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簫記

第二十章 勝遊[1]

　　（櫻桃上）意態精神畫亦難[2]，花枝實個好團欒[3]。曲囀新聲銀甲暖，醅浮香米玉蛆寒[4]。自家櫻桃是也。郡主配了李十郎。把青兒賜了櫻桃，烏兒賜了浣紗姐。正是：白的對白的，烏的對烏的。隻一件來，青兒性格伶俐知書，卻被十郎使得東去西去，除了夜間，日間再不能勾同睡睡。到不如烏兒兩口，鎮日在灶前灶後諢耍。這也難怪，正是：乖的走碌碡[5]，贏得眼頭熟；癡的不出屋，夜夜皮穿肉。俺看李郎和郡主，什麽相偎相愛，為他還不曾除授官職[6]，盡著閑纏。今又分付青兒，叫承奉們開了老殿下爺爺花園[7]，打理裀褥床頓[8]，以備遊倦一時之憩。老夫人又教俺取了白玉碾花尊[9]，盛了蒲桃新釀，剔紅蝶幾上安著蕖葉碗數十樣[10]，花糍玉果[11]，伺候郡主。一對兒早得行遊者。

　　“虞美人”（小玉上）楚腰蠐領團香玉，鬢疊深深綠[12]。翠眉袋留戀他[13]，年少，此時春態暗關情[14]。

　　[春光好][15]紗窗暖，畫屏閑，嚲雲鬟。睡起四肢無力，半春關。（櫻桃）玉指剪裁羅勝，金盤點綴酥山。小姐嗬，你交頸深心無限事，小眉灣。（小玉）櫻桃，你說咱深心無限事，有什麽事來？（櫻桃）郡主未遇李郎之時，俺伴著你打秋千、擲金錢[16]、鬥鵪鶉[17]、賭荔枝[18]、拋紅豆、捉迷藏，你眉兒長展展的快活[19]。到遇了李郎，滿了月來，隻管守著李郎在紗窗裏坐，也不與俺二人耍一耍。見你眉尖上長簇將起來，敢是著傷了？（小玉）櫻桃，你怎知道，俺做女兒時，由得自家心性；帶了頭花後[20]，便使不得女兒性子了。做人渾家的，當得日夜迎歡送愛，卻也不耐煩了。今日他要同遊花園去，十數裏路，俺怎走得？也隻得勉強陪奉他。（櫻桃）郡主，怪道你常時更初一覺，睡到天明。自成了人後，夜裏和李郎絮叨叨到四五更鼓，番來覆去，那裏睡來？真個是成人不自在哩。（小玉）不要閑話。問你酒台食格，俱要齊整。十郎將到，就要遊去。

　　“上林春”（十郎上）散帙餘閑，攤書正滿，明窗罅飄紅點硯[21]。正花冠鼓翼牆頭[22]，好是晝長人倦。

　　（轉身偎著小玉科）因卿狎態堪歸畫，惹我風心欲蕩春[23]。俺看幾篇賦，臨了幾紙帖，身子便覺慵了，你與我同去遊遊園池山子。（小玉）山子池上園中，迂曲有十數裏，從容來去，要得昏黑。俺已分付浣紗烏兒在府伏侍老夫人，排備果酒，便好帶早去。隻是俺小鞋兒怕苔滑，要你作漢子的健節些[24]。（十郎）這是本等[25]。櫻桃，前到百花亭等著，俺們緩緩來。（做行介）二月春來半，王家日漸長。柳垂金屋暖，花發玉樓香。呀！這就是花園洞口，好屈曲，好幽致，我和你慢慢行去。

　　“畫眉序”紅徑柳絲牽，洞口桃源香帶轉[26]。正花柔玉暖，貪戲韶年[27]。（作低頭入花園門介）礙釵翹側度雲蟬[28]，（作墜釵，十郎拾與插介）墜紅掌金蟲細鈿[29]。苔痕屧印芳茸淺[30]，暗穿花背人偷展[31]。

　　（小玉）十郎，你怎的說個偷展？（十郎）前麵有萬春亭，百花深處無人，芳草細鋪茵，俺和你不能忘情。（小玉）說也可人[32]，就到萬春亭繞花行一會去。

　　“黃鶯兒”偷眼豔陽天[33]，映朝姝沁彩煙[34]，蒸霞炫日風和扇[35]。香須慢颭，紅心鬥展，濃窠弄壓柔條顫[36]。糝花鈿[37]，瓊纖袖口[38]，拈插鬢雲偏。

　　（十郎）好，到了。這亭子上卻有局腳床[39]、金地褥[40]。（小玉）是俺叫青兒放在這裏，隻說你一個來遊喜[41]，在此晝睡一睡。今日俺同來，你不得睡了，把酒酌一杯，起去遊玩。（十郎）不妨睡睡去。（小玉）羞殺人！（進酒與十郎科）俺和你私祝花神：花神，願護持俺夫婦百歲同春。（飲十郎科）（十郎把酒飲玉科）（玉做醉科）（十郎扶玉坐科）

