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吐吐舌頭,“我哪敢提他,還不確定你們的將來如何。”她仔細瞧著我的眼睛,“眼睛怎麽腫了,你今天幹嘛去了,這麽晚才回來,是不是秦羽來電話說什麽了。”
“和他沒關係,秦家的人到報社找我了,然後我把責任全攬了下來,向報社提出了辭職。”
“啊呀呀,你這個人,明明事關重大,非要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現在好了,表麵上和一個高富帥談了戀愛,實際上呢,什麽好處也沒撈著,工作沒了,名聲沒了,你到底圖什麽。”
“在這件事上,權衡選擇是免不了的,隻有我從報社辭職了,這事才能不了了之。”
“好了好了,你向你父母解釋吧,我是說不過你的。”
“子佩,我需要你幫我先保密,突然失戀了,又丟了工作,我怕我父母接受不了。”
“哎,你這個人,把自己弄的苦兮兮的。”子佩搖搖頭,“我走了,有事給我電話。”
我和子佩回到客廳,她向我父母告別,“叔叔,阿姨,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我走了。”
“子佩,實在不好意思啊,麻煩你了。”媽媽起身說道。
“沒事,阿姨,你們坐,拜拜。”
子佩一陣風似的跑了,我坐在父母中間,爸爸牽著我的左手,媽媽拉著我的右手,所有的心思都卸載了,仿佛天塌下來他們也會替我頂著。
“小書,你和沈皓軒分手了?”媽媽試探著問道。
“分了。”
“那和秦羽呢?”
“他去美國讀書了。”
“去美國了?”爸爸和媽媽異口同聲,失望不言而喻,看來他們以為我是為了秦羽,才和沈皓軒分的手。
“嗯,爸,媽,我年紀還小,找男朋友不著急,先以工作為重。”我佯裝開心的笑起來,不讓他們看出破綻。
媽媽歎口氣,“怎麽說走就走了,現在靠得住的男孩子不多,還剩那麽幾個又格外有上進心,去美國讀書一年兩年又回不來,身邊都是優秀的女孩子,保不準回來時已拖家帶口了,小書,你和那個秦羽有緣無份啊。那子佩姑娘多好,男朋友是律師,照樣有空來陪她,吃飯的時候聽子佩姑娘說了說,兩人很恩愛。”
爸爸道:“你怎麽還感慨上了,我們小書又不是嫁不出去,女孩子也是要有自己的事業的。”
爸爸說完,拍拍我的肩膀,“別聽你媽的,你媽媽是語文老師,受文人墨客的熏陶太重,太感性。”
媽媽輕錘了一下爸爸,“怎麽跟孩子說話呢,我不提就是了,隻要我們小書過的好,其它的都無所謂。還好小書沒虧待自己”,媽媽摸了摸我脖子上的項鏈,又摸了摸我身上的裙子,“這裙子不錯,女孩子就要舍得打扮自己,等到媽媽這個人老珠黃的年紀,穿什麽都不好看了。”
我低頭應著,項鏈和裙子是秦羽送的。
“小書,明天下班後早點回家,我和你爸爸打算陪你去看看房子,雖說你和沈皓軒分了手,但你想在江城紮根,總該有個落腳的地方。你現在和子佩姑娘租的這房子,房齡得有幾十年了吧,我們在米縣住的都比這好,媽媽看著心疼。”
“媽,我現在的收入哪供得起房貸,江城的房價可貴了,再說我在這住的挺好的,這麽大一個房子,就我們兩人住。”
“好什麽好,我們就你一個女兒,哪舍得讓你吃苦,你受了苦,媽媽比自己吃苦還難受。”
“媽……”我不想再討論下去,轉換話題道:“你和爸爸打算在江城待多久?”
“我們就待五天,你爸爸回去還要給幾個升高三的孩子補習,都是熟人托過來的學生,高考是人生的大事情,我們不好意思推辭,能幫就幫幫吧,權當贈人玫瑰了。”
“這麽快就要走了,那我休五天年假,專門陪你們,一刻都不分開。”
媽媽既開心又擔憂,“真的可以嗎,領導那裏請假方不方便,你那麽忙,領導能放你的假嗎?”
