天。

  這是八家屯裏惟一一塊最大的空地,四周是碼垛苫好的土坯,八家屯被收編為光榮農場四隊的會議就在這裏召開。近百人聚集在這裏,三五成群聊天的,叼著旱煙袋養神的,敞著懷奶孩子的。人們以自己的習慣等待著與命運相關會議的召開。

  臉上掛著笑容的羅益友和荒妹每人抱著一堆衣服來到脫坯場,他們把衣服、膠鞋剛剛放下,立刻圍上了一群人。

  “這就是農場發的衣服和鞋呀,真帶勁兒。”

  “哎喲,還有背帶褲呢,咋穿呀?”

  “有我的沒有?”

  “讓我試試。”

  在七嘴八舌亂哄哄的議論中,人們動手撕捋,翻撿衣服,推推搡搡,你爭我奪,亂成一團。

  “哎哎,哎,別搶,別搶,排號。”羅益友和荒妹,一手壓著衣服,一手向外推搡眾人,“這是按數領來的,誰發,誰不發,得問咱們王村頭,他知道。”

  王繼善陪著方春、魏曉蘭來到脫坯場。王繼善眯起眼睛(帶著欣賞的神色),看著亂哄哄的場麵,問:“怎麽回事兒?怎麽回事兒?”

  羅益友:“他們要搶衣服、搶鞋,問有沒有他們的。”

  王繼善:“不能亂搶,不能亂搶,給誰,都是有份的,這叫農場職工的‘勞動保護’。”

  王繼善拎起衣服和鞋、棉褲、帶杠的黑棉大衣:“這是給拖拉機手穿的。這鞋呢,叫農田鞋,下大地的每兩年每人一雙。這是將來建豬舍,喂豬的穿的。這件黑棉半截子大衣是喂馬的穿的。”

  二驢子媳婦:“喂,我說王村頭呀,這幾天我就想問問你,咱們這些身強力壯的都成農場職工了,你還說老老小小都有好處,那老的、小的這不就都一腳踢在門外了嗎?”

  方春在旁邊喊:“喂,王隊長,咱們開會了,再商量商量慶祝會的事情。”

  王繼善:“好,你們先商量著,我一會兒就去。”

  老老小小擁上來:“是呀,我們一點好事兒也沒有啊!”

  王繼善麵對哄亂的人群,略一沉思的樣子,說:“哎,你們問這話叫--”

  二驢子媳婦指問:“叫什麽?”

  王繼善:“叫我怎麽說呢?”

  二驢子媳婦:“還怎麽說,你王村頭為八家子辦事精明小半輩子,這回掉鏈子了!”

  王繼善:“掉鏈子?我王繼善能掉那鏈子嗎,職工家屬有職工家屬的待遇……”

  望著亂成一團的人群,魏曉蘭皺起了眉頭。

  12

  夜,魏曉蘭在宿舍裏氣得來回走動。

  “方場長,你看這亂糟糟的,哪兒像個國營農場的樣子,連個會都開不起來。”魏曉蘭氣惱地說,“又野又瘋,跟群野馬似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所以,毛主席才說,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嘛。”方春轉了兩圈,轉頭對坐在炕沿上的魏曉蘭說,“小魏同誌,你得拿出點方法來,認真整治整治,不然,你沒法幹。”

  魏曉蘭站起身:“方場長,你幫我拿拿主意,用什麽方法最好?”

  “先從隊列抓起,嚴明組織紀律。”方春略想了一下,把手一揮,“用部隊上帶新兵的辦法,先把這盤散沙捏成團。”

  魏曉蘭眼睛一亮,說:“方場長,你水平真高,一下子就抓到點子上了。”

  方春咧嘴一笑:“這有啥水平?這點事都想不到,我這場長還咋幹?小魏,你去通知王隊長,明天咱們就開始。”

  13

  朝陽升起。

  幾十號八家子男女青年列成橫隊,方春站在隊前,惱怒地說:“怎麽搞的,說了幾遍了,齊步走是先邁左腳,指揮員口令一下達,一抬左腳,擺右臂,二左腳放下,右腳抬起,左臂擺到胸前,然後再是一,右腳放下,左腳抬起,右臂擺到胸前,這樣交叉進行,周而複始,一、二、一,一、二、一。就是這樣。好了,我喊口令,再來一次。齊步走。”

  隨著口令的下達,眾人抬起了腳,仍然是有抬左腳的,有抬右腳的。

  盡管方春反複強調,隊列裏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還是好些人聽不懂方春的話。

  方春靈機一動,說:“右手,你們知道吧,就是拿筷子的這隻手,握鐮刀的這隻手,先擺動到胸前,抬起相對的那隻腳,記住了吧。”

  眾人喊:“記住了。”

  方春說:“好,再來一次,齊步走,一……喂,二驢子,你怎麽還抬右腳呢?”

