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生活情趣
讀書，是王國維最大的愛好，確乎也是唯一的愛好。王國維的“日記”中並沒有記錄他的幽閑情趣，因為，整天在忙。他寫了那麽多書信，其中有不少是給自己孩子的信，信中也沒有對他們業餘生活的關懷和指導。逛書店，特別是逛琉璃廠，品評書的版本，尋找古物，是王國維精神最旺的時候。據王東明回憶：“記得有一次他從城裏回來，臉上洋溢著笑容，到了房間把包裹打開，原來是一本書，他告訴母親說：‘我要的不是這本書，而是夾在書頁內的一頁舊書。’我看到隻不過是張發黃的書頁，而他卻如獲至寶一般。”關於古書中的故紙，王國維早年寫過一首詩：“昨夜書中得故紙，今朝隨意寫新詩。長捐篋底終無恙，比入懷中便足奇。黯淡誰能知汝恨，沾塗亦自笑餘癡。書成付與爐中火，了卻人間是與非。”這首詩寫得很凝重，浸透著叔本華式的對生活最終目的的悲觀色彩；然而，王國維的樂趣，卻在這種艱苦的追求中。
王國維清華園中的生活，是他一生中度過的短暫的平靜的書齋生活。他的住宅，前排的十六號為書房。那裏有三間平房，東間為孩子念書處，中間為客廳，放著方桌、椅子，陳設簡單。西邊的書房，前麵臨窗，其餘三麵牆被書架包圍，書架似乎接近房頂。臨窗處有書桌一張，藤椅一把，這是主體。書桌兩旁各有木椅一把，主要是備學生來質疑時用的。中間有藤躺椅一把，是休息、思考時用的。他寫起文章來，桌上，茶幾上，椅子上，甚至地上，都攤著翻開的書，寫完了文章才整理好。可是，再寫文章時，依然如故。這地方他從不讓他人去整理。十六號大門經常緊閉，從後門出入，因為這正對著十八號家眷住處。這裏的休閑的設備，隻有一隻礦石收音機，也不經常聽。王國維午飯後，在家裏休息一下，抽支煙、喝杯茶，與家人閑談片刻，一點多鍾又回他的書房工作了。因為，下午兩點鍾，是小孩子們開始在前麵跟老師念書的時候了。
王國維對每個孩子都很喜歡，但與長子王潛明交流得最多。王貞明一直在上海念書，放暑假才回北京，直到1927年寒假才從上海滬江大學轉學到燕京大學。“雖是住在家裏，卻從沒踏進過父親的書房。”孩子小的時候，王國維有空時也去抱抱。偶爾小孩們也到王國維書房中去玩，要王國維吟詩給他們聽。小孩子聽起來，總是將王國維吟詩當作唱詩。王國維卻十分願意，分外認真，對此從不厭煩。也許在王國維看來，是為了給他們一些詩的教育、熏陶。王國維極少出遊。“唯一的一次出遊，是與清華同仁共遊西山，那天，父親是騎驢上山，母親則步行而上。”看來，這是遊臥佛寺、香山公園等名勝，並不是攀登西山的鬼見愁山峰。
王國維並無寵物。曾經養過一隻波斯貓，常跳到他膝蓋上，可惜不久丟失了。他愛吃甜食，有時在下午三四點鍾休息時，回後麵的臥室裏去拿，常吃的是蜜棗、雲片糕、酥糖、茯苓餅等。吃菜有選擇，也是家常菜。他喜歡夫人做的紅燒肉，是南味的。
1926年12月3日（陰曆十月二十九日）為王國維五十壽辰。據吳宓《日記》中記：“晨8-9，偕寅恪赴西院祝王國維先生五十壽。歸後，上課如恒。夕，六時，再赴王宅壽筵。九時散歸。”12月7日在工字廳招門生茶敘，出漢、魏、唐、宋石經拓本多種，大家嘖嘖稱讚，競相提問，王國維從容解答，神情熱烈。看來，搜集、整理古物是王國維最大的愛好了。
王國維從未注意過穿著，總是一個讀書人的通常的打扮。據王東明描繪：“天冷時一襲長袍，外罩灰色或深藍色罩衫，另係黛色汗巾式腰帶，上穿黑色馬褂。夏穿熟羅或夏布長衫。除穿布鞋外，從來沒有穿過皮鞋。頭上一頂瓜皮小帽，即令寒冬臘月，也不戴皮帽或絨線帽。”他最有特色的標誌是背後垂一條辮子。這與他的服裝渾然一體。然而，當時清華園中的辮子實在就隻有王國維最為突出。辛亥革命時期，剪掉辮子，是一種反對帝製的表示。留辮子，本來是滿族人的習俗。對於漢族人來說，接受剪辮子，更是十分方便的事。後來，連“皇帝”也不留辮子了，唯獨王國維卻一直留著。於是，每天早晨，漱洗之後，需要他夫人照例幫助他梳頭。連他夫人也問他：“人家的辮子全都剪掉了，你留著做什麽呢？”他的回答很值得人玩味，他說：“既然留了，又何必剪呢？”據說，當時北京大學的學生常義務為人剪去辮子。王國維經常出入北大，卻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因為王國維有一種不苟言笑、莊重深沉的神態，加上王國維的學問贏得了廣大同學的尊敬。王國維的辮子，作為一種文化上的象征，意味著文化上的執著精神，給人一種悲劇感，卻極少有喜劇感。一條辮子也顯示他性格上的偏執；這樣的偏執，被他的學問、人格掩蓋著，以至不少人接受了王國維這樣的形象。
