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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熱情接待

  “王主任,”政治處吳主任推開王肅的辦公室便說,“我聽說自小煤礦剪彩以後,肖礦長和那幾個能挑頭鬧事的後進知青打得更火熱了!”

  王肅正在翻文件,漫不經心地說:“打得火熱又能怎麽樣,也就是在三連鬧點事唄。”他說著抬起頭瞧瞧吳主任,“再說,三連張連長不像王大愣那麽火爆性子,不會和他們崩得那麽厲害。張連長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有什麽事早來請示報告了,我估計沒什麽大問題。”

  “誰說的呀!你也知道,張連長雖然組織觀念極強,但政治敏感性可不如王大愣,我怕醞釀著什麽大事兒他也覺察不出來。”

  “啊?”這話觸動了王肅的神經。

  吳主任連說出幾個讓他置疑的現象:“聽說駐三連整黨工作隊那個周隊長到小煤礦開過幾回座談會,公開答應可以給場部領導提意見……”

  “嗨--”王肅一聽,被刺激得緊張了的神經平緩下來,“我以為什麽大不了的事呢,開座談會有什麽?這次整黨的名堂不就是開門嘛,公開答應可以給場領導提意見,那是政治辭令,一個小小連隊的知青能提出個啥?就是場部的機關幹部,包括你們這樣經常和場領導在一起的,能提出個啥?腳正不怕鞋歪嘛!前幾天,張連長跑來和我反映過了,說是在窯地勞動休息時分組評議黨員,周隊長答應可以給場領導提意見,他吹哨開始勞動給衝了。我把他好一頓批評,群眾有意見可以提嘛,這是對整黨高度負責,應該歡迎才是,怎麽能壓製呀,毛主席不是說得好--言者無罪,聞者足戒呀,沒什麽壞處!”

  “不,”吳主任不敢輕易打斷他的話,等他一停頓便接觸實際地說,“王主任,我是怕他們混淆視聽,攪亂人心哪,說什麽場部是選文藝隊演員還是選妃子,還說為什麽調場部沒幾天就又調到機關,要透過現象看本質,還提什麽包庇重用王大愣等等。”

  王肅站了起來:“還說什麽了?”

  “還說場革委打擊迫害李晉,國營農場幹部是勞改農場幹部作風,動不動嘿唬人,沒有發揮好知識青年建設國營農場的生力軍作用……”

  王肅的眼睛瞪圓了:“還說什麽了?”

  “什麽都說,就是不提對知識青年進行再教育!”吳主任見引起了王肅的注意,把聽到的細枝末節都講起來,“聽說又提到鍾曉亮在這兒時的知識青年獻計獻策座談會!”

  “他娘的,怎麽又倒騰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王肅大罵一聲問,“聽沒聽那個周隊長是什麽態度?”

  吳主任搖搖頭:“沒有。”

  “你可以注意搜集一下這方麵情況,隨時向我報告--”王肅說出口覺得不妥,又打圓場說,“咱們也應掌握情況,配合好整黨工作團的工作。”

  吳主任有點不大高興,他看出了王肅的心虛,醋意就在於他和自己一派官場辭令,不像和王大愣那樣嘀嘀咕咕知心,應酬說:“好吧,抽空我借個理由去三連一趟,有情況及時匯報。”

  “可以。”吳主任轉身走了。

  “哎呀,”吳主任一推門,和慌慌張張的王大愣撞了個滿懷,“怎麽搞的!”

  王大愣一側身把吳主任讓出去,邊往王肅辦公桌前走邊報告:“王主任,不好啦,《北大荒》報那兩個損種記者又來了!”

  “啊?”王肅一愣,“說沒說來幹什麽?宣布他們是不受歡迎的人!”

  “不,不知道,”王大愣輕輕一搖頭接著說,“聽說,還有個什麽新華社記者。”

  “新華社記者?”

  “是,不錯。”

  “你接待了?”

  “沒有,收發室老頭打電話通報的,問我誰下去接待。”

  “他們來這兒幹什麽呢?”王肅離開坐椅,來回踱著碎步,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奇怪,往常來記者都提前來電話打招呼讓車去接,這回怎麽闖來了……”他自語幾句,抬起頭盯著王大愣埋怨說:“上次來采訪你,你也真他媽的不爭氣,別人都在地裏幹活,你躺在家裏睡什麽大覺呢?!”

  王肅顯得很煩躁。

  王大愣氣急敗壞地說:“王主任,管他媽什麽社的,還有那兩個小子,我統統把他們趕走!”接著又改口,“要不,我就說領導都不在,沒人見!”說完轉身就要走。

  “哎呀,你呀!粗就粗得要命,細就細得要命。”王肅喊住他,“人家要是不要領導接待,需要政治處或者搞宣傳的接待就行了呢?!”他皺起眉頭,“要是光《北大荒》報那兩個小子倒還好說,反正已經得罪他們了,他們也知道我給總局領導打電話了,不理就不理他們,怎麽又摻進個新華社的記者呢?問題是不知他們來幹什麽。新華社記者我可知道,好事壞事都能給你通天。屁大點兒好事叫他揉搓揉搓,說得天花亂墜;屁大點兒壞事,叫他揉搓揉搓,左上綱右上線,就不得了啦……”

  王大愣不知怎麽好了:“王主任,你說怎麽辦?”

