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曾愛過個把壞男孩

第8節

　　水煮魚很辣。我吃著吃著，快要揮汗如雨的時候，眼淚就掉下來了。然後我一邊擦眼淚，一邊使勁地繼續吃，趙文佳遞過來紙巾，拍拍我的背說：乖，別吃了。太辣。

　　我雙眼含淚地望著他笑，我說：沒事。我還沒吃飽呢。

　　然後我就被一雙臂膀給抱了過去，我滿頭的汗水，滿臉的淚水，還有嘴角的辣椒油，都糊在了這雙臂膀的肩頭上，淺藍色條紋的襯衣起了幾道印子，臂膀的主人說：乖，別笑了，哭出來吧。

　　然後我的眼淚瘋狂洶湧，委屈像一座挖不完的礦，被記憶之鏟一點一點地暴露在日光之下，我無法睜開眼睛看見事實，隻有眼淚是一種盲目的支撐。

　　我不記得趙文佳的嘴唇是怎樣吻過我的臉頰的，我想他僅僅隻是想吻掉上麵的眼淚，或者說我身上真的有一種什麽樣可以吸引他的東西，讓他失去了一個君子應該遵守的準則，或者說，老男人趙文佳心裏有一簇未曾點燃的愛情之火，像一所年久老舊的老房子，無意之間被我點燃，於是一切的道德與規則瞬間崩潰，他無法阻止自己的行動。

　　值得說一說的是，那一天，我們並沒有上床。我在吃水煮魚的包廂裏哭得天昏地暗，趙文佳抱著我，心痛難抑。

　　最後我在清醒一點點的時候，我回吻了他，用我被辣椒油刺激得火辣辣的嘴唇。這是第一次，我跟趙軾之以外的男人接吻，趙文佳的嘴裏有一股很淡的煙草味道，令我驚訝的是，他的接吻技術非常差，完全不像一個四十九歲的成熟男人，我不禁開始懷疑，他所經曆的女人不會超過兩個。我很遺憾在這種時候還會想起趙軾之，事實上，不管我後來和什麽樣的男人在一起，我都會想起趙軾之，他在我的生命裏呆了太多年，他在我的心靈和身體都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也許因為愛，也許因為恨，也許因為習慣，我想我一輩子都無法完全的遺忘。

　　與趙軾之相比，趙文佳的吻生疏，陌生，溫柔，而又有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情欲。

　　趙文佳對我是有欲望的，隻是，這一天，他還忍得住。

　　而我呢，我對趙文佳也是有欲望的，但這欲望與性沒有關係，我著迷地想聽他叫我：乖。像父親在安慰倍感委屈的女兒。

　　那天之所以沒有繼續下去的原因是，林真給我打電話了。

　　林真在電話那頭痛嚷嚷說：死女人，不要以為我很好欺負，老娘一分錢不要給你裝房子，你好歹來選選地板窗簾的顏色！把鑰匙一丟就不見影子什麽意思？馬上給老娘滾過來！

　　於是我在哭過之後，由趙文佳開車送我，第三次去看了那個屬於我的原本我以為是屬於我和趙軾之的小公寓。交房的時候來了一次，後來驗收又來了一次，這次是裝修。

　　這證明我其實一直都不是一個勢利的把錢看得很重的女人。因為我覺得這個房子是件傷心事，所以，我寧願住在小旅館裏也不願意來收拾它。也許我甚至有些許的期望，這房子會成為我和趙軾之重聚的重要物體。所以我想讓它原封不動。

　　看到麵目全非狼藉一片的房子時，我無由地覺得心裏難受。林真看著陪我上樓的趙文佳，哈哈地幹笑兩聲，陰陽怪氣地說：看來我錯了，我根本沒有必要為你找事做，你很忙嘛。

　　我想申辯說，我沒做什麽。但自己也知道，這時候無論如何申辯，都是欲蓋彌彰。林真笑著，了然於心的樣子，揮手讓我快走別阻礙她幹活。她指揮幾個裝修工作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她也隻不過是一個讀兒科專業畢業的準醫生。

　　說真的，這時候我對林真服氣到討厭，她怎麽能變得這樣能幹這樣迷人，她怎麽能將我的心思看得那樣明了。

　　趙文佳送我回到住處的時候，忽然伸手拉住要下車的我，說：別……再給我打電話。

　　我看著他閃避的眼神，我覺得他想說的其實是別走，但別再給他打電話，其實也是他的實話。所以我說：好。好吧。

　　我回答得極不情願。我知道，如果我做到了不再給他打電話，而趙文佳也做到了不再來找我的話，就意味著，我無法通過趙文佳報複趙軾之一家，也意味著我將不用麵臨成為一個可惡小三的一切問題。

　　“他是誰？”肖絲雨從黑暗中閃出來，嚇了我一跳。她最近幾天正打算找工作，也早出晚歸。她比起我，一個人背井離鄉沒有工作，更不容易。

　　“趙軾之的叔叔。”我很老實。

　　“這老混蛋也來罵你嗎？”肖絲雨像隻刺蝟般豎起了刺。

　　“沒有。他幫了我。”

　　“他看上你了？”肖絲雨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對。是你想勾引他？他有老婆嗎？”

　　趙文佳自然是有老婆的。並且，他有一個決不含糊的老婆。

　　我沒想到，胡絹這麽快就發現了我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