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海盜的兔子

第四章 想當海盜的兔子

　　阿道兔特別沉迷於海盜一類的書，那些書描寫海盜們如何把巨額財富偷偷埋藏在某一荒僻的海島上，然後把藏寶地繪成一張神秘的地圖，引得後世人不斷來荒島探險，企圖挖掘出這讓人垂涎的財寶--

　　當然，結果總是一無所獲，因為海盜們把它埋藏得太神秘、太巧妙了。

　　阿道兔常常夢想自己成為這樣一個海盜。

　　當然，誰也不會懷疑阿道兔是一隻善良而溫和的兔子，大家都願意和他交朋友。誰也不會把阿道兔和凶悍殘暴的海盜聯係起來。

　　當然，阿道兔也不是真的想當那種殺人越貨、凶殘無比的海盜，隻有壞蛋才想當那種海盜：阿道兔隻想當那種會把財富埋藏得十分巧妙，讓後世人想盡辦法來挖掘這些寶藏的海盜。

　　這樣的海盜不是很有趣嗎？

　　當然，阿道兔是個窮光蛋，他不可能像海盜那樣，有許多讓人眼花繚亂的奇珍異寶可以讓他去埋藏。他的全部資產加在一起不過是三根胡蘿卜和一個舍不得吃的香蘑菇而已。

　　當然……

　　好像不應該說那麽多的“當然”，還是從阿道兔找尋到一個“寶藏”開始我們的故事吧。

　　那一天，天空晴朗，和風送爽。

　　阿道兔坐在院子裏看了太多時間的探險書，他的兩眼有點發花，站起來走路腿都有點軟軟的了。他想該扔下書本出去走動走動了，要不他會變成一隻不愛運動的大肥兔的。

　　一隻肥兔是成不了精明的海盜的。

　　阿道兔走出門去，他在森林間的小路上散步，後來又來到田野上跑步。走過一片玉米地的時候，他看到老河馬正在地裏勞動。

　　看見阿道兔跑過自己的身邊，老河馬停下鬆土的鋤頭，他抹抹滿頭的汗水說：“阿道兔，急匆匆地去哪裏？”

　　“河馬爺爺，您好！我在跑步鍛煉身體！”

　　“好啊，生命在於運動。”老河馬彎下身子，又開始為他的玉米鬆土了。

　　可能是天氣太好了，阿道兔覺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他從田野又跑上了山坡。

　　站在半山上，他雙手叉腰，看著山下的田野和森林，他有一種想大聲喊叫的衝動，於是阿道兔就放開喉嚨，向著山下喊叫起來：

　　“我是大名鼎鼎的海盜兔，我要埋藏我的珍寶！”

　　可是珍寶在哪裏呢？海盜兔想想不免有點泄氣，他想轉身下山了。

　　這時阿道兔突然發現，在不遠處巨大岩石邊的一片草叢裏，好像有一個山洞。阿道兔頓時興奮起來。他想：

　　“這山洞裏，會不會隱藏著珍寶呢？這可是個很隱蔽的山洞呢！”

　　阿道兔渾身來了勁，他不顧危險地攀著岩石，使勁向上攀登……

　　山洞裏漆黑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阿道兔小心向前摸索著。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睛開始習慣於黑暗，能看清周圍了。

　　洞並不太深，裏麵可以說是空無一物。

　　阿道兔很失望，但還不死心，他仔細地搜索著每一個角落。

　　在一個特別彎進去的角落，阿道兔伸手進去，裏麵有個硬硬的東西。他把它拿了出來，在黑暗中用手摸摸像是個什麽罐子。

　　阿道兔把罐子捧到洞口，借著射進來的光線一看，這是個造型很怪異的泥罐。泥罐裏空空的，隻有一撮泥土。

　　這就是阿道兔在洞裏尋覓到的“珍寶”。

　　但是他一點也不失望，誰能知道這貌不驚人的泥罐是不是一件“稀世珍寶”呢？

　　就在不久前，阿道兔讀過一篇名叫《阿拉丁神燈》的童話，講的是一個名叫阿拉丁的人，從滿布珍寶的洞窟裏，捧出一盞舊舊的油燈。誰知這是一盞神燈，隻要一擦燈，就會有一個會魔法的巨人來為他服務。

　　“誰說這盞舊燈比不上一船珍寶呢？”阿道兔自言白語地說，“阿拉丁不就是靠著有魔法的巨人為他取來無數珍寶，而和國王的女兒成婚的嗎？”