爸爸笑她,“你就別瞎操心了,女兒說可以肯定可以,離開了她地球照樣轉,你成天囔囔要陪女兒,現在如願了。”
媽媽嗔怒道:“盡挑我的毛病,你爸爸平日裏叫的比我還凶呢,到了你麵前,倒裝的若無其事了。”
我撒起嬌,“好啦,那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早點起來,我們去吃一碗江城的特色麵,然後我帶你們到城裏逛一逛,你們呀,還是頭次來江城。”
媽媽打了個哈欠,“可不是,以前你在江城讀大學,以為你讀完書就回米縣了,誰料到你打算在江城紮根了,我們是得好好逛逛,認認這裏的路,以後總要過來幫你帶孩子。”
“媽,你看你又扯遠了。”
“做父母的哪個不未雨綢繆,麻煩到眼跟前了再謀劃,就晚了。”
……
這一晚,說是早睡,但我和媽媽躺在一張床上聊到淩晨,隔壁傳來爸爸的一聲牢騷,“睡了吧,公雞都要打鳴了。”
他一直在豎起耳朵聽呢。
接下來的四天,我和爸媽在江城盡情的玩了一大圈,那些讀書時沒錢去,工作後也舍不得去的景點、娛樂場、商場,還有不花錢的公園,我們都逛了個遍。主編給我打過電話,他問我為什麽不去上班,我說那天我的話是當真的。
主編在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說,我是和秦羽商量過的,他讚成我。
或許我的話讓主編放下了負擔,他覺得不再拖欠人情,平靜的說,既然你們決定的,那我尊重你的意見。
我就這樣離職了,像個落荒而逃的小醜,在我的事業剛剛起色的節骨眼上。這一切父母都不清楚,利用他們睡午覺的時間,我回報社辦了手續。工作這事很玄妙,你進去的時候,夾破了腦袋,惶惶然要被考驗很長一段時間,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但你要離開的時候,容易的如同小孩吹泡泡。
馬上會有小寧書來取代我的位置,會有小寧書接收我在電台的節目,這個世上,什麽事物都能找到替代品,唯獨愛情裏不可以。
第五天,媽媽提出去看房子,她說把錢都帶來了,拗不過她的要求,我們在江城的周邊看了樓盤,幾個月的功夫,房價蹭蹭上去不少。媽媽看中了一套二室一廳的戶型,離市中心不太遠,出門有地鐵,很方便。她征詢我的意見,我扭扭捏捏說不喜歡。
於是她和爸爸舉棋不定,左右商量,在江城買房子是件頂大的事,那將花掉家裏所有的積蓄。
我的心裏從踏進售樓處時就不舒服,空落落的,像個賊。他們擠在人群裏,向售樓小姐問了許多的問題,售樓小姐的態度是僵硬的,江城的房價越漲越好賣,現在根本用不著她費力的推銷,麵對來自一個語文老師連環套似的提問,她肯定煩透了。
我坐在售樓大廳的椅子上百無聊賴的喝咖啡,一口氣連喝了兩杯,胸口悶得慌,有種心悸的感覺,果然我隻喝的了美式,加了放糖的,喝下去中了毒般,這下身體和心理徹底的交雜著痛苦。
看著前方圍著模型圖的媽媽臉上露出了笑容,我一驚,走進去問:“媽,你看中哪套了?”
“就這套六層靠南的,二室一廳,還能把送的麵積封起來做個小書房,陽光充沛,樓層適宜,挺好的。”
“多少錢一平方?”我問售樓小姐道。
“不貴,才兩萬五,現在買最劃算,馬上邊上要建學校和醫院,等那時候,一方麵就不是現在的價格了,另一方麵,你想買都買不到。”
售樓小姐傲慢的回答我,媽媽和爸爸麵麵相覷,我想著他們帶的錢怕是不夠。
“媽,別買了,這地方這麽偏,要兩萬五一個平方,搶錢呐。”
售樓小姐輕輕的哼了一聲,“要不先生太太你們再看看,這套還是昨天一個客戶退的房,那客戶覺得投資嘛,就該買套大的,麵積大,增值的也多。所以把這套退了,在我們這買了幢別墅,你們今天能看到是撿了漏,估計這房明天就賣出去了。”
待她走後,媽媽嘀咕道:“小書,江城的人這麽難相處啊,連售樓小姐都欺負我們。”
爸爸道:“江城是大都市,和我們米縣怎麽比,在米縣抬頭都是熟人,繞幾個彎都是親戚,大城市就是冷漠,沒有人情味。”
媽媽愁的皺起眉,“這房子真心不錯,要不老寧,你給二舅打個電話,臨時問他借點錢,讓他馬上把錢打過來。”
“媽,你這是幹什麽呀,砸鍋賣鐵要給我買房子啊,你別聽售樓的煽動,他們嘴裏有幾句真話,我們先去外麵找個地方坐坐,坐下來仔細想想,冷靜冷靜。”
“也好。”
我們到隔壁的小茶館喝了點茶,媽媽仍堅持買這套房子,爸爸有些猶豫,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喂,子佩。”
“寧書,你在哪呢,我們快到香格裏拉了,你到哪了?”
“香格裏拉?”我一頭霧水,“去那幹什麽?”
“你秀逗啊,今天剛子結婚,你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