  “這麽辦--”王肅吩咐說,“熱情接待,好吃好喝,把他們的嘴堵住,叫他們采訪時發現不符合毛澤東思想的好裝看不見。”

  “哪有那事兒。”王大愣說,“王主任,上回來時你不也是好吃好喝供著他們嘛?我看透了,這些家夥就像他媽綠豆蠅似的,專門找髒下蛆,留那好吃的不如喂狗!”

  王肅喘口氣說:“要是光《北大荒》報那倆小子就不理他,反正也那麽回事了,這新華社的可厲害呀!”

  “厲害能厲害哪兒去!”

  “你懂個屁!”王肅這麽一再強調新華社記者重要,見王大愣不進鹽醬,有點火了,“能厲害哪去?新華社那幫小子有時候比你我神氣,能和中央和省裏的領導在一起談話、吃飯,那脖子像王八似的,同樣是一個事兒,把脖子伸長了硬把圓的說成扁的,把脖子縮回去,硬把扁的說成圓的,我可知道!你比如說北京那個全國勞模--掏糞工人時傳祥吧,劉少奇當主席和他一握手而後選成勞模,他們挖空心思在報紙上把他吹得天花亂墜,好得神乎其神。這不,文化大革命劉少奇一倒,在報紙上把時傳祥說得狗屁不是了,成了他媽的什麽工賊,糞霸,什麽臭詞都能從他們嘴裏吐出來……”

  王大愣有所領悟了:“王主任,你的意思是?”

  “咱們是有點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神經過敏了。他這次來的目的咱們並不清楚,好下蛆,不會不讓他們下?!再說,這是新華社記者頭次到咱們場來,《北大荒》報那倆小子是陪著的,主意還得人家新華社的出,所以--”王肅故意把話說重,“要熱情接待,安排招待所最好的房間。第一頓飯好點兒,我陪著吃。”

  “好吧。”王大愣應聲往外走去。

  “慢!”王肅喊住王大愣,“我看,這次你就別出麵接待了,有《北大荒》報那兩個小子……”

  “那,讓誰接待?”

  “你告訴吳主任,就說我說的,來這三名記者由他出麵牽頭接待,須到我辦公室來見個麵,夥食標準要高!”

  “好,你放心吧。”王大愣說完走了。

  吳主任按照王肅的吩咐,到收發室領著三名記者登上三樓,進了王肅的辦公室。

  “王主任,”吳主任一進門就先介紹說,“這是新華社記者梁大勇同誌,”然後又一一介紹那兩個記者,“這是《北大荒》報的記者李大寬和張南南,陪梁大勇同誌來的。”

  “認識,認識。”王肅熱情地一一握手。

  李大寬似難為情地說:“我們在報紙上批評過小興安農場的幹部,其實,那完全是偶然的,王主任不介意吧?”

  “嘿,介意啥,當時有點兒小想法,說出去也就算了”,王肅隨著笑上半身往後一閃,一派襟懷坦然的樣子說,“不打不相交嘛!”

  這時,張南南又握住了王肅的手:“好,這回咱們重新交朋友!”

  “好好好。”王肅笑著鬆開了手,打著手勢,“梁大勇,二位請坐。”

  梁大勇往靠牆的小沙發上一坐,放下小手提兜笑笑:“王主任,這一來可給您添麻煩了。”

  “這是什麽話。”王肅應酬著,把另兩位記者讓到另一個小沙發上和吳主任剛展開的一個小折疊椅上,“都請坐。”

  “王主任,吳主任,”梁大勇接過吳主任沏好的一杯茶說,“我剛到總局去了解新聞線索,局領導拿給我一份你們場上報的舉行知青集體婚禮情況的報告,我看了一下,覺得這件事不光對鞏固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這場偉大的運動有指導意義,而且很有新聞價值,提出要來采訪。局領導本來要事先打電話,讓你們去車到火車站接我們,我沒同意,一個記者,幹嘛這麽大氣派……”

  李大寬接著說:“王主任,我們倆要陪著來,梁老師還不讓呢!後來我們說我們也要采訪,在《北大荒》發一下,梁老師才算同意了。”

  “好啊!”王肅心裏坦然了一些,“老梁同誌不光是來采訪,也給我們帶來了好的作風,這種精神很值得我們學習呀!”

  吳主任給每個茶杯裏又續滿了水說:“王主任,你先陪著幾位記者嘮著,我到食堂安排一下飯。”

  “吳主任--”王肅囑咐,“就說是我的客人,我做陪!”

  “是。”吳主任答應一聲走了。

  王肅和他們繼續嘮起來。

  “今天,能和諸位在一起喝酒,感到非常榮幸,為了感謝你們不辭辛苦來指導工作,我敬諸位一杯!”王肅為梁大勇不推辭這豐盛的酒席而高興,舉起杯來首先一飲而盡了。

  “王主任,您這麽熱情,我們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謝謝啦!”梁大勇舉起杯來一口喝幹,然後向王肅舉了一下空杯,表示誠意。

  吳主任舉起杯在一旁促戰:“《北大荒》報的老李和老張,咱們是自家人,更不能客氣,新華社的同誌都喝了,快來吧!”