　　阿道兔捧著他的泥罐，連擦一下都不敢。他生怕擦一下會引來一個巨人，到時他甚至想不出有什麽需要巨人去做。阿道兔現在想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把他的這個得自神秘山洞的非凡的泥罐埋藏起來，這事非得他自己來完成，他不想讓有魔力的巨人來幫忙。

　　阿道兔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泥罐說：“我想，我的這個泥罐價值不亞於阿拉丁的神燈，這是頂得上許多無價之寶的……”

　　一大清早阿道兔就起來了。

　　這是個陰雲密布的日子。阿道兔選了今天來埋藏他的寶貝--泥罐，可以說是再好沒有。他從書上讀到過，一般海盜都是選這樣的天氣來幹這種事情的。

　　阿道兔想把事情做得像模像樣的，在幹活前他先把自己打扮得像個海盜。他用一塊小黑布做了一個眼罩，他從書上的麵裏看到，海盜都是這麽打扮的。阿道兔用眼罩遮住一隻眼睛，他對著鏡子照了一下，覺得自己挺像一個獨眼海盜。

　　“現在，我不是阿道兔，而是海盜兔了！”

　　說完，海盜兔就出門了。一隻眼睛被遮住，他走起路來不得不小心一點。走出院子，海盜兔心想：“我得有個助手，書上的海盜幹這類事情，總會有個助手。然後由於助手的背叛，藏寶地圖輾轉流傳於他人之手，最後引得人們來探寶……”

　　海盜兔想，沒有誰比小刺蝟更適合當助手的了。小刺蝟是阿道兔最親近的朋友，平時很愛聽阿道兔給他講海盜的故事，對海盜這一行可以說是很熟悉的。

　　海盜兔去敲小刺蝟家的門。

　　小刺蝟打開門來，看見海盜兔嚇了一跳：“阿道兔，你這是幹什麽？”

　　“別叫我阿道兔，我現在是海盜兔！”

　　“是，頭兒！”平時聽了很多海盜故事的小刺蝟一下子就進入了角色，“你要我幹些什麽？”

　　“我們去藏寶！”

　　海盜兔把他昨天怎麽找到一件“稀世珍寶”的事，告訴了小刺蝟。他還讓小刺蝟看了他的泥罐。

　　小刺蝟將信將疑：“這真是神罐嗎？”

　　當然是真的，它抵得上整船的珠寶，我們必須把它埋藏在最秘密的地方。

　　“是，頭兒！”小刺蝟不愧是海盜兔最好的助手，他問：“頭兒，我是否也需要戴一個像你這樣的黑眼罩？”

　　“不必了。你也蒙起一隻眼睛來，說不定我們會一起滾到溝裏去的。你在前麵帶路。”

　　“是，頭兒！”

　　小刺蝟聽從海盜兔的命令，在前麵帶路。不一會兒，他們就找到了一個挺棒的地方。

　　這是一塊臨近河邊的平地，原先這裏種過莊稼，現在閑置著，不遠處還種著一片蔬菜。海盜兔和小刺蝟在這兒挖了一個挺深的坑，他們把神罐放進坑裏，填平了土。為了做個記號，海盜兔還在上麵移植了一棵青菜。

　　“我們應該來麵一張藏寶圖！”海盜兔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拿出筆像模像樣地麵了起來。他不停地看著四周，在紙上標下方位並做了各種記號。

　　海盜兔把藏寶圖折了起來，交給助手小刺蝟：你把這藏寶圖收好，這是我們最重要的秘密，我希望你不要背叛我。

　　“我永遠也不背叛！”小刺蝟斬釘截鐵地說。

　　海盜兔在心裏說：“希望你背叛我，越早越好，那樣藏寶圖才有可能落進別人手裏……”

　　他們離開了藏寶地點。

　　半路上，小刺蝟忍不住了，他拿出藏寶圖，想仔細看看海盜兔標的位置是否正確。就在這時，猛然刮來一陣大風，把那張藏寶圖從小刺蝟的手中奪走了。

　　藏寶圖在風中翻了幾個個兒，小刺蝟想抓住它，可是一陣更大的風兒吹來，紙片兒被吹得無影無蹤了。

　　海盜兔瞧了小刺蝟一眼，說：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背叛了我，把我們的藏寶圖交給了風兒，風兒會把它交給一夥很險惡的人，我們的神罐完了！

