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程家處心謀良師 聘野傾情育英才
十八世紀八十年代，正值乾隆盛世，國庫殷實，百姓安居樂業。程家真是紅運當頭，所養鴨子一天下兩個蛋，晚上進籠下個蛋，早上出籠又下個蛋。一天晚上，啟垣公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家裏的母雞孵了一窩小雞，眼見得小雞一天天長大，翅膀一天天長硬，長長，羽毛長得越來越漂亮，有一天這窩雞竟然變成了金鳳凰，迎著滿天霞光飛了起來，飛向了四麵八方，其中有隻大的像仙鶴。他十分驚奇，使勁呼叫老伴。老伴把他推醒，他已是滿頭大汗。
程楷於乾隆癸卯年（1783）和丁未年（1787）接連生了兩個兒子，人們說是好人有好報，因為程楷忠厚待人，時常接濟族鄰。程達先也於己酉年（1789）生了一個兒子。三個小孩長得白白胖胖，聰明伶俐。程楷、程達先商量，一定要讓自己的孩子受到最好的教育，讓他們讀書做官。而要想考取功名，就必須請最好的塾師。當時，大塘最負盛名的塾師是程聘野。但程先生有些傲骨，兄弟倆擔心不一定請得動他。
聘野，譜名逢莘，號學圃，程氏恭房人，住大塘街，當時已有五十多歲，一生以教書為業。他為人正直，博學多才，文品俱佳，清瘦的臉上常常雙眉緊鎖。有一年春，厚石裘村請聘野先生教館。聘野用水車把手馱著行李步行前往。當時，裘村是一個人文鼎盛、遠近聞名的大村莊，已備酒席迎接聘野先生。當地紳士見先生一身農夫裝束，步行而來，很是瞧不起。入席時僅隨意招呼一聲先生上座，聘野毫不客氣座在首席，鄉紳們更是不服氣。其中一人提議，開席前請先生為學館寫對聯，聘野亦不推辭。他問：“前麵的山叫什麽山？”眾人就說叫“安峰尖”。聘野當即依村前景觀寫就一聯：“筆插安峰寫就乾坤錦繡，墨磨厚石讀通古今文章。”擲筆揚長而去。當地人這才知道聘野先生才學非凡，於是再三請他去教館，他也不去了。
當年，大塘有座規模宏大的朝陽庵落成，雖然當地文人眾多，但還是請聘野先生為佛殿寫楹聯。他揮筆就寫：“無影樹邊敘話，沒囊袋裏安生。”此聯文與書法俱佳，所反映的社會觀亦屬可貴。聘野先生詩文遠近聞名，省城附近的港口曹村曹秀先是清朝兵部尚書、大書法家，他家興建花園，專請聘野先生題詩並刻在園中。
課餘教育
這一切，程楷、程達先兄弟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並經常送糧食和鴨蛋給這位懷才不遇的聘野先生，幫助他渡過難關。兄弟倆就是這樣處心謀良師，極力培育子輩。待程楷的大兒子程矞采到了入學年齡，便正式請聘野先生授教。聘野先生於乾隆己酉年（1789）春收下程矞采作為他在汪山村的第一個學生。學館設在大塘程氏祠堂。聘野先生看到矞采身著對襟小棉襖，頭戴瓜皮帽，小圓臉紅撲撲的，十分可愛，就先幫他正衣冠，帶他到至聖先師孔子神位前跪下，給先師九叩首，然後在上首的高椅上坐著。程楷拉著兒子給先生三叩首，這就算行拜師禮了。程楷拿出六禮束脩贈給先生，分別是芹菜，寓意為勤奮好學，業精於勤；蓮子，蓮子心苦，寓意為苦心教育；紅豆，寓意鴻運高照；紅棗，寓意早早高中；桂圓，寓意功成名就；幹瘦肉條，表達弟子心意。然後按先生的要求將手放到水盆裏“淨手”，意為淨手淨心，日後在學習中專心致誌，心無旁騖。然後是“朱砂開智”：先生手持蘸朱砂的筆在學生眉心處點上一個痣一樣的紅點，有開啟智慧之意。最後，先生又手把手教矞采寫自己的名字，這就算是“破摹”了，從此就要聽先生管教了。啟垣公和兩個兒子程楷、程達先也跟著上“短學”，利用農閑時間讀一至二個月；矞采則上“長學”，每年農曆二月花朝節開館，到冬月才散館，暑期放學一個多月，在搶種搶收時幫助家裏放鴨子。三年後，老二程煥采也入了私塾。老三程楙采有時也跟老大、老二去學館玩，五歲時也入館讀書。