王國維清華園中的生活，是他一生中度過的短暫的平靜的書齋生活。他的住宅，前排的十六號為書房。那裏有三間平房，東間為孩子念書處，中間為客廳，放著方桌、椅子，陳設簡單。西邊的書房，前麵臨窗，其餘三麵牆被書架包圍，書架似乎接近房頂。臨窗處有書桌一張，藤椅一把，這是主體。書桌兩旁各有木椅一把，主要是備學生來質疑時用的。中間有藤躺椅一把，是休息、思考時用的。他寫起文章來，桌上，茶幾上，椅子上，甚至地上，都攤著翻開的書，寫完了文章才整理好。可是，再寫文章時，依然如故。這地方他從不讓他人去整理。十六號大門經常緊閉，從後門出入，因為這正對著十八號家眷住處。這裏的休閑的設備，隻有一隻礦石收音機，也不經常聽。王國維午飯後，在家裏休息一下，抽支煙、喝杯茶，與家人閑談片刻，一點多鍾又回他的書房工作了。因為，下午兩點鍾，是小孩子們開始在前麵跟老師念書的時候了。
王國維對每個孩子都很喜歡，但與長子王潛明交流得最多。王貞明一直在上海念書，放暑假才回北京，直到1927年寒假才從上海滬江大學轉學到燕京大學。“雖是住在家裏，卻從沒踏進過父親的書房。”孩子小的時候，王國維有空時也去抱抱。偶爾小孩們也到王國維書房中去玩，要王國維吟詩給他們聽。小孩子聽起來，總是將王國維吟詩當作唱詩。王國維卻十分願意，分外認真，對此從不厭煩。也許在王國維看來，是為了給他們一些詩的教育、熏陶。王國維極少出遊。“唯一的一次出遊，是與清華同仁共遊西山，那天，父親是騎驢上山，母親則步行而上。”看來，這是遊臥佛寺、香山公園等名勝，並不是攀登西山的鬼見愁山峰。
王國維並無寵物。曾經養過一隻波斯貓，常跳到他膝蓋上，可惜不久丟失了。他愛吃甜食，有時在下午三四點鍾休息時，回後麵的臥室裏去拿，常吃的是蜜棗、雲片糕、酥糖、茯苓餅等。吃菜有選擇，也是家常菜。他喜歡夫人做的紅燒肉，是南味的。
1926年12月3日（陰曆十月二十九日）為王國維五十壽辰。據吳宓《日記》中記：“晨8-9，偕寅恪赴西院祝王國維先生五十壽。歸後，上課如恒。夕，六時，再赴王宅壽筵。九時散歸。”12月7日在工字廳招門生茶敘，出漢、魏、唐、宋石經拓本多種，大家嘖嘖稱讚，競相提問，王國維從容解答，神情熱烈。看來，搜集、整理古物是王國維最大的愛好了。
王國維從未注意過穿著，總是一個讀書人的通常的打扮。據王東明描繪：“天冷時一襲長袍，外罩灰色或深藍色罩衫，另係黛色汗巾式腰帶，上穿黑色馬褂。夏穿熟羅或夏布長衫。除穿布鞋外，從來沒有穿過皮鞋。頭上一頂瓜皮小帽，即令寒冬臘月，也不戴皮帽或絨線帽。”他最有特色的標誌是背後垂一條辮子。這與他的服裝渾然一體。然而，當時清華園中的辮子實在就隻有王國維最為突出。辛亥革命時期，剪掉辮子，是一種反對帝製的表示。留辮子，本來是滿族人的習俗。對於漢族人來說，接受剪辮子，更是十分方便的事。後來，連“皇帝”也不留辮子了，唯獨王國維卻一直留著。於是，每天早晨，漱洗之後，需要他夫人照例幫助他梳頭。連他夫人也問他：“人家的辮子全都剪掉了，你留著做什麽呢？”他的回答很值得人玩味，他說：“既然留了，又何必剪呢？”據說，當時北京大學的學生常義務為人剪去辮子。王國維經常出入北大，卻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因為王國維有一種不苟言笑、莊重深沉的神態，加上王國維的學問贏得了廣大同學的尊敬。王國維的辮子，作為一種文化上的象征，意味著文化上的執著精神，給人一種悲劇感，卻極少有喜劇感。一條辮子也顯示他性格上的偏執；這樣的偏執，被他的學問、人格掩蓋著，以至不少人接受了王國維這樣的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