  二驢子眨巴眨巴眼睛說:“方場長,你讓我抬的呀,你說,拿筷子的手先擺,我這拿筷子的手就先擺了,不出右腳,不就順拐了嗎?”

  眾人哄地大笑起來,弄得方春滿臉通紅。

  魏曉蘭走到方春身邊,說:“方場長,你休息一下,讓我來試試。”

  魏曉蘭站在隊列前,喊:“二驢子,你出來一下。”

  二驢子用手一指鼻子說:“你叫我,我咋的了?”

  魏曉蘭走過去,“好,站好,先擺拿筷子的手,齊步走一。”

  二驢子又擺左手,出右腿。隊列裏又笑出聲來。

  魏曉蘭走到二驢子麵前,二話沒說,起手就是一個大耳光,頓時二驢子臉上出現了五個手印。

  隊列裏的人愣了,二驢子捂著臉說:“你,你打我幹嗎?”

  魏曉蘭瞪著眼睛,用手點著二驢子說:“你裝什麽蒜,你究竟用哪隻手拿筷子,你說?”

  二驢子翻著眼睛,沒敢出聲。魏曉蘭厲聲說:“要想種國營農場的鐵杆莊稼,人就老老實實聽方場長的話,要想起刺兒,你立馬給我滾蛋。”

  14

  高大喜和方春在賈述生的馬架子兼辦公室裏。

  “哈哈哈,你說,魏曉蘭就這樣,就把八家子這幫坐地炮給鎮住了!”高大喜神采飛揚地對賈述生說。

  “是啊,不到一個禮拜,八家子這幫玩意兒徹底老實了,現在,小魏在那裏說啥是啥。”方春說。

  高大喜一拍賈述生的肩膀說:“述生,我咋說的,魏曉蘭是個帥才,是大破天門陣的穆桂英。”

  賈述生望了望方春:“老方,你回來的時候,小江南那邊在幹什麽?”

  “昨天,小魏又帶他們去渠首踏察去了。”

  “哎呀,天氣預報有雨,別把他們澆著啊。”賈述生關切地問。

  辦公室的門開了,王繼善慌慌張張走進來:“賈書記,你快去看看,魏書記燒得夠嗆。”

  高大喜急忙問:“咋的了,王隊長,你慢點說。”

  王繼善喘著粗氣,把大鞭子往桌邊一放,比比畫畫地說:“昨天在渠首碰到了大雨,把魏書記淋得呱呱的,回來就發燒,一直燒到現在。”

  “人呢?”賈述生站了起來。

  “到醫務所去了。”

  15

  月光下的八家子村像過節一樣熱鬧起來了。

  村邊小河旁,一棵老榆樹下的場院裏。全村男女老少聚成一個大圓圈,都穿著綢緞上衣,紮起綢子。

  老榆樹上掛著氣燈,人圈四周點著鬆明火把。

  圓圈中間一條長凳。

  賈述生、高大喜、方春、薑苗苗、魏曉蘭錯落地站在長凳旁邊。

  王繼善:“請注意了,注意了,老少爺們兒,今兒晚上是慶祝咱們八家子村加入了國營大農場,我來介紹介紹領導。”

  王繼善一一介紹完,介紹魏曉蘭:“這是組織上給咱們派來的魏書記。”

  有人站起來問:“王村頭,你呢?”

  王村頭:“別多嘴多舌的!大家呱嘰呱嘰,歡迎,那就請魏書記講話吧,掌聲。”

  魏曉蘭:“不,請賈書記先講。”

  賈述生:“講就講,剛才不是有人問過老王嗎?組織上也定了,咱們這八家子不再叫八家子村,叫光榮農場四隊了,魏曉蘭同誌是書記,老王是隊長!”

  王繼善得意地說:“你們是國營農場職工,我就是國家正式幹部了!”

  甲站起來問:“魏書記,你說,出工掙工資,下雨怎麽辦?”

  賈述生:“有誤工補貼,我已說了,一天工資是一塊五毛錢,下雨天不出工就得百分之八十,是一塊兩毛錢。”

  乙又站起來問:“那,要是生病不能出工呢?”

  賈述生:“大夫開病假條,發百分之百工資。”

  乙又問:“老了幹不動了呢?”

  賈述生:“發養老金呀,能幹時是多少,退了還是多少。”

  丙是老漢,站起來,興奮地問:“沒兒沒女的要是死了管不管呀?”

  賈述生:“管呀,有喪葬費。”

  高大喜插一句:“連棺材都給買。”

  丙老漢捋著胡子哈哈一笑:“太棒啦,這社會主義農場真棒,管下雨,管有病,還管養老送終!”

  老鄉們一陣嘰嘰喳喳的笑語。

  賈述生:“剛才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你們都問了,我也就說完了。”

  嗩呐起,鑼鼓響,廣場上扭起了東北大秧歌。

  附近的樹林子裏,兔子跑,野雞飛,麅子亂奔起來。

  八家子的夜,沸騰了。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