聘野先生教書注重養成他們良好的品德和生活習慣，要他們學習必要的禮節，像著衣、叉手、作揖、行路、視聽以及各種稱謂等，同時識字、背書。教材是通行的“三、百、千、千”，即《三字經》《百家姓》《千家詩》《千字文》以及《教兒經》《童蒙須知》等等。初步完成識字教育後，即開始讀書。所謂“讀”，是讀出聲音來，強調熟讀背誦。讀的範圍，首先是“三、百、千”，還有《名賢集》《神童詩》《五言雜字》《七言雜字》，再就是“四書”“五經”。四書先讀《大學》《中庸》，後讀《論語》，最後讀《孟子》。
聘野先生對程矞采、程煥采、程楙采三兄弟格外精心、嚴格，因材施教，因人而異。楙采讀啟蒙讀物《三字經》《千字文》時，煥采讀《論語》，矞采就讀《孟子》或《左傳》。先生正襟危坐，三兄弟依次把書放在先生的桌上，侍立一旁，恭聽先生圈點口哼。先生講畢，他們複述，然後各自回座位朗讀。老三有些調皮，聘野先生經常打掌心教訓他。當時的書沒有標點，先生教讀時，用朱紅毛筆點一短句，領讀一遍，他們跟著讀一遍，到一完整句時，畫一圈。這就是所謂句讀之學。老師點句領讀、學生跟讀，然後學生自讀，一遍又一遍，大約讀一兩個小時，然後到教師麵前放下書，背轉身來背誦。初讀二三十個短句，學生很快讀熟，能背誦。下次教讀新書，多讀二三十句，如仍舊能很快讀熟、背誦，便再加一些。老三聰明，記憶力特好，每天讀百句以上，也能背誦如流。
聘野先生教人讀書，首重字形、讀音，區分四聲。記牢讀音，也是學作八股文的基本功。因為把“四書”“五經”讀熟，背誦如流，是學作八股文的基本功之一。識字辨清四聲，能熟練地區分詞性，學會對對子，是學作八股文的基本功之二，二者缺一不可。還要學會寫字，不但要會寫大楷、小楷，而且為了科舉考試取得功名，還要把字寫得更好，寫成館閣體，達到翰林院的標準。這些私塾教學的基本內容，就是學會作八股文的基本功。每日八小時，讀書五小時，寫字二小時，對對子一般隻半小時或一小時，帶有趣味性，一般都放在下午快放學時進行。
以上是初級階段的學習內容。在此基礎上再開講，講“四書”的朱熹注解，讀八股文選，再學寫八股文。
正當三兄弟讀書有了較大的長進時，聘野先生卻病倒了，先是發燒，沒幾天就臥床不起。他把三兄弟叫到床前，對他們說，孩子們，我可能再也教不了你們，可你們必須繼續讀書。讀書之要，在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們要千萬記住，“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不可隨波逐流。聘野先生因病於嘉慶乙未年（1795）過早逝世，程家兄弟痛失良師。
程楷於乾隆癸卯年（1783）和丁未年（1787）接連生了兩個兒子，人們說是好人有好報，因為程楷忠厚待人，時常接濟族鄰。程達先也於己酉年（1789）生了一個兒子。三個小孩長得白白胖胖，聰明伶俐。程楷、程達先商量，一定要讓自己的孩子受到最好的教育，讓他們讀書做官。而要想考取功名，就必須請最好的塾師。當時，大塘最負盛名的塾師是程聘野。但程先生有些傲骨，兄弟倆擔心不一定請得動他。
聘野，譜名逢莘，號學圃，程氏恭房人，住大塘街，當時已有五十多歲，一生以教書為業。他為人正直，博學多才，文品俱佳，清瘦的臉上常常雙眉緊鎖。有一年春，厚石裘村請聘野先生教館。聘野用水車把手馱著行李步行前往。當時，裘村是一個人文鼎盛、遠近聞名的大村莊，已備酒席迎接聘野先生。當地紳士見先生一身農夫裝束，步行而來，很是瞧不起。入席時僅隨意招呼一聲先生上座，聘野毫不客氣座在首席，鄉紳們更是不服氣。其中一人提議，開席前請先生為學館寫對聯，聘野亦不推辭。他問：“前麵的山叫什麽山？”眾人就說叫“安峰尖”。聘野當即依村前景觀寫就一聯：“筆插安峰寫就乾坤錦繡，墨磨厚石讀通古今文章。”擲筆揚長而去。當地人這才知道聘野先生才學非凡，於是再三請他去教館，他也不去了。
當年，大塘有座規模宏大的朝陽庵落成，雖然當地文人眾多，但還是請聘野先生為佛殿寫楹聯。他揮筆就寫：“無影樹邊敘話，沒囊袋裏安生。”此聯文與書法俱佳，所反映的社會觀亦屬可貴。聘野先生詩文遠近聞名，省城附近的港口曹村曹秀先是清朝兵部尚書、大書法家，他家興建花園，專請聘野先生題詩並刻在園中。
課餘教育