　　“四時花”仙酒醉嬋娟，這肌兒脆，聲兒顫。帶笑花前，嫣然[42]。斜簪拋出金縷懸，鵝黃畫褲吹可憐，皺湘裙嚲著眠[43]。粉檀香潤，拚驕恣妍，真珠幾滴紅上麵，婀娜垂柳邊[44]。又不是看花人倦，護春柔酒暈[45]，惹人閑緒花片。

　　（玉作強對十郎科）不要你摟著人，俺自家行。（十郎）你才間昏昏的，隨俺擺布你了。（小玉）俺還不帶醉[46]。（櫻桃）前麵隱隱華山[47]。昆明池水[48]、長安八水[49]，登樓可見。郡主嗬，這樓是老殿下起的。（小玉）是了，叫做駐春樓。十郎夫，你看樓上好不精致！隻是王孫去也嗬，

　　“皂羅袍帶”十二彩鸞屏扇，恨鵲岩煙斷，罨盡春山[50]。浮漚繡澀畫綸連，瑤星碧霧看宛轉[51]。花光玉洞，丹砂幾年；華清繡領，王孫故園[52]。佳人挾瑟，一似漳河怨[53]。（玉雲）十郎夫，你隻是不曾遇得父王嗬，招司馬，進仲宣，晴窗檢點白雲篇[54]。顰紅頰，數綠錢，高樓誰信與天連[55]？

　　（十郎）娘子，你不須悲咽。俺和你去假山子上走一走。（下樓行科）

　　“解三酲”（十郎）疊春岑踦幾轉[56]，一般的蔽日回雲岫紫煙[57]，金苔玉枝青偃蹇[58]。透窺窗玉女懸河，似青霞削出芙蓉瓣，又似巫峽瀟湘對落猿[59]。堪遊衍[60]，恨小山人去[61]，緱嶺音傳[62]。

　　（小玉）說甚麽巫峽瀟湘？（十郎）巫峽，楚王會神女之處；瀟湘，是說虞舜學道入九嶷山[63]，二妃不得相從，一似令尊父王學道入華山，令堂不得相從一般。（小玉歎介）正是。你說瀟湘，君看水上千竿竹，不是男兒淚染成[64]。

　　“浣溪沙”（行介）颺湘岑，簇兔園，銀花水照得潺湲[65]。笙簫慈媎對嬋娟，相思有恨窺鸞遍[66]。戛玲瓏[67]，把金釵敲竹透歌泉[68]，歌得好賭卻金錢。

　　（十郎）夫妻賭甚麽金錢？（小玉）賭夜落金錢花[69]。（十郎）就把夜合歡花當著金錢[70]。（小玉）你作《竹枝詞》[71]，俺作女兒接你。（十郎）使得。（打歌科）（十郎歌）赤繩千結（小玉接）絆人深[72]，（十郎）越羅萬丈（小玉接）表長尋[73]。（十郎）楊柳在身（小玉接）垂意緒，（十郎）藕花落盡（小玉接）見蓮心[74]。（十郎）好個夫唱婦隨！（櫻桃）前麵是昆明池水。十郎、郡主，有一兩點催花雨到了[75]。昆明池畔有老殿下弄珠亭，快走到那裏，再飲幾杯回去。（十郎、小玉快行介）

　　“喬合笙”鎮催花雨點，鎮催花雨點，勒暖氳寒[76]。垂雲一似濃鬟渲[77]，水氣花香風暗傳。覆著同心扇[78]，草絲熏軟，翠茸茸毯著雙彎蹍[79]。繡墩金線[80]，謾細織簾紋，熨浪痕穿花掠燕[81]。回蘭戲鴛，個人無賴嬌波轉[82]。同行並著香肩，待到深庭院，褪卻中衣絹[83]。

　　（小玉）到了弄珠亭坐地。十郎，你也尊重些。

　　“啄木兒[84]”狂耍婿，遊戲仙，豆蔻圖中春數點[85]。十郎夫，你隻管擁著人，弄皺奴花勝兒[86]，歡情態皺花嗬展。俺在家中繡了幾針領子，如今閑遊嗬，繡工夫葡桃幾線，卻怎的半踏長裙香徑遠[87]？十郎夫，也隻是奉承你歡喜，你看這歡杯對影分嬌麵[88]。（十郎）隻管勸人酒，不聽我講話。（小玉）你還講閑話，那竹林外有人在作聲，好似青樓鮑四弦。

　　（十郎）快喚一聲鮑四娘。（內作鳥聲介）呀，沒有人影。

　　“玉交枝”沉沉深院，錯呼人花林水邊。小玉妻，你看那孔翠鳥兒都驚起了，雙飛翠點驚人見，丁香隊裏盤旋[89]。你勸醉我，我還要醉你一醉。（小玉作不飲，笑嚼花科）（十郎）小玉姐，你休要把郎拽住喬作慳[90]，嬌嗔要得人饒慣[91]。新花蕊芳心咬殘，戲捎鶯回眸偷眄[92]。

