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突圍

艾清4月25日：衛生巾事件

　　今天，是自隔離以來過得最幸福的一天，要是天天都這樣，多關幾天也無所謂。

　　昨晚開始一覺睡到早上十點多鍾才醒來，算算時間，差不多快十二個小時了，中間沒有醒來、沒有小便、沒有做夢。這一覺真夠長的，簡直是奇跡。

　　這種感覺真好。

　　我相信，這十二個小時裏全世界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悲歡離合和生離死別的故事，因為敵不過SARS病毒的侵擾而最終死去的人肯定也不少，世界衛生組織一定還會有精確的統計。對我而言，雖然SARS 近在咫尺，但這十二個小時卻讓我遠離了它的恐怖，我隻需躺在自己溫暖的被窩裏，輕輕地打著鼾，時間便悄悄地流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仿佛自己剛剛從遙遠的地方周遊回來，心情特別舒暢，對周圍的一切又特別新鮮親切。

　　也許是前兩天折騰得太辛苦了，已經有點心力交瘁，當驅散所有魔鬼，得到徹底解脫的時候，才會睡得如此過癮，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想想這世界真不公平，當一些人沉浸在幸福享受中的時候，另一些人正在忍受水深火熱的煎熬。

　　不談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了。怎麽會莫名其妙地多愁善感起來？這世界本來就這樣，又不是打我這兒開始的。前兩天我不是也在水深火熱之中嗎？誰為我多愁善感了？

　　今天的陽光也是如此的明媚，跟我的心情一樣。要不是被隔離，我肯定會野在外麵。沒辦法，隻能呆在陽台上看著樓下的小男孩們踢足球。從來也沒心思靜下心來看孩子們玩過，更何況是我並不喜歡的足球，但今天看起來，卻別有一番情趣，甚至他們打架我也看得津津有味。

　　其實，生活本來就是那麽美好的，隻是平時從來無暇顧及，整天為了應付作業、考試，把這些美好的東西都忽略了。關禁閉卻意外地給了我這樣的機會，這也算是人生感悟啦。

　　哎，我怎麽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沒事就滄桑起來了。這些想法，夠我將來對兒孫們吹一陣子了。

　　當然，我不能否認，心情好與大笨牛也有很大關係，就像剛隔離的時候心情不好也跟他有關。

　　我發現，他其實比我想象的要更孩子氣、更可愛，也更酷得多。今天才意識到，他在這些方麵也並不比阿堅或“大師”遜色。可能是因為關禁閉的緣故吧，他把這些可愛的本性都深深地藏了起來，直到今天才有機會釋放出來。

　　這些日子來，他總是一副心思重重，憂國憂民的模樣，從沒見過他開懷大笑、手舞足蹈的。今天一見到足球，情況就大不相同了。真神奇，足球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哪怕是孩子們的足球。我雖然自己並不喜歡足球，太憋氣了，半天也見不到一個精彩的鏡頭，但我喜歡男生們在足球麵前忘乎所以，神魂顛倒的神態。

　　雖然趴在高高的陽台上，他簡直變成了兩撥孩子的總教練兼總啦啦隊長，扯著大嗓門指揮來指揮去，就差沒跳下樓去親自參戰了。

　　在這樣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有這樣一頭陽光燦爛的大笨牛陪在身邊，我能不陽光燦爛嗎？我在想，他要是天天都這個樣子，離酷哥差得也不遠了，甚至可以考慮做boyfriend的後補人選。更何況，他那些金牛座的特質和做“模範丈夫”的潛力也是難能可貴的。

　　事實上，當他跟我並肩靠著陽台護欄看足球的時候，那種氣氛真像是一對戀人在享受生活，他就像boyfriend陪在我身邊似的，感覺真好。當然，好像還有點不太一樣的東西，我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

　　有一陣子，我忽然心跳加快，兩頰發燙，就是那種難以啟齒的感覺。我偷偷瞅了瞅他那忘情的樣子，還好，她肯定沒發現我心裏的這點小秘密，要不然，我怎麽好意思麵對他。

　　吃過晚飯趁他洗碗的功夫，我悄悄地上星座情緣網查了一下。我的媽呀！怎麽會是這樣，我跟他的愛情配合力竟然是“絕配”級的！要是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該怎麽辦？我不敢跟他提這檔子事，好在他也不相信這些說法，否則，不管他有沒有想法，我都要被動挨打了。

　　如果他有想法，這就成了他最好的借口，要是死皮賴臉地盯著我怎麽辦？我可沒想過這件事，哪有那麽快的？要是讓娟子知道這事，一定會上竄下跳，她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而阿堅知道了呢，那還了得，他一定會說一男一女住在一起會有什麽好事？我是被他灌了迷魂藥了。