這一切，程楷、程達先兄弟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並經常送糧食和鴨蛋給這位懷才不遇的聘野先生，幫助他渡過難關。兄弟倆就是這樣處心謀良師，極力培育子輩。待程楷的大兒子程矞采到了入學年齡，便正式請聘野先生授教。聘野先生於乾隆己酉年（1789）春收下程矞采作為他在汪山村的第一個學生。學館設在大塘程氏祠堂。聘野先生看到矞采身著對襟小棉襖，頭戴瓜皮帽，小圓臉紅撲撲的，十分可愛，就先幫他正衣冠，帶他到至聖先師孔子神位前跪下，給先師九叩首，然後在上首的高椅上坐著。程楷拉著兒子給先生三叩首，這就算行拜師禮了。程楷拿出六禮束脩贈給先生，分別是芹菜，寓意為勤奮好學，業精於勤；蓮子，蓮子心苦，寓意為苦心教育；紅豆，寓意鴻運高照；紅棗，寓意早早高中；桂圓，寓意功成名就；幹瘦肉條，表達弟子心意。然後按先生的要求將手放到水盆裏“淨手”，意為淨手淨心，日後在學習中專心致誌，心無旁騖。然後是“朱砂開智”：先生手持蘸朱砂的筆在學生眉心處點上一個痣一樣的紅點，有開啟智慧之意。最後，先生又手把手教矞采寫自己的名字，這就算是“破摹”了，從此就要聽先生管教了。啟垣公和兩個兒子程楷、程達先也跟著上“短學”，利用農閑時間讀一至二個月；矞采則上“長學”，每年農曆二月花朝節開館，到冬月才散館，暑期放學一個多月，在搶種搶收時幫助家裏放鴨子。三年後，老二程煥采也入了私塾。老三程楙采有時也跟老大、老二去學館玩，五歲時也入館讀書。
聘野先生教書注重養成他們良好的品德和生活習慣，要他們學習必要的禮節，像著衣、叉手、作揖、行路、視聽以及各種稱謂等，同時識字、背書。教材是通行的“三、百、千、千”，即《三字經》《百家姓》《千家詩》《千字文》以及《教兒經》《童蒙須知》等等。初步完成識字教育後，即開始讀書。所謂“讀”，是讀出聲音來，強調熟讀背誦。讀的範圍，首先是“三、百、千”，還有《名賢集》《神童詩》《五言雜字》《七言雜字》，再就是“四書”“五經”。四書先讀《大學》《中庸》，後讀《論語》，最後讀《孟子》。
聘野先生對程矞采、程煥采、程楙采三兄弟格外精心、嚴格，因材施教，因人而異。楙采讀啟蒙讀物《三字經》《千字文》時，煥采讀《論語》，矞采就讀《孟子》或《左傳》。先生正襟危坐，三兄弟依次把書放在先生的桌上，侍立一旁，恭聽先生圈點口哼。先生講畢，他們複述，然後各自回座位朗讀。老三有些調皮，聘野先生經常打掌心教訓他。當時的書沒有標點，先生教讀時，用朱紅毛筆點一短句，領讀一遍，他們跟著讀一遍，到一完整句時，畫一圈。這就是所謂句讀之學。老師點句領讀、學生跟讀，然後學生自讀，一遍又一遍，大約讀一兩個小時，然後到教師麵前放下書，背轉身來背誦。初讀二三十個短句，學生很快讀熟，能背誦。下次教讀新書，多讀二三十句，如仍舊能很快讀熟、背誦，便再加一些。老三聰明，記憶力特好，每天讀百句以上，也能背誦如流。
聘野先生教人讀書，首重字形、讀音，區分四聲。記牢讀音，也是學作八股文的基本功。因為把“四書”“五經”讀熟，背誦如流，是學作八股文的基本功之一。識字辨清四聲，能熟練地區分詞性，學會對對子，是學作八股文的基本功之二，二者缺一不可。還要學會寫字，不但要會寫大楷、小楷，而且為了科舉考試取得功名，還要把字寫得更好，寫成館閣體，達到翰林院的標準。這些私塾教學的基本內容，就是學會作八股文的基本功。每日八小時，讀書五小時，寫字二小時，對對子一般隻半小時或一小時，帶有趣味性，一般都放在下午快放學時進行。
以上是初級階段的學習內容。在此基礎上再開講，講“四書”的朱熹注解，讀八股文選，再學寫八股文。
正當三兄弟讀書有了較大的長進時，聘野先生卻病倒了，先是發燒，沒幾天就臥床不起。他把三兄弟叫到床前，對他們說，孩子們，我可能再也教不了你們，可你們必須繼續讀書。讀書之要，在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們要千萬記住，“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不可隨波逐流。聘野先生因病於嘉慶乙未年（1795）過早逝世，程家兄弟痛失良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