  他倆同時舉起了杯。

  酒宴一開始,便出現了融洽熱烈的氣氛。

  王肅拿起筷子夾口菜放進嘴裏嚼嚼咽下去說:“這酒多喝幾杯沒關係,這是今年麥收揚場揚出的碎癟麥粒燒做的,不上頭。”

  “王主任,吳主任,歡迎你們二位有機會到北京的時候,一定到我那兒做客,遊個北海啦、故宮啦……我當導遊……”

  梁大勇沒把話說完,王肅就高興得點點頭:“好好好,有機會去北京一定去看您。我在北京還真沒有認識人。”

  “咱說好,您二位要是去北京不到我那兒我可挑理呀!”梁大勇舉起杯來,“這麽樣吧,我借花獻佛,一是感謝王主任和吳主任的熱情接待,一定好好采訪,宣傳小興安農場的典型;二是歡迎二位有機會去北京到我那兒。”說完,不等王肅應酬,很有誠意地一口進了肚裏。

  “好--”王肅舉起杯來,“老吳啊,這杯酒咱倆得喝進去!”說完一飲而盡。

  吳主任舉起杯來應道:“是,我這不能喝酒的也豁出來了。喝!”把酒進肚時,像咽黃連一樣,把滿臉縮成了一個皺團兒。

  兩杯酒下肚,王肅心裏熱乎起來,疑心漸漸小了。

  張南南舉起杯來:“王主任,吳主任,那次來采訪,我和老李腦袋一熱,把大忙季節三連長在家睡覺的事兒用照片在報紙上曝了光,細想起來,那算個啥。我們倆都是記者,沒有經驗,我代表老李和你們二位喝杯道歉酒怎麽樣?”

  “好--”王肅一聽心裏樂開了花,“代表不行,一起幹!”

  李大寬隨即舉起杯:“幹就幹,我這個不能喝酒的也喝了它!”

  四個透明的杯子裏斟滿著酒,忽地從四個方向往中間一聚,碰得“咣啷”響了一聲又忽地分開,一起進了肚裏。

  吳主任從梁大勇開始,挨個杯斟起酒來。

  王肅見李大寬的臉已漲得通紅,瞧著他一笑:“好,有誠意!”然後接上剛才張南南的話題,“那次是有點兒不對勁兒,通報批評我們的幹部也不和我們場打個招呼。不客氣地說,我找局領導了……”他說到這兒,口氣變得硬起來,“我批評王大愣了,作為一名領導幹部,群眾都在地裏大會戰,他怎麽能在家裏反鎖上門往炕上一躺睡大覺呢?!他也承認了錯誤,認錯就好,毛主席不是說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鑒於王大愣建場有功等一貫表現,我們研究給予重用,調來場部當辦公室主任了……”他這是在向記者顯示威風和權勢,你們想整那套玩意是無濟於事的,還是我王肅說了算。

  李大寬、張南南似有尷尬之意,難為情地點點頭。

  “話說回來--”王肅接著說,“報紙嘛,作為黨的喉舌,也叫做輿論工具,應該堅持正麵宣傳為主……”說到這裏笑了笑,像是冷笑,也像是熱笑,“喲,你看這話,魯班門前弄斧了,我不懂新聞……你說把幹部搞得灰溜溜的怎麽開展工作呀?這事兒可得慎重……”他似乎也是在給梁大勇敲警鍾。

  梁大勇把嘴裏嚼的菜咽下去,瞧著王肅說:“王主任,是這個意思,咱們的新聞工具是提倡正麵宣傳為主,但是對人民內部的一些問題也可以提出批評,必須是滿腔熱情的,實事求是的,還必須征求當地組織的意見……”他迎合著說完,笑笑,“王主任,看來您還懂新聞工作呢!”

  “哪裏,哪裏--”王肅搖搖頭,“隻是大麵上知道個一點半點。”

  吳主任在旁說:“哎喲,你們不知道,我們王主任可是全才呀!”

  “哎--”王肅反駁一句,但看不出不高興,“不要言過其實嘛,隻不過是上進心強點,真想把工作幹好。”

  李大寬一側臉對梁大勇說:“梁老師,我不是給您介紹過了嗎,小興安農場可是個出經驗、出人才、出典型的地方,張曉紅就是王主任培養的局係統活學活用的積極分子,省報,還有我們的報紙,發的一些整版經驗和典型,都是小興安農場的,聽說不少都是王主任親自抓的!”

  這是事實,王肅有點飄飄然了。

  梁大勇舉杯:“王主任,今天認識您很高興,這杯不幹了,能喝多少喝多少,算我對您的一點敬意!”

  “謝謝!”王肅一口進了肚裏,接著又勸起另兩名記者來。

  酒席上掀起一個高潮又一個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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