　　如果他沒想法，他要是知道我在研究這個，一定以為我有想法了，那我還怎麽說話？我越是解釋就越變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今天也發生了一件讓我沒臉見人的難堪事，他也顯得好狼狽，但他馬上就鎮定下來了，我估計是假裝的，因為他臉紅了好一陣子。不過，他紅臉的時候，看上去挺純的。

　　讓SARS攪昏了頭了，我竟然忘了這幾天是“外婆”要上門的日子。其實，早上起來腰就有點酸，本來我應該意識到的，可是，我卻忘了這茬事，以為是前兩天折騰累了還沒完全恢複呢。

　　結果，悲慘的事發生了，我自己竟全然不知。這大笨牛也真夠笨的，大學都畢業了還不懂這種事，也不知他中學裏的生理課是怎麽上的。

　　吃完午飯，我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突然大驚失色地高喊一聲：“怎麽啦，血？你出血啦？”

　　我被他的喊聲嚇了一跳，原來，我剛坐過的椅子上沾滿了血跡。等我明白過來，一摸P股，濕了好大一塊，我的牛仔褲上當然也都是血跡，我連忙逃也似地鑽進衛生間。而他呢，自然是看到我P股上嚇人的模樣了，竟指著我的P股大呼小叫：“哇，你怎麽啦？便血了？難道你的肚子還沒好嗎？你有問題絕對不能隱瞞啊。”

　　我的媽呀！這洋相真的出大了，我怎麽也不明白自己竟會毫無感覺的，是高興過頭了吧。這時候的我真是無地自容，想鑽地洞都已經來不及了。我隻能嚷嚷著叫他不要多管閑事。這頭笨牛，不，簡直是笨驢，居然還神情嚴肅地說：“這怎麽能不管呢，這麽大的事我能不管嗎？”

　　哼，這種事你管得了嗎？荒唐之極！我連忙找衛生巾，可更狼狽的事還在後頭呢。本來成包成包堆著的衛生巾竟然一隻也找不到，肯定是娟子這小瘋婆把我的用完了，也不知道去買回來。這下可把我害慘了？

　　我隻能求他小聲點，向他說明實情：“你喊什麽喊，我‘外婆’來了，跟肚子沒關係！”

　　“外婆？哪來的外婆？都隔離了誰還能來？”

　　我的天哪，真把我氣糊塗了！難道真是個從故紙堆裏爬出來的書蠹蟲？古人也有“外婆”呀，要不，他是從外星來的？隻好再厚著臉皮徹底把話說白了：“你這頭大笨牛，我這是生理現象，正常反應，懂嗎？”

　　他怔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臉一下子脹得像豬肝，然後悻悻地低著頭走開了：“噢噢，我不管閑事，不管閑事。”

　　都已經管了，不管還行嗎？我隻能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差他去喊值班人員幫我去現買衛生巾。

　　也真是老天存心要捉弄我，輪到值班的竟是剛從哪個大學下派到社區來掛職的小李子，一個跟莫言一樣不解風情的大男生。他們兩個人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喊了老半天，我聽他語無倫次的聲音，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下，恐怕全樓的人都知道我這點事了。最後，小李子不好意思去買，還是再去找來王大媽幫了我的忙。就一包衛生巾，興師動眾地才算買到，還放在籃子裏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從一樓吊到四樓，仿佛在向全世界人民宣告我的偉大成就。從來沒丟過這麽大的臉。

　　這一陣子忙亂，差不多花了大半個鍾頭，我也就在衛生間裏躲了大半個鍾頭。沒想到，這點事還真的被他管著了，不過，要是沒他在，我的洋相也不會出得那麽大。

　　關於這個情節，在兒孫們麵前是絕對要忽略的，否則，老祖母的威信怎麽架得住？

　　這點事雖然狼狽，但並不影響心情，事後想想還挺可笑的。但的確有消息讓我心神不定，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潛逃在外的罪犯，隨時擔心會被抓走。

　　娟子打電話來說，學校裏也沒發生什麽事，但氣氛越來越緊張，管得越來越嚴了。校方已明確規定任何人不得離開本市，每天要點名，每天要量體溫，每天要統一上報。真可怕！

　　但更可怕的消息還是我們自己這兒的。聽小李子說，502那家夥昨天已被轉為臨床診斷病例，也就是說，被正式“判刑”了。

　　這就更讓我提心吊膽了。雖然現在我並沒有任何症狀，但按照醫學專家的說法，潛伏期有2至12天呢，我跟他接觸到現在才隻有七、八天，要熬過這剩下的四五天時間，我這顆心才能徹底放下來。

　　上帝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