　　（小玉）十郎夫，俺看你錯愛奴家，忘其憔悴。隻是一件，新人有時故，丈夫多好新。《綠衣》《白華》，自古所歎[93]。妾聞得昔有華山畿[94]、祝英台二女[95]，一感生情，便同死穴。況賤妾因緣奉君[96]，砥礪盤石之心，有如皎日[97]。但足下有四方之誌[98]，兼是隴西士族，亂定而歸，定尋名對[99]。華落理必賤[100]，誰得怨君？但私願耿耿[101]，竊有請於君前。（十郎）願領教。（小玉）妾年十八，君年二十。願君待三十歲，是妾年二十八矣。此時足下改聘茂陵，永拋蘇蕙[102]，妾死無憾矣。（十郎）說那裏話！卿非卓女，生非竇滔。一代一雙，同室同穴。（小玉）這也難料，隻是暫時笑語嗬，

　　“玉胞肚”願侍十年歡嬿，盡著這紅嬌翠鮮[103]。碎心情眉角相偎[104]，趁光陰透體交眠。夫婦人過了二十八九嗬，怕得海棠香晚[105]。寶簪敲折鳳辭弦，夢裏湘雲過雨痕[106]。

　　（十郎）你不須閑想，小生這點中心嗬[107]，

　　“玉山頹”你精神桃李[108]，紅抹肚溫香膩綿[109]，惹嬌音春思無邊，襯輕軀著處堪憐。佳人絕世，更甚名花堪羨[110]？薄倖教天譴[111]，負青天，年年春病到身邊[112]。

　　（小玉）十郎，奴家蹙金指盒兒裏[113]，有烏絲欄紙數枚[114]，綠沉管筆[115]，螺子墨[116]，你可寫下數句，作奴終身之記。你他日宦遊去[117]，妾見所題，如見我夫矣。（十郎）使得。（櫻桃取紙筆介）（十郎）妻，你看昆明池上，刻有牛郎織女，就對此為盟，題上幾句。（詩雲）合影連心，昆明池館。織女臨河，仙郎對岸。地老天荒，海枯石爛。永劫同灰[118]，無忘旦旦[119]。（小玉）謝了。（小玉拜謝介）

　　“川撥棹”承相盼[120]，十郎夫，這香火情何限[121]。怕隻怕箋梅字殷[122]，怕隻怕箋梅字殷，道得個海枯石爛。不爭你僑啜賺，謾將牢這話難[123]。

　　李郎，你定了這段誓盟，也不枉了伴你一遊。看看日勢向晚，早尋歸路則個[124]。（櫻桃）這有一條路，傍著猿岩鵲渚[125]，回去不遠。（歸科）

　　“憶多嬌”（小玉[126]）春色黯，香徑晚，掛猿枝嫋嫋啼翠巒[127]。紫閣岫，日猶懸，玉女峰前雲半卷[128]。花葉芊眠[129]，花葉芊眠，忙歸去棲烏暗喧。

　　（玉作跌，十郎扶起科）有俺丈夫在此，帶月而行，未為不可。著甚幹忙，跌了腿子，綻了鞋兒[130]？起來慢慢行。月上了。

　　“月上海棠”蓮三寸，重台小樣紅編綻[131]。怕逗了朱門[132]，半約花關[133]。這一番遊滿春山，較添得許多嬌眼。人影散，花月下，櫻桃的叩響銅環[134]。

　　（作開門）（浣紗持燭開門進科）（小玉）老夫人睡未？（浣紗）整了酒在內堂相待，請進去。

　　“尾聲”（十郎）情展轉[135]，興多般，一簾花影上闌幹。（小玉）夫，俺陪你飲了酒，再來玩月，好看春庭夜合歡。

　　輕風綽袂翠鬟偏，紅璧春燈豔綺筵[136]。

　　今宵且自縈衾帶[137]，明日追陪度管弦。

　　注釋：

　　[1]勝遊：指心情快意的遊玩。

　　[2]“意態”句：言人的意態精神是很難畫出來的。古代畫論認為，畫人物、動物，以傳神為最高境界，故有畫龍點睛之說。當然，做到這一點自然是不容易的。

　　[3]團欒：圓。

　　[4]“曲囀”二句：這二句化用了相傳為隋煬帝所作《望江南》詞中的兩句：“湖上酒，終日助清歡。檀板輕聲銀甲暖，醅浮香米玉蛆寒，醉眼暗相看。”銀甲，銀製的假指甲，套於指上，用以彈箏或琵琶等弦樂器。醅，沒過濾去糟的酒。玉蛆，浮在酒麵上的白色泡沫。也用來代酒。

　　[5]碌碡：碾壓用的農具。係用木框套一大石滾，以牲畜或人力牽引來壓平田地、碾脫穀粒等。這裏指人忙碌的像個碌碡轉個不停。

　　[6]除授：拜官授職。

　　[7]承奉：承命奉行。這裏指奉命辦差的仆人。

　　[8]裀褥床頓：裀褥，坐臥的墊具。床頓，猶床榻。一種可坐可躺的床形坐具。

　　[9]白玉碾花尊：雕琢了花飾的白玉酒樽。碾花，指在玉器、水晶等的表麵打磨雕琢花卉圖案。

　　[10]“剔紅蝶幾”句：剔紅蝶幾，指雕紅漆矮幾。用以擺放杯碟器皿等。剔紅，漆器工藝的一種，即雕紅漆。蝶，即碟。按，富春堂本，“蝶”作“矮”。蕖葉碗，即蓮葉形的碗。

