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畫狂

六

　　晚上回家，梵哲在自己的書包裏意外地發現了一張折得很好的紙，外麵寫著“梵哲啟讀”四個字。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封用電腦打字的信。信很簡短，是這樣寫的：

　　梵哲：

　　讀到這封信你一定覺得很突然吧？我是畢羅天。

　　其實，我很佩服你的天賦和膽略，新美術館裏的交鋒更令我對你刮目相看，看來是我過去對你存有偏見。現在，壁畫的設計需要我們團結起來，同學們也希望看到聯手合作的、強大的“穀藺雙雄”。

　　明天下午放學後，在新美術館前廳見，我有話要說。

　　畢羅天

　　信的內容讓梵哲大吃一驚。既使對畢羅天有一萬種推測，也不會想到他會寫這樣一封信，不過，下麵的簽名倒像是畢羅天的手跡。

　　畢羅天怎麽會給自己寫這樣的信呢？難道他認輸了？按他的性格是絕不會這樣隨便認輸的，更何況，他完全有能力與我一決高低。難道他在設計中碰到困難，需要我的幫助？也不可能，他有當畫家的老爸，沒有任何理由來請教我這個冤家。難道……

　　梵哲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畢羅天的動機。不過，信上說的話倒有幾分道理，隻有與他聯手了，才可能成為強大的“穀藺雙雄”，同學們也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說心裏話，自己也很欣賞他的藝術才能，更何況他還是個全優生呢，這是自己望塵莫及的，問題是他那副驕傲的德性就是看不慣，自己絕不會主動與他聯手的，除非他主動降低姿態與自己求和。

　　想到這兒，他的心定了許多。不管怎麽樣，他決定明天去會會他，看他有什麽要說的，如果他態度好的話，聯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前提是自己決不主動求和。

　　打定主意後，梵哲心裏踏實了，又打開電腦，繼續他的三維製作。他打算在這一、兩天內盡快完成設計方案效果圖的製作，所以，不希望有別的事讓自己分心。

　　第二天早上上學，梵哲與畢羅天就在校門口相遇了。要在過去碰到這種情況，他們總是視如陌人，故意把目光移開，各走各的路，或者用鄙視的目光掃對方一眼。今天稍有不同，兩人相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但彼此都沒有開口。

　　這已經足夠了，對他們來說，這是破天荒第一次，但彼此感覺都不錯，看來，對方都有和解的誠意，隻是都不好意思首先開口。原來，冤家和解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這一天，教室裏也格外的風平浪靜，梵哲與畢羅天都過得很輕鬆。但也有人過得不輕鬆，那就是蘇紫和以大嘴妹為首的“穀藺三劍客”後援會的成員們。

　　原來，昨天蘇紫把藍夢兒交辦的任務和自己的煩惱跟大嘴妹說了以後，大嘴妹計上心來，想出了一個號稱“‘穀藺雙雄’和解行動”的計策。

　　她召集烏豆兒、白皮鯊等梵哲和畢羅天的鐵杆兄弟和崇拜者，到後操場的一個角落裏“密謀”她的行動計劃。他們一聽她要展開讓梵哲與畢羅天和解的行動，都來了勁，紛紛來到後操場。當大嘴妹把她的計策與大夥兒一說，他們拍案叫絕，一致擁護。

　　烏豆兒見大家心很齊，突然來了靈感，趁機提議道：“我建議立即成立‘穀藺三劍客’後援會，各位就是後援會的首創成員。今後，後援會專門負責‘三劍客’的一切事務，目的就是要讓‘三劍客’團結起來，成為我們學校一切領域的霸主。”烏豆兒慷慨激昂，仿佛他已經成為“三劍客”的代言人。

　　來這兒的幾位都是“三劍客”的忠實信徒，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聽了烏豆兒一番宣言，更是激動得手舞足蹈。就這樣，“穀藺三劍客”後援會宣告成立。

　　不過，在決定誰當會長時稍微費了一點周折。烏豆兒因為是倡議者，有十足的理由自任會長，其他人也沒有什麽異議，唯有大嘴妹不賣賬，要求她來當會長。她的理由有三：一、今天的會議是她召集的，沒有今天的會，哪有後援會？二、烏豆兒個子太小，沒有領導的派頭，而且也缺乏號召力，不利於後援會的發展壯大；三、蘇紫是“穀藺三劍客”的老大，而自己是她的鐵杆姐妹和顧問，由自己當後援會的會長名正言順，而且也有利於開展工作。

　　她的三個理由把烏豆兒駁得啞口無言。最後，烏豆兒擺出一副以安定團結為重和好男不和女鬥的姿態，將會長的位子讓給了大嘴妹。為了讓烏豆兒心裏平衡一點，大嘴妹主動提出由烏豆兒和白皮鯊任副會長，分別負責聯絡梵哲和畢羅天，由此可見，大嘴妹的領導才能的確非同一般。

　　後援會成立後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實施“和解行動”。大家一陣出謀劃策之後，一個完整的計劃製定出來了：

　　1、由大嘴妹負責起草和打印信件，在烏豆兒和白皮鯊的配合下，偽造梵哲和畢羅天的簽名；

　　2、分別由烏豆兒和白皮鯊負責，將信件塞進梵哲和畢羅天的書包；

　　3、密切監視梵哲和畢羅天的反應，根據事態的發展，見機行事，促成他們的和談；

　　4、跟蹤他們到和談現場，密切關注和談進展；

　　5……

　　“密謀”結束後，計劃得到了順利實施。大嘴妹還把實施情況通報了蘇紫。蘇紫看著大嘴妹得意和興奮的樣子，不知等待她們的到底是福還是禍。不過，她確實佩服大嘴妹的別出心裁和大膽妄為，隻是萬一捅了漏子，自己也難逃罪責。事已至此，大嘴妹也是出於幫助自己，沒有道理去責怪她，再說，這個計劃也的確有成功的希望，所以，蘇紫也沒說什麽，隻能聽天由命了。