　　“不……”小刺蝟剛想辯白幾句，可是海盜兔就像一個真正發怒的海盜一樣，大踏步向前走去。小刺蝟邁開大步想跟也跟不上……

　　過了幾天，小刺蝟來找阿道兔，他不知道神罐會不會被人盜走。

　　阿道兔正在院子裏看書，不過有點心不在焉，他也很想去藏寶地點看看。

　　阿道兔戴上眼罩，拿起一把小鏟子。兩人來到原先的藏寶地點，四周寂靜一片，未見有盜寶人的影兒。他們在河邊走了一圈，也沒發現泥土有被挖掘過的痕跡。

　　“海盜兔，我們當初是把神罐埋藏在哪兒的？”小刺蝟這樣一問，海盜兔也有點弄不明白--哪裏才是他們埋寶的地方？

　　藏寶圖被丟失，沒有了確切方位，海盜兔突然想起：

　　有了，記得我們在上麵種過一棵青菜。

　　“你真聰明！”小刺蝟驚歎著去找青菜。

　　從河邊的這一頭找到那一頭，根本不見青菜的影子。

　　這時，有隻小鼴鼠來到河邊散步。

　　“小鼴鼠，你瞧見我們在這裏種下的一棵青菜嗎？”

　　小刺蝟問。

　　“是那棵味道不錯的青菜嗎？前天就被我當午餐吃掉了，那菜很鮮嫩！”

　　“你怎麽可以把這樣一棵青菜吃掉呢？這可是重要的……”

　　海盜兔趕緊朝小刺蝟使個眼色，請他別往下說了，再說會暴露秘密的。小刺蝟不得不佩服海盜兔的精明，他也為自己的魯莽感到難為情。

　　海盜兔瞪著一隻眼睛，問小鼴鼠：“你記得這棵青菜長在什麽位置嗎？”

　　小鼴鼠的眼睛不太好，他使勁朝海盜兔瞧著。小鼴鼠弄不明白，這隻他以前很熟悉的阿道兔，怎麽變成這個古怪模樣。他有點害怕。

　　小鼴鼠明白自己吃掉的是一棵很重要的青菜。可是誰還記得青菜長在什麽位置呢？小鼴鼠亂點了三個位置後趕緊鑽進自己的泥洞，他再也不想出來惹麻煩了。

　　海盜兔和小刺蝟無可奈何，他們開始挖小鼴鼠指的第一個位置。他們挖了老半天，除了一個很深的洞和一堆泥以外，什麽也沒有挖出來。他們擦一把汗，又開始來到第二個位置上挖，也什麽東西都沒有。

　　“看來小鼴鼠是在騙我們！”海盜兔說。

　　“不，他是被你嚇糊塗了！”小刺蝟瞧著怒氣衝衝的海盜兔說。

　　現在隻剩下第三個位置了。小刺蝟朝四周看看，他挺有把握地說：“我瞧這位置有點像！”

　　“但願交好運，否則我們的神罐就完了。”

　　海盜兔又低頭猛挖起來。

　　這裏的土顯得和前麵兩處不一樣，要鬆一點。

　　挖了沒多久，小刺蝟突然驚叫一聲：“停！”

　　海盜兔被嚇了一跳，他停下手中的鏟子。

　　土坑裏出現幾個網滾滾的東西。

　　小刺蝟伸手捧起一個網網的、沉甸甸的東西說：“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海盜兔也瞪大一隻眼睛驚訝地問自己，“會不會是其他海盜埋在這裏的珍寶？是金塊，是銀塊，還是會閃閃發光的寶石……”

　　“說不定是我們的神罐變出來的珍寶！”小刺蝟激動得透不過氣來。

　　為了不傷著珍寶，他們放下鐵鏟，用手挖了起來。不一會兒，他們就挖出一堆這樣帶著泥土的珍寶。

　　我們把珍寶運到河邊洗一洗吧，它們會顯出自己的真麵目來的。

　　“我們成巨富了！”小刺蝟抱起眼前的珍寶，連說話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海盜兔和小刺蝟來到水塘邊洗啊、搓啊，泥土被洗盡了，珍寶終於顯露出真麵目--

　　這是一堆長得挺不錯的土豆！

　　“天哪，我們的神罐被人掉包了！”