　　[11]花糍玉果：點心水果。糍，指糍粑、糕點等。

　　[12]“楚腰”二句：言美女細腰白頸，肌膚白嫩而有光澤；鬢發濃密，烏黑發亮。這二句係借用後蜀閻選《虞美人》詞上片首二句，閻詞上片作：“楚腰蠐領團香玉，鬢疊深深綠。月蛾星眼笑微顰，柳妖桃豔不勝春，晚妝勻。”楚腰，指女子的細腰。

　　[13]“翠眉袋”句：翠眉袋，當作“翠眉黛”。古代女子用青黛畫眉，因稱眉為“翠眉”、“眉黛”。按，據詞調，這句當七字。且依後麵的“情”字，這句結字“他”也失韻，故錢南揚校本、徐朔方校本均疑有脫誤。又，上圖藏《六十種曲》本，此句作“翠”，表明後有六字脫失。

　　[14]春態：指春日的景象。唐杜牧《丹水》詩：“恨聲隨夢去，春態逐雲來。”

　　[15][春光好]：這裏將一首《春光好》詞的上下片分由小玉與櫻桃的上場念白。此詞狀寫了貴族女子在春天慵懶倦怠的情態，係襲用五代和凝的《春光好》詞，稍有改動。和凝原詞作：“紗窗暖，畫屏間，嚲雲鬟。睡起四肢無力，半春閑。玉指剪裁羅勝，金盤點綴酥山。窺宋深心無限事，小眉彎。”嚲，下垂。羅勝，古代的飾物。用絲羅剪製成的花勝。金盤點綴酥山，金盤中點綴著蠟脂做成的小山狀觀賞品。金盤，金屬製成的燭盤。酥山，用牛羊油脂之類凝結後製作的觀賞物品。交頸，雌雄動物之間頸與頸相互依摩。是一種親昵的表示。這裏比喻夫妻恩愛。

　　[16]擲金錢：古時一種拋擲錢幣占卜的遊戲。

　　[17]鬥鵪鶉：一種博戲。相傳始於唐代，玄宗時西涼人進獻鵪鶉，能隨金鼓節奏爭鬥，宮中養以為戲。後即流行民間。

　　[18]賭荔枝：古時朋友間用棋局等戲來贏取荔枝的一種娛樂。

　　[19]長展展：眉頭舒展的樣子。

　　[20]帶了頭花：指成婚嫁了人。頭花，古時婦女所戴的簪花。

　　[21]“散帙！”

　　[22]“正花冠”句：雄雞正站在牆頭扇動著翅膀啼鳴。花冠，即雞冠。可用作雄雞的代稱。

　　[23]“因卿”二句：由於你親昵的樣子簡直可以入畫，惹得我禁不住春心蕩漾。卿，古代夫妻間的昵稱。狎態，親昵的樣子。風心，風情之心。這裏指夫妻間親近的情愫。

　　[24]健節：強健剛毅。

　　[25]本等：指分內應做或應有的事。這裏指照顧妻子是做丈夫分內的事。

　　[26]“紅徑”二句：開滿鮮花的小徑上柳條飄拂，走進圓洞形花園門，但見如世外桃源般處處飄著花香。紅徑，猶花徑。指鮮花盛開的小路。洞口，指花園的圓形門。

　　[27]韶年：美好的歲月。這裏指青春年華。

　　[28]“礙釵翹”句：頭上戴的高翹的釵簪被園門阻礙了，隻得側著頭才能通過。雲蟬，猶蟬鬢。指女子頭發卷曲如雲，兩鬢薄如蟬翼，是古代婦女的一種發式。

　　[29]金蟲細鈿：指金製蝴蝶、蜻蜓等形狀的釵鈿。

　　[30]苔痕屧！

　　[31]偷展：指背地裏舒展身肢。這裏隱指夫妻間的親昵動作。

　　[32]可人：稱人心意按，富春堂本作“不當”，非“可人”。

　　[33]“偷眼”句：偷偷地看了看明媚的天空。此句係用杜甫《數陪李梓州泛江有女樂在諸舫戲為豔曲》之一成句：“競將明媚色，偷眼豔陽天。”偷眼，偷偷地窺看。

　　[34]“映朝姝”句：言陽光照映在美女身上，在晨霧中幻化出美麗的色彩。彩煙，指陽光照射晨霧，現出色彩斑斕之景。

　　[35]蒸霞：升騰的雲霞。

　　[36]“香須”三句：柳條迎風飄動，路邊的紅心草在人走過後仍抖動開展著，樹上的鳥巢將柔嫩的枝條壓得不停地顫動。颭，風吹物使其飄動。濃窠，指鳥在樹枝間壘建的較結實的窩。

