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殞

三十六、威脅

　　日子如水般地流逝著，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五一國際勞動節。因為是節日，和以往一樣，站長在過節前夕就對站裏的檢疫工作做了詳細的部署。所以五一節的那天霽月和小陳都心照不宣地提前來到了市場，他們剛到辦公室，正準備拿出檢疫工具去市場工作呢，就看見站長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他連氣都沒喘勻就抹了一把汗說：“小陳，今天你去西街市場檢疫吧，張華的孩子生病了，江麗的奶奶昨天晚上又突然去世了……唉！你說怎麽這麽巧呢，這事都趕到一起去了。霽月東街市場今天的檢疫工作隻好由你全麵負責了。”說到這裏站長又瞅了一眼沒有表態的霽月，不放心地問：“沒問題吧，霽月？！”霽月心裏雖然還存在著許多顧慮，可是為了讓站長放心，她還是不得不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沒問題，站長你就放心吧！”“就是嗎，我們每個檢疫人員在工作中都應該獨擋一麵。要不是考慮東街市場工作量大，今天我就派小陳和我一起去跑外圍了。沒辦法，今天是特殊情況，你就多辛苦吧！”“好的，站長，我能行，你們快去忙吧。”霽月邊說邊拿起檢疫工具向外走去。“霽月，你一個人工作，可千萬要小心呀，站長那我馬上就去西街。”小陳不放心地看了看霽月說完才和站長告辭。“好，你快去吧，大家分頭行動。記住一定要做到不錯檢，不漏檢。”站長吩咐完後，便和小陳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霽月隻好獨自一人拿著檢疫工具，向早已人聲鼎沸的市場上走去。

　　自從慘遭李四淩辱之後，霽月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到豬肉的攤位上進行檢疫了。今天來到這裏她不免有些緊張，不單單是怕撞見李四，更重要的是擔心自己再出什麽差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霽月開始小心謹慎地從第一個肉食攤位開始，給市場上的豬肉逐個進行檢疫。豬肉攤位上的異味與紛亂雖然讓霽月有些不適之感，可她還是努力地穩定著自己的情緒，極力地讓自己盡快地適應眼前這種工作狀態。檢到李四的攤位上的時候，霽月一看見李四心就揪到了一起。她真不願意再看到這張嘴臉，也不願意再給他的豬肉進行檢疫，因為它曾經給她帶來太多的痛苦和傷害。盡管有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霽月還得去給他檢，因為這是她的工作。無奈她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按照檢疫程序，給他的豬肉進行檢疫。李四一看今天霽月來了，眼睛一亮，比看到親娘還要高興。便扔下手中的活計急忙湊過來說道：“怎麽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呢？想死我了，你還好嗎？”為了快點離開這裏，霽月也沒說話，隻是檢查完他的豬肉，便給他的豬肉蓋章，開證。然後，就讓他交檢疫費。

　　李四一看霽月陰著小臉也不願意理他，又怕耽誤生意就沒再和她糾纏，便很爽快地交了檢疫費。用一種異常溫和的口吻對她說：“我還有話和你說呢，等有時間我再去找你，今天我太忙，就不和你說了。”說完便一邊忙乎著賣肉，一邊用他那淫褻的眼睛戀戀不舍地目送著霽月消失在人群裏。

　　離開了李四的攤位，霽月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穩定了一下心情，又來到了下一個攤位。這個攤位的攤主名叫吳永貴，因為他長得老態龍鍾、瘦小枯幹，所以殺豬販子們都管她叫“無用”。以前霽月也給他檢過疫，還知道他家就住在自己家的後街。為了和霽月套近乎，他每次看見霽月都鄰居長鄰居短地叫著——其實，也可以這樣說，他們就是鄰居。今天也是如此，他見霽月來了，就異常親熱地笑著說道：“老鄰居來了，怎麽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呢？”“我到別的地方工作了，你今天殺了幾頭豬？”霽月心裏清楚今天自己的工作量太大，所以就不願意和他閑聊而耽誤時間，便淡淡地說。“就這一頭，你快檢吧！”“無用”用手一拍放在攤位上的那頭豬，又滿臉堆笑地說。

　　霽月也沒再說話，就低著頭仔細地檢查那頭豬肉。等霽月定睛一看便不由得擰緊了秀眉：“你這不是種豬肉嗎，市場上是不允許賣種豬肉的，你不知道？”“噓……小點聲，別嚷嚷，讓他們聽到誰還買我的豬肉啊？看在咱們是老鄰居的麵上，你就給我檢了吧，否則一會工商的來了又該找我的麻煩了。”“無用”低聲下氣地哀求著霽月。“不行，我不能給你檢，你還是趕緊拿回去吧。”“唉，你這丫頭，怎麽一點情麵都不給呢，你也太認真了吧？”“說不能檢就不能檢，這是我們的規定。你如果不怕被工商沒收，就在這裏賣好了。”“賣就賣，工商有什麽了不起的，你少拿工商的來嚇唬我們。”“無用”見霽月真的一點情麵也不講，就氣得臉紅脖子粗地扯著公鴨嗓子說。“這是誰呀，這麽大的口氣？”沒想到他的話音沒落，就聽見背後有人說話。霽月和“無用”回頭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工商管理所主管肉食的田波。原來小田早就來了，一直站在霽月他們的身後，也知道霽月不給“無用”檢疫的原因。所以當他聽到“無用”口出狂言時，就忍不住地說話了。“無用”一看是小田，著實嚇了一跳，忙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對小田說：“我說著玩呢，別介意，別介意！”“不管我介意不介意，你的豬肉，今天我沒收了。怎麽樣，是你自己抬還是我幫你抬？”田波繃著臉非常嚴肅地說。“別呀，哥們，我們也不容易，你就手下留情好嗎？就這一次，下不為例！”“無用”說完，忙用自己那隻油膩膩的手，從他那條油脂麻花的褲兜裏，掏出一盒紅塔山給小田遞了過去。小田連看也沒看就一擺手說：“不行，絕對不行，來金瑞，幫忙把他的豬肉抬回去。”就這樣，隨後趕來的李金瑞和田波不容分說，抬起“無用”的豬肉，轉眼間消失在人群之中了。“死丫頭，你也太不講情麵了吧。你不就有這麽點權利嗎？有什麽了不起的？媽的，你等著瞧，我早晚讓你有後悔的那一天的。”“無用”痛心疾首地看著自己豬肉被抬走了以後，便咬牙切齒衝著霽月歇斯底裏地發泄著。霽月因為急著給其他肉食攤位上的豬肉進行檢疫，就沒再理他。便轉身投入緊張的工作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