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狼舔舔你的手

第二十一章 母狼護崽

　　賀清華

　　1950年秋，我隨著部隊到湘西剿匪。當時我在部隊任排長。

　　一天下午，部隊在一處老林裏搜索土匪時，二班長意外地發現了一個狼窩，裏麵有兩隻嗷嗷待哺的小狼崽。二班長興奮地把小狼崽抱了出來，帶回了宿營地。

　　晚飯後，二班長就和幾個戰士在炕上逗著小狼崽玩。衛生員背著藥箱進來，給一個受傷的戰士換藥。換完藥，衛生員就背著藥箱走了。約莫過了三四分鍾，猛聽到門外傳來衛生員的叫聲：“咦，我的藥箱呢？”

　　我和幾個戰士趕忙跑出去，衛生員正在門外焦急地尋找自己的藥箱。原來他出來後，把藥箱放在台階上，上了一趟茅房，從茅房出來就不見了藥箱。正在這時，哨兵跑過來說：“排長，前麵有動靜。”我以為是土匪來了，忙招呼幾個戰士隨著哨兵跑到路口，隻見前麵不遠處有兩道閃爍不定的綠光。

　　“是狼。”一個戰士輕輕地說道。我抓過旁邊一個戰士手裏的槍就準備瞄準。這時，衛生員在後麵輕輕地叫道：“排長，狼叼著我的藥箱呢！”

　　我仔細一看，真的，月光下，那隻狼嘴裏咬著衛生員藥箱的背帶，藥箱斜斜地吊在它的頜下。狼的眼睛瞪視著我們，好像在引誘我們過去。

　　我有些蒙了，狼叼走藥箱幹什麽，難道它還會看病？就在我愣神的工夫，狼反身向前跑去，很快跑出了射擊範圍。

　　“追—”我一揮手，跟來的戰士馬上端著槍飛快地向狼跑去。狼叼著藥箱在前麵跑得很快。晚上能見度差，幾個戰士打了幾槍都沒傷著它。

　　一直追到天亮，總算在一處懸崖邊堵住了那條狼。我仔細一看，發現這狼領著我們繞了一夜，又回到了離我們宿營地不遠的地方。狼可真狡猾呀！

　　狼看到我們，一點兒也沒有再跑的意思。兩隻前爪按著地上的藥箱。藥箱旁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我們這才看清這是一頭毛色灰黑、乳頭脹得紫紅的母狼。母狼見戰士端槍向它逼近，既不攻擊，也不後退，而是向著蒼天發出淒慘的嗥叫，兩隻前爪還不時動動麵前的藥箱。

　　有戰士準備開槍了，我忙製止。我發覺有些不對，母狼分明在警告我們：一旦向它開槍，它就會把藥箱推到懸崖裏去。

　　那個藥箱可是我們連隊的救命寶呀！沒了它，戰士以後受了傷，咋辦？戰士們也很快弄清了母狼的意圖，自覺地收起了槍。雙方就這樣對峙著。

　　母狼一直在嗥叫，嗥叫得很淒慘。我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二班長捉的那兩隻小狼崽，忙轉過身對他說：“二班長，快，趕快去把那兩隻狼崽抱來。這頭母狼是拿藥箱換它的狼崽呢！”二班長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帶上一個戰士飛快地往回跑去。

　　過了半個多小時，二班長才抄近路把兩隻小狼崽抱來。母狼一見狼崽，嗥叫得更是厲害了。我一招手，二班長把兩隻小狼崽輕輕放到了地上。兩隻小狼崽嗷嗷叫著向母狼爬去。母狼一見自己的孩子，馬上離開藥箱，跑過去，叼起一隻放到自己的背上，又叼起一隻，正準備跑走的時候，一個戰士偷偷開了一槍。“砰”，子彈射中了母狼的肚子。母狼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兩隻小狼崽也摔了下來。

　　我惱怒地走過去，一把奪下了那個戰士手裏的槍。

　　回過頭來，我看到了一幕令我終生難忘的情景：隻見母狼艱難地支起身，用一隻前爪把兩隻小狼崽攏到自己的身下，然後側著身子躺下。兩隻小狼崽在母狼懷裏拚命拱著，咬著母狼的奶頭吧嗒吧嗒吃起奶來。母狼的眼睛望著我們，露山滿眼的乞求。接著，落下一行淚水。

　　那一瞬間，我們全都驚呆了。

　　足足過了半小時，兩隻小狼崽才心滿意足地鬆開母狼的奶頭，在母狼的懷裏甜甜地睡著了。我輕輕走過去，一推母狼的身子，發現它已經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