　　[37]糝花鈿：有碎花紋飾的金鈿。

　　[38]瓊纖袖口：美麗纖巧的衣袖。

　　[39]局腳床：指彎腿床。局腳，裝在器物底部的彎曲形高腳。

　　[40]金地褥：用金線製成的地毯。

　　[41]遊喜：遊玩。

　　[42]嫣然：嬌媚的笑態。

　　[43]“斜簪”三句：歪斜的釵簪被柳條掛住了，淡黃色的彩褲在微風吹拂下更顯楚楚可憐，皺皺的衣裙下垂著，人欲入眠。這三句描寫了小玉的衣著打扮以及令人憐愛的姿態。

　　[44]“粉檀”四句：描寫了小玉飲酒後的嬌態。粉檀，指搽過檀粉的臉龐。檀，檀粉。化妝用的香粉。拚驕恣妍，放縱著嬌妍的姿態。猶今之女子撒嬌。驕，當作“嬌”。真珠，美酒名。即真珠紅，又稱珍珠紅。

　　[45]酒暈：飲酒後臉上泛起的紅暈。

　　[46]“不帶醉”，底本作“不帶醒”，據富春堂本改。

　　[47]“隱隱”，底本作“是”，據富春堂本改。

　　[48]昆明池：古湖沼名。漢武帝元狩三年（前120）於長安西南郊所鑿，以習水戰。池周圍四十裏，廣三百三十二頃。宋以後湮沒。

　　[49]長安八水：指流經長安的八條河流。自古以來，就有“八水繞長安”之說，八水即指渭、涇、灃、澇、潏、滈、滻、灞八條河流，它們分東、西、南、北四麵環繞著長安城。

　　[50]“十二彩鸞”三句：描寫了駐春樓的氣勢。後二句化用了五代譚用之《再遊韋曲山寺》詩：“鵲岩煙斷玉巢欹，罨畫春塘太白低”的意境。彩鸞屏扇，繪有彩鸞的屏風。鵲岩，岩名。在今天陝西長安縣南之韋曲山。罨盡，掩蓋；遮擋住。

　　[51]“浮漚”二句：水麵上漂浮著各種顏色的泡沫，像那不光滑的彩繡，在水麵結成網狀圖案。在瑞星閃爍，青霧繚繞的花園裏，時光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流逝著。浮漚，水麵上的泡沫。繡澀，不光滑的彩繡。綸連，將絲帶結成網絡。這裏指不流動的水麵漂浮著的各色泡沫結成網狀圖案。瑤星，瑞星。碧霧，青色的雲霧。宛轉，謂光陰流逝。

　　[52]“花光”四句：言霍王在遊仙前，曾在這裏修行煉丹。花光，花的色彩。丹砂，即朱砂。礦物名。色深紅，古代道教徒用以化汞煉丹，中醫作藥用，也可製作顏料。華清，即華清宮。在陝西臨潼縣城南驪山麓。繡領，當作“繡嶺”。山名，在今陝西臨潼縣驪山上。山勢高峻，如雲霞繡錯，故名。

　　[53]“佳人”二句：言霍王遠遊修仙後，留下哀怨的家人（六娘及小玉）。這二句化用了唐胡宿《古別》詩：“佳人挾瑟漳河曉，壯士悲歌易水秋。”佳人挾瑟，指“湘妃鼓瑟”之典。相傳舜帝南巡，死於蒼梧之野。娥皇、女英二妃聞訊，趕到湘江邊痛哭，最後投湘水而死，化為湘水之神，常鼓瑟成哀怨之音。

　　[54]“招司馬”三句：言霍王曾為朝廷招攬不少人才。司馬，指司馬懿。據《晉書·宣帝紀》，他“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曹操數次征辟他不至，最後強行征召，始就文學掾。仲宣，指王粲。漢末高才之士。這裏以司馬懿、王粲指代人才。白雲篇，東晉隱士陶潛《和郭主簿》詩中有“遙遙望白雲”之句，後因以“白雲篇”稱隱士之詩。

　　[55]“顰紅頰”三句：言霍王身居高樓，因寂寞無聊，才想著修道成仙。綠錢，指榆莢。榆樹的果實。初春時先於葉而生，聯綴成串，形似銅錢，故名。前蜀韋莊《和元秀才別業書事》：“綠錢榆貫重，紅障杏籬深。”一說為青苔的別稱。《文選·沈約〈冬節後至丞相第詣世子車中作〉詩》：“賓階綠錢滿，客位紫苔生。”唐李善注引崔豹《古今注》：“空室無人行，則生苔蘚，或青或紫，一名綠錢。”

　　[56]“疊春岑”句：春岑，春山。唐杜甫《水閣朝霽奉簡雲安嚴明府》詩：“東城抱春岑，江閣鄰石麵。”踦，猶崎嶇。指山路高低不平。

　　[57]“蔽日”句：翻滾的行雲遮蔽了太陽，山間升起紫色的煙霧。回雲，翻滾的雲。

　　[58]“金苔”句：“疊春岑”句至此句是對霍王修行隱居處的一種想象性描繪。金苔，傳說中的一種苔蘚。也稱蔓金苔、夜明苔。色如黃金，可用以照明。東晉王嘉《拾遺記》卷九《晉時事》：“祖梁國獻蔓金苔，色如黃金，若螢火之聚，大如雞卵，投於水中，蔓延於波瀾之上，光出照日，皆如火生水上也……宮人有幸者，以金苔賜之，置漆盤中，照耀滿室，名曰‘夜明苔’；著衣襟則如火光。”偃蹇，眾盛貌。

