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雪岩憂心忡忡的時候,古應春安慰他說,其實我們不必這麽急,事情可以一步一步來辦。
現在,首先要去上海道衙門催款,胡雪岩決定這件事由自己來辦,而古應春則幫忙去阜康籌集款項。
胡雪岩這樣安排,古應春卻有意見,他覺得最好這件事情由胡雪岩親自去辦。因為過去,他和宓先生有過節,現在,宓先生又對他這麽好,他實在情麵上抹不開,所以麵露難色。
胡雪岩隻好答應。他知道,此刻的事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他現在一定要努力去辦,而且還得抓緊時間。
古應春再三表示,自己在上海道衙門有熟人,一定會把事情辦好。現在隻有讓胡雪岩等消息了。
胡雪岩與他商量好,這幾天兩個人雖然分頭行事,但是早晚一定要互相聯絡下。
第二天中午,古應春麵帶喜色地來了,他說各省的協餉早就收齊了。而且最早的一筆,在十月份就匯過來了。
胡雪岩一聽,大吃一驚。因為他曾經向邵友濂打聽過,對方說現在收款很困難,基本上是一文錢也沒有收到。
想到這裏,他立刻問:“應春,你的消息可靠嗎?你是聽誰說的?”
古應春拍著自己的胸脯說,你放心好了,我找的是上海道衙門電報房的領班,這個人是我的老鄉,以前還求我幫過忙,這樣的事情,是萬萬不會錯的。
胡雪岩此刻心情極為複雜,他搞不清楚這位邵友濂打的什麽鬼主意,所以他立刻發動自己的關係,查詢事情的由來。
就在此時,古應春又從自己的同鄉中得到了很機密的消息。他說李鴻章現在正設法打擊左宗棠。那麽邵友濂這一招,也許就是別有用心,想為難胡雪岩。不過,這個消息要不要告訴胡雪岩呢?
古應春心裏沒有底。他想,如果這個消息是假的,那麽豈不是讓胡雪岩不再相信自己,此外,由這句話如果生出許多是非來的話,那麽,豈不是自己就成了罪人。
還有一件事,他也非常擔心。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麽邵友濂自然還有許多辦法在那兒等著。他可以趁機找個理由提前將這筆款子撥出去,那麽這樣一來,胡雪岩就撲了空,這樣對誰也不好。
再接下來,胡雪岩卻有些慌張了。他聽了這個消息,立刻去找邵友濂理論,但是卻聽門上的人說,邵大人不在,去視察江南製造局去了。胡雪岩更生氣了,他立刻找來了紙筆,寫信給邵友濂,他說如果邵友濂不及時付款的話,那麽自己就會找左宗棠來管這件事情了。
邵友濂收到這封信,他確實心裏有幾分害怕,就在他準備將這筆銀子撥付的時候,盛宣懷來了。
盛宣懷此時早已經是李鴻章麵前的紅人,而且與醇親王的關係也處得相當不錯。這次來上海,就是專門來辦這件事情的。
現在,李鴻章一心要扳倒左宗棠,所以他積極籌劃,準備對胡雪岩下手。現在,隻要把胡雪岩扳倒,那麽左宗棠一定不會有日子好過。
隻要李鴻章能夠控製整個局勢,那麽與法國的開戰,便可立刻轉為和平的局麵。再者說,他已經了解到了,左宗棠現在年老體衰,最多再活上個三五年,此後,那還不是自己獨掌全局的局麵?
盛宣懷當然明白這一點,他此行而來,就是要解決胡雪岩的事情。當然,盛宣懷講話的時候,說得非常巧妙。不過,有會說的,就有會聽的,而邵友濂隻要細細一想,便立刻明白,自己現在隻能跟著李鴻章走。如果這次放過胡雪岩,那麽就是得罪了李鴻章,以後哪裏還有什麽好日子可以走?
再說,眼前的局勢明擺著,現在的慈禧太後,年歲已經大了,她隻想過安穩日子,再也不想打仗了,這樣一來,還不是得聽李鴻章的?
盛宣懷接著又開始講了朝廷中的形式,講到了醇親王的態度現在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由主張戰,改成了主張“和”。這樣一來,豈不是左宗棠成為了孤立無援的一派?
現在,法國人已經在吳淞口準備好了軍艦。如果現在兩國開戰,那麽第一個受損失的就是李鴻章辛苦創立的製造局,所以,李鴻章一定不會同意打仗的。
盛宣懷的話這麽一講,邵友濂立刻表示,自己一定會站在李大人這邊的,讓盛宣懷放心好了。不過,他用了一個緩兵之計,他告訴胡雪岩,自己到了期,一定會把五十萬兩銀子撥付過去的。
就在這幾天,市麵上開始有了傳言,那意思是說胡雪岩現在把資金壓在生絲上麵,現在周轉不靈;而洋人的借款,他也無力來還。接下來,一大批人拿著阜康的銀票,前來取銀子。有的人是拿著銀票來取四五百兩,這個夥計尚能應付。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事情不對頭了,因為相繼有人拿了幾萬兩的銀票來取現銀。
由於這幾筆銀子的數目非常大,所以,用的時間也很長。取銀子的人開一箱,然後驗成色,又故意慢慢騰騰地進行,立刻吸引了很多的人來圍觀。大家開始議論,是不是阜康錢莊快不行了,所以人家不放心,特意把銀子取出來?這流言一傳,越來越廣,很快造成了不可控製的局勢。
第二天,阜康錢莊排起了長龍一樣的取款隊伍,宓先生心想希望今天能應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