　　“不！”海盜兔拿起一個挺大挺網的土豆說，“這是在這裏土生土長的土豆。我們的神罐變成了永久的秘密。”

　　“讓後人來盜寶吧！”小刺蝟歎息一聲，他的一對眼睛盯著這堆很討人喜歡的土豆。

　　“我們把這堆土豆幹掉吧！”海盜兔說。

　　“怎麽幹掉？”

　　“用海盜的方式！”

　　“什麽是海盜的方式！”

　　“用篝火烤熟了吃！”

　　“好啊！”這時他們都感到肚子在咕嚕咕嚕叫了。

　　海盜兔和小刺蝟從樹林裏撿來一堆幹樹枝，他們在河邊燃起篝火。篝火上烤著他們剛才挖土時汗濕了的衣衫，篝火中烤著一堆網滾滾的土豆。

　　不一會兒，篝火中冒出了陣陣香味……

　　他們倆把烤熟的土豆都取了出來，堆成一堆。

　　小刺蝟拿起一個熱烘烘的土豆說：“感謝老天給了我們這麽棒的土豆！”

　　“這是老天給的嗎？”海盜兔突然問。

　　“不，是我們自己運氣好挖出來的！”

　　“是啊，是誰種下這些土豆的呢？”小刺蝟朝周圍看看，他說，“我認識這塊地，這是老河馬的地。他前些日子還在這兒收土豆呢！我們挖出的土豆，是他收獲時漏下的。”

　　這時，海盜兔想起前幾天看到的--老河馬在離這兒不遠的地裏勞動的情景。

　　“河馬爺爺種這些土豆很辛苦，可是我們卻白享現成的，這不應該！”海盜兔說。

　　“我去把河馬爺爺找來，他住得離這兒不遠。”小刺蝟說著就向老河馬家裏跑去。

　　老河馬非常開心地坐在篝火邊，和海盜兔、小刺蝟一起吃香噴噴的烤土豆。

　　老河馬掰開一個大土豆，白白的土豆裏冒出噴香的氣息，他嚐了一口說：“謝謝你們，讓我嚐到這麽美味的烤土豆！”

　　“不，謝謝你。”海盜兔說，“是你辛苦種下了這些土豆，我們隻不過是碰巧挖了出來。”

　　老河馬瞧了一下戴著黑眼罩的小兔說：“我小時也做過海盜夢。”

　　“真的嗎？”海盜兔和小刺蝟驚訝地說。

　　“是的，不過後來我長大了，我想我不可能成為真的海盜，因為我的心地很好……”

　　“我們心地也很好，我們也不想當真的海盜，隻是想玩藏寶和尋寶的遊戲。”海盜兔和小刺蝟說。

　　“我也是，一直到現在我還在玩藏寶和尋寶的遊戲呢！”老河馬又咬了一口烤土豆哈哈大笑地說。

　　“真的嗎？”海盜兔又瞪著他的一隻大眼睛說。

　　“當然是真的。”老河馬看了看冒熱氣的烤土豆說，“這土豆不就是藏在地下的寶嗎？我挖了不少，你們也挖了一堆。我還有許多寶，它們有的藏在地底下，有的掛在枝葉間……”

　　海盜兔和小刺蝟終於明白老河馬的藏寶和尋寶遊戲是什麽了，他們非常崇敬老河馬。

　　“河馬爺爺，讓我一起參加你的藏寶和尋寶的遊戲吧！”海盜兔說。

　　“我也是！”小刺蝟尖聲喊叫著。

　　“好吧，我正想把這塊地翻一翻，種上蘿卜呢！這地下會長滿紅的、青的、白的嫩蘿卜呢！”

　　“好啊，像一地彩色的寶石！”海盜兔說。

　　“讓我們的神罐保護著這些嫩蘿卜吧！”小刺蝟高興地說。

　　“什麽神罐？”

　　“這是一個秘密，永久的秘密。”海盜兔說。

　　“那就守住你們的秘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的。我們幹活去吧！”老河馬站起身說。

　　“好，幹活去！”海盜兔站了起來，他摘下那隻遮住一隻眼睛的黑眼罩，把它扔進了篝火裏。

　　快熄滅的篝火裏又冒出了一道火花。

　　“我們不是海盜了！”小刺蝟拍手笑著說。

　　阿道兔抬頭看看藍天，看看田野。他覺得用兩隻眼睛看世界，世界變得更寬廣、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