　　[59]“窺窗”三句：玉女峰前瀑布飛流直下，好像青雲削出的芙蓉花瓣，又像是在巫峽、瀟湘等地空對跳落的啼猿。這三句進一步描繪霍王修道之處，並作形象類比。窺窗玉女，語出東漢王延壽《魯靈光殿賦》：“神仙嶽嶽於棟間，玉女窺窗而下視。”相傳秦穆公女兒弄玉與蕭史雙雙乘龍跨鳳來到華山，後人將其修身之地名為玉女峰。懸河，指瀑布。

　　[60]遊衍：恣意遊逛。

　　[61]小山：指西漢淮南王劉安。東漢王逸《楚辭章句》中有《招隱士》一篇，作者題作“淮南小山”，南朝梁蕭統的《文選》則題作者為劉安。故這裏以“小山”指劉安。

　　[62]緱嶺音傳：指周靈王太子晉（王子喬）修道成仙事。緱嶺，即緱氏山。在今河南偃師縣。是傳說的修道成仙之處。

　　[63]九嶷山：也作九疑山。在湖南寧遠縣南。相傳舜帝南巡，死於蒼梧之野。娥皇、女英二妃後來趕到湘江邊痛哭，淚水把江邊竹子染成斑斑點點，是為湘妃竹。

　　[64]“君看”二句：言竹子上的斑點都是女兒的淚水染成。按，“千竿竹”，底本作“竿竹”，據富春堂本改。

　　[65]“颺湘岑”三句：言湘妃竹飄揚在湘江兩岸，簇長在梁王兔園，銀光閃閃的流水映照出它們綿延不絕的身影。湘岑，湘江的崖岸。兔園，即梁園。西漢梁孝王劉武所築，為遊賞與延賓之所。潺湲（ch醤yu醤），本指水流動不絕的樣子。這裏指竹子綿延無盡。

　　[66]“笙簫”二句：笙簫和鳴，情思牽繞，將鏡子照遍，也難遣相思之情。慈媎，即慈母。《字匯》：“媎，同姐。羌人呼母為媎。”嬋娟，猶嬋媛。情思牽縈的樣子。鸞，指鸞鏡。

　　[67]戛！

　　[68]歌泉：歌如泉湧。

　　[69]夜落金錢花：花草名。又名午時花、搖錢樹、子午花等。一年生草本，高約二三尺，單葉互生，條狀披針形。夏秋間開花，花大紅色，開時俯垂，花瓣五枚，雄蕊二十。花朵午時開放，翌日晨前花瓣與雄蕊脫落，狀如金錢落地，故得名。

　　[70]夜合歡花：木本花名。常綠灌木，高一至二米。葉互生，狹橢圓形或倒卵狀橢圓形，深綠亮澤。花白色，有濃香，夜間尤甚，夏至秋季為開花期，往往清晨開放，晚上閉合，故名夜合花。

　　[71]《竹枝詞》：係樂府《近代曲》之一。本為巴渝（今四川東部）一帶民歌，唐代詩人劉禹錫據以改作新詞，歌詠三峽風光和男女戀情，盛行於世。後人所作也多詠當地風土或兒女柔情。其形式為七言絕句，語言通俗，音調輕快。

　　[72]赤繩：傳說月下老人以赤繩係男女之足，使成夫婦。事見唐李複言《續玄怪錄·定婚店》。

　　[73]“越羅”句：萬丈越羅表達了深長的情感。越羅，越地所產的絲織品，以輕柔精致著稱。尋，古代的長度單位。一尋相當於八尺。

　　[74]“楊柳”二句：身上的楊柳表示了我長長的情意，荷花凋落盡了方能看到蓮心（憐心）。蓮心，即蓮子。這裏用了雙關，“蓮心”轉“憐心”，即真心、真情。

　　[75]催花雨：指春雨。

　　[76]勒暖氳寒：勒暖，終止了溫暖。氳寒，指寒氣彌漫。

　　[77]“垂雲”句：低垂的烏雲恰如繪畫中美人烏黑的濃發。渲，中國畫技法之一。把水、墨淋在紙上再擦勻的畫法。

　　[78]同心扇：象征心意同一的扇子。

　　[79]“翠茸茸”句：一雙小腳踩在綠茸茸的草地上。雙彎，指女子的一雙小腳。蹍，踩；踏。

　　[80]繡墩：猶錦墩。指外表裝飾了錦繡的墩形坐具。

　　[81]“謾細織”二句：緩慢地細織簾子的紋飾，妥貼地繪上波紋及穿花而過的燕子圖案。謾，同“慢”。緩慢。

　　[82]“回蘭”二句：曲折的欄杆，戲水的鴛鴦，還有那人嬌媚的眼波流轉。個人，那人。多指所愛的人。嬌波，指女子嫵媚可愛的目光。

　　[83]中衣絹：絹製內衣。中衣，舊指貼身穿的內衣。

　　[84]“啄”，底本作“琢”，據富春堂本改。

　　[85]豆蔻：多年生草本植物。高丈許，秋季結實，種子可入藥，產嶺南。南方人取其尚未大開的，稱為含胎花。詩文中常用以比喻少女。唐杜牧《贈別》詩：“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86]花勝兒：古代婦女的一種首飾。以剪彩為之。