　　蘇紫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熬了一夜，害得她連設計方案也沒有完成。今天從到校的那一刻起，她就與後援會的成員們密切關注著梵哲和畢羅天的動向。還好，他們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明顯感覺態度上和緩了許多。看來，兩封偽造的信件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接下來就要看他們的“和平談判”了。

　　後援會的成員們時不時地交頭接耳，交換新的觀察結果和進展情況。隻有梵哲和畢羅天還蒙在鼓裏。他們不知道自己收到的那封信正是“後援會”實施的“和解行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實際上，他倆收到的隻是兩封同樣的信，除了稱呼和名字換了換，別的連標點符號都是一樣的。

　　心情愉快，時間也好像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又到了下午放學時間。

　　下課鈴一響，同學們就爭先恐後地衝出了教室，其中有一部分是要去預先埋伏在新美術館附近觀察動靜的後援會成員，還有幾位將跟蹤梵哲和畢羅天的行動。

　　梵哲和畢羅天出於同樣的想法，怕一起走到新美術館會在途中尷尬，所以，有意識混在同學們中間，錯開時間離開了教室。

　　畢羅天先走進新美術館的大門。來到空無一人的前廳，他一邊等待梵哲的到來，一邊趁此機會又仔細打量著前廳的空間環境，看看自己的設計是否符合要求。

　　不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正是梵哲。兩人相視了一下，朝彼此的方向走過去，在相距約一米左右的地方，兩人不約而同地站住了，互相凝視著對方，可是，誰也沒有先開口。

　　空曠的前廳裏隻有兩個相視而立的少年，沒有一點聲音，仿佛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梵哲暗暗在想，不是你約我來有話要說嗎，為什麽不開口，難道還要我先說話不成？不！我決不先開口，看誰能頂得過誰！

　　躲在門外暗處一直在觀察動靜的後援會成員們，見兩個人站在那兒一聲不吭，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大嘴妹則雙手合十，不停地默念著“阿彌陀佛，上帝保佑！阿彌陀佛，上帝保佑！”等了足有十秒鍾，還是沒人吭聲。

　　“快說話呀，梵哥！求求你，快說話呀，畢哥！”烏豆兒急得直跺腳，恨不得跑上前去撬開兩人的嘴。

　　“Hurry up！成敗在此一舉了，快開口啊！”白皮鯊也急得直嘟噥。

　　終於有人開口了，是畢羅天，“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歡迎交流。”聽得出來，畢羅天是努力抑製住激動的情緒，故意用平穩的口吻說的。

　　“糟了！糟了！怎麽能問這一句呢？這下要穿幫了。”大嘴妹在門縫外聽到畢羅天的問話，知道“和解行動”要玩完了。

　　果然，梵哲睜大眼睛，盯著畢羅天說道：“什麽？我有話要說？不是你自己寫信給我說有話要對我說嗎？叫我說什麽話？”

　　這下，輪到畢羅天瞪眼睛了：“誰給你寫信了？是你自己把紙條塞進我的書包。”說著，畢羅天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條扔在梵哲麵前。

　　“活見鬼！”梵哲也從褲袋裏摸出那張一模一樣的紙條狠狠地扔在地上。

　　這下，他們倆都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

　　躲在門外的蘇紫知道大禍臨頭了，趕緊推開門衝了進去，想對他倆解釋一下。她後麵跟著一大幫後援會的成員。

　　“梵哲，畢羅天，聽我解釋好嗎？”蘇紫一邊急匆匆地朝他倆走去，一邊急切地說。她希望他倆能盡快冷靜下來聽她的解釋。

　　梵哲和畢羅天先是因為突然衝進來一大群人而大吃了一驚，接著，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當他們聽到蘇紫的話時更是怒從膽邊生。這回，針對他倆的“和解行動”沒有成功，但他倆對蘇紫的態度卻驚人的一致。

　　“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做？”梵哲衝著走上前來的蘇紫憤怒地吼了一聲，然後，推開圍上來的同學衝了出去。

　　“別自作聰明，你這是犯罪，懂嗎？卑鄙無恥！”畢羅天激動得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也不管用辭是否恰當，衝口罵了一句，走出大門。

　　“梵哲——！畢羅天——！”蘇紫和同學們一起喊著他倆的名字，但沒有任何反應，眼見著他倆消失在兩個方向。

　　蘇紫從來都沒有被人以這樣粗暴的態度對待過，更沒人會罵她卑鄙無恥，她的委屈一下子爆發出來，禁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同學們也從沒見過蘇紫這個陣勢，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特別是大嘴妹和烏豆兒、白皮鯊幾個骨幹分子，自知闖了大禍又連累了蘇紫，嚇得不敢做聲，隻好呆呆地陪在蘇紫邊上沉默著。

　　不愧為“穀藺三劍客”的老大，隻哭了一分鍾光景，蘇紫突然停了下來，克製地用手抹掉臉上的淚痕，平靜地說：“解鈴還須係鈴人，走，找他們去！”說完，就大步地朝外麵走去，同學們趕忙緊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