　　[87]“繡工夫”二句：才費了繡幾線葡萄的工夫，卻覺得半拖著長裙走了挺遠的路。葡桃，即葡萄。

　　[88]“歡杯”句：言酒杯中映出自己嬌美的容顏。

　　[89]“雙飛”二句：言受驚的孔翠鳥雙雙高飛起，結成丁香形的鳥陣在空中盤旋。丁香，常綠喬木，葉子長橢圓形，花淡紅色，果實長球形。生在熱帶地方。

　　[90]喬作慳：指假裝不能喝酒。

　　[91]饒慣：容讓嬌慣。

　　[92]“新花蕊”二句：言小玉將花蕊嚼咬得殘破不堪，與枝頭的鳥兒嬉戲，還偷偷回頭斜看。眄，斜著眼看。

　　[93]“《綠衣》”二句：言《詩經》中的《綠衣》、《白華》是自古以來就有的傷歎女子遭遺棄的詩篇。《綠衣》，出《詩經·邶風》。《毛詩序》：“《綠衣》，衛莊薑傷己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詩也。”《白華》，出《詩經·小雅·魚藻之什》。《毛詩序》：“《白華》，周人刺幽後也。幽王娶申女以為後，又得褒姒而黜申後。故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為之作是詩也。”

　　[94]華山畿：據《樂府詩集》卷四十六《清商曲辭三·華山畿》解題引《古今樂錄》，相傳南朝宋少帝時，南徐一士子，從華山畿往雲陽。見客舍有女子年十八九，悅之無因，遂感心疾而死。及葬日，車過華山，比至女門，牛不肯前，打拍不動。女乃妝點沐浴而出，歌曰：“華山畿，君既為儂死，獨活為誰施？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棺應聲開，女縱身入棺而死，乃合葬，名為“神女塚”。

　　[95]祝英台：傳說中的古代女子。據《寧波府誌》，祝乃東晉上虞（今紹興上虞）人，喬裝男子，與會稽梁山伯同往從師遊學。三年後英台先返，後二年山伯歸，往訪之，始知祝為女子。梁求為婚配，而祝已許鄮城（今鄞縣）馬氏。後梁為鄮令，旋病卒。明年祝適馬氏，過梁墓，風雨並作，祝臨塚哀慟，忽地裂而並埋焉。梁祝故事流傳甚廣，也有說春秋時人，或有說五代梁時人。

　　[96]因緣：由於緣分。

　　[97]“砥礪”二句：剛強穩固之心，就像明亮的太陽一樣永不改變。砥礪，磨刀石。比喻剛強、堅硬。盤石，即磐石。比喻穩定堅固。

　　[98]四方之誌：指誌向遠大。

　　[99]名對：以名門閨秀為配偶。

　　[100]華落：即花落。這裏以鮮花的謝落喻青春逝去，容顏衰落。

　　[101]但私願耿耿：隻是私下裏有個心願以致心事重重。耿耿，煩躁不安；心事重重。

　　[102]“改聘”二句：改聘茂陵，指西漢司馬相如顯赫後欲聘茂陵女為妾。《西京雜記》卷三：“相如將聘茂陵人女為妾，卓文君作《白頭吟》以自絕，相如乃止。”永拋蘇蕙，指前秦竇滔違負妻子蘇蕙事。《晉書·列女傳·竇滔妻蘇氏》：“竇滔妻蘇氏，始平人也，名蕙，字若蘭，善屬文。滔，苻堅時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回文旋圖詩以贈滔。宛轉循環以讀之，詞甚淒惋。”

　　[103]“願侍”二句：言希望趁著這青春美好的時光，一起度過十年歡娛的時光。歡嬿，同“歡宴”。紅嬌翠鮮，形容青春美貌。

　　[104]碎心情：猶小心情。指細小微妙的情感。

　　[105]海棠香晚：比喻女子年老色衰。海棠，落葉喬木。葉子卵形或橢圓形，春季開花，白色或淡紅色。結紅、黃色球形果，酸甜可食。

　　[106]“寶簪”二句：打節拍將釵簪敲折了，琴弦也彈斷了；一切都過去了，隻有夢中還有美好的記憶。

　　[107]中心：即衷心。

　　[108]精神桃李：即桃李精神。形容妖豔嬌媚的神態。五代和凝《何滿子》詞之一：“正是破瓜年幾，含情慣得人饒。桃李精神鸚鵡舌，可堪虛度良宵。”

　　[109]紅抹肚，即紅肚兜。舊時女子的一種貼身內衣。

　　[110]“更甚”句：還有什麽美人值得羨慕？名花，此指美女。唐李白《清平調》詞之三：“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111]天譴：上天的責罰。

　　[112]“負青天”二句：這是發誓的話。言如果自己負心棄義，則每年春天都會遭到病痛的折磨。青天，即蒼天。民間認為，上天公正無私，能明了洞察塵世的一切，故賭咒時，常引以為公正的裁判。

　　[113]蹙金指盒：指用金線繡花裝飾的針線盒。蹙金，一種刺繡方法。用金線繡花而皺縮其線紋，使其緊密而勻貼。

　　[114]烏絲欄紙：一種上下有烏絲界欄，其間用墨線界行的箋紙。烏絲欄，指上下以烏絲織成欄，其間用朱墨界行的絹素。後亦指有墨線格子的箋紙。宋袁文《甕牖閑評》卷六：“黃素細密，上下烏絲織成欄，其間用朱墨界行，此正所謂烏絲欄也。”

　　[115]綠沉管筆：筆管為深綠色的毛筆。

　　[116]螺子墨：一種圓形的墨。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墨》：“上古無墨，竹挺點漆而書……至魏晉時，始有墨丸，乃漆煙鬆煤夾和為之，所以晉人多用凹心硯者，欲磨墨貯沈耳。自後有螺子墨，亦墨丸之遺製。”亦省作“螺墨”。

　　[117]宦遊去：指外出求官或做官。富春堂本作“宦遊去遠”。

　　[118]永劫同灰：言兩人一起攜手同甘共苦，直到生命化為灰燼。永劫，佛教語。指永無窮盡之時。

　　[119]旦旦：指盟誓。《詩·衛風·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後以“旦旦”指盟誓。

　　[120]承相盼：承蒙你眷顧。

　　[121]香火情：締結盟誓之情。香火，指誓約結盟時燃點香火。

　　[122]箋梅字殷：在梅花箋紙上寫的誓言字字懇切。箋梅，指在印有梅花的箋紙上書寫。這裏指十郎在箋紙所寫的誓言。殷，殷勤；懇切。

　　[123]“不爭你”二句：如果你作假哄騙，想隨意地記住這誓言也難。不爭，如果。僑，即“喬”。假裝。

　　[124]“早尋”句：按，這六字底本無，據富春堂本補。

　　[125]“傍著”句：言路邊有猿猴出沒的山岩，及鳥鵲棲息的水中陸地。鵲渚，指鵲洲，在今安徽繁昌縣東北大江中。這裏指鳥鵲棲息的水中陸地。

　　[126]底本無“小玉”二字，據富春堂本補。

　　[127]“掛猿枝”句：遠處山巒傳來陣陣悠揚婉轉的猿啼聲。掛猿枝，指猿猴在樹上嬉戲。

　　[128]“紫閣岫”三句：描繪了紫閣、玉女二峰的自然風光。紫閣岫，即紫閣峰。在今陝西戶縣東南。它的東麵有白閣、黃閣二峰，三峰相距不甚遠。玉女峰，華山諸峰之一。

　　[129]芊眠：猶芊綿。草木蔓衍叢生的樣子。

　　[130]綻了鞋兒：指鞋縫裂開。

　　[131]“重台”句：言繡有複瓣花朵的鞋子裂開露出紅線。重台，複瓣的花。紅編，指做鞋用的紅線。

　　[132]逗了：逗留了。

　　[133]花關：指花園的門。

　　[134]銅環：銅製的門環。

　　[135]“情展轉”，富春堂本作“春遊轉”；明人選本《月露音》作“尋芳轉”。按，“情展轉”前，底本無“十郎”二字，據富春堂本補。

　　[136]紅璧春燈：用紅璧玉做燈罩的燈。言其華貴。

　　[137]衾帶：即羅衾。被子。

　　評析：

　　《勝遊》一出寫小玉陪同十郎前往花園遊玩，以遣散十郎讀書後的困倦。在遊園過程中，小玉看到了父親霍王興建的一些樓閣亭台，不免睹物思人，感傷一番。由此感歎世事飄忽，從而對自身的前途也不免擔憂起來，以致讓十郎寫下一封盟誓，以備他日思念遣懷之用。

　　本出寫小玉婚後的又一次出遊，和前次元宵夜賞燈不同的是，這次是興盡而返。而且小玉似乎還有一大收獲：獲得十郎愛情的保證，以免日後有“白頭”之歎。盟誓這一情節襲自唐人小說，盡管本劇改變了蔣防小說的悲劇結局，但劇作者襲用了這一情節，說明李霍的愛情缺乏牢靠的基礎，接下來會有大的波折。小玉自己似乎也隱隱感覺到這一點：“怕隻怕箋梅字殷，道得個海枯石爛。不爭你僑啜賺，謾將牢這話難。”顯然，寫在紙上的盟誓，畢竟代替不了真心的相愛。

　　本出在寫法上繼續保持了前麵各出中的優點：語言明快、流暢，典雅與質樸同行。首先是說白的通俗，那種刻意的四六駢體越來越少，幾近於無。本出中櫻桃一登場，還是如前麵各出那樣時不時插科打諢一下，增加了不少情趣。曲文則仍以典雅取勝，但明快的成分加大了，生澀的語詞較少出現。可見，湯氏雖還在曲文的創作上馳騁自己的才情，但已不像開始時那樣刻意追新突奇，而是將觀眾（讀者）的接受水平納入到創作的視野中來。或許正因為這，明人的選本《月露音》再次收錄了本出自“畫眉序”至“尾聲”的15支曲，題作“春詠”，並配以精美插圖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