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殞

二、往事

　　霽月家所居的縣城雖然不大，但卻依山傍水，景色秀美。此事正逢春末夏始，青山曼舞，碧水歡笑，藍天遼闊，紅塵多嬌。畢竟是青春年少，此刻的霽月似乎受到了這美好風光的熏染，暫別了灰色的情愫，昨夜那個噩夢的陰影也漸漸地朦朧模糊了起來。怕誤了集合的時間，她急速地蹬著車子，徜徉在家鄉的山光水色之中，任憑那些淤積在內心深處的痛苦隨風淡化飄散。騎了不久，就遠遠地看到了人畜晃動的大牲畜交易市場。

　　大牲畜交易市場位於縣城通往鄉下的路上。把它設在郊外一方麵是為了避免擾亂城市的公共秩序，影響市裏的環境衛生；另一方麵是方便於工商部門對交易市場的管理和檢疫部門對交易牲畜的檢疫。霽月今天是調到大牲畜屠宰點後，第一次到大牲畜交易市場進行檢疫。雖說往日也曾來過，可那不過是跟著領導和同誌們來檢查學習的，畢竟隻是隨從而不是獨擋一麵。今天可不是光轉轉看看就能了事的，所以她的心理壓力不小。

　　大牲畜交易市場的檢疫工作，是大牲畜屠宰點檢疫工作的一部分。畢業以後霽月首先分配到的工作是負責東街市場的肉食食品衛生檢疫工作。由於不堪忍受殺豬商販們的汙辱，她曾經多次向站長要求調換工作，直到這個月才如願以償。

　　快接近大牲畜交易市場的時候，霽月不禁想起上學時老師曾贈給同學們的幾句戲言，他說：“給大牲畜檢疫可得小心謹慎，如果被他們踢一下或吻一口那可是吃嘛嘛不香了。”想到這裏，霽月似乎感到實習時給狗打針，被狗吻過留下的傷疤又在隱隱作痛。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原本將晴的心空又悠悠地飄來了幾朵陰雲，明麗的秀眸也漸漸幽暗了起來。

　　霽月說的“上學時的老師”，是指她們縣農建校的老師。霽月就畢業於那個學校的畜牧獸醫專業班。一個女孩子學畜牧獸醫，似乎與女孩子的柔弱文靜有些相悖。那霽月為什麽單單就選了這麽一個專業呢？畢業以後她又是怎麽工作的呢？話還得從頭說起：

　　夏霽月從小就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尤其是上初中的時候更是經常生病。盡管她在學習上一直都非常的刻苦努力，可是由於飽受病魔的困擾，學習成績始終沒有明顯的提高。尤其是英語成績，那是特別的糟糕。每次英語測驗霽月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英語成績不好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父親的工作調動。當時的那種城市與鄉村教學進度的差別，竟然使霽月沒有學到英語的頭兩冊課本。眾所周知，人無論學什麽東西都必須打好基礎，如果基礎不好就如一幢大樓沒有打好地基，它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考驗的。在這種學習狀態下中考的時候，她以兩分之差沒能考上重點高中——於是就隻能無可奈何地與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高中擦肩而過。從知道考試成績那天開始，她便完全地陷入了一種痛苦迷茫、心灰意冷的精神狀態之中了。整個暑假她都把自己封閉在家中，羞於見人。在一種悲觀失意，煩躁苦悶的心情中，打發著那個悶熱而枯燥的假期。

　　假期快要結束的時候，在縣農業局工作的爸爸夏國富，突然帶回來一個好消息，說他們縣的畜牧局正在為縣裏的農建校招收學員，主要學習畜牧獸醫專業。畢業後就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他建議身體素質差的霽月考慮一下這個去處。他說，上了這個學校不但可以為今後的就業選擇了一個捷徑，而且也不必克服那種遠離父母，到外地學習工作的艱難和困苦了。盡管霽月和媽媽都對所學的專業知識和畢業後的工作去向不太滿意。可爸爸卻說，等畢業後安排完了工作，如果實在感到不理想不合適的話，還可以再想辦法調動嗎。還說，假如現在讀完了普通高中如果考不上大學，再想找工作可就麻煩了。在爸爸的開導和勸說下，霽月隻好同意了複習報考農建校的意見。許是他們急於招生，所以對考生的條件要求得並不十分嚴格。於是霽月便輕而易舉地通過了考試。

　　這樣，那年九月未滿十八歲的夏霽月，滿懷著對新的學習生活的無比好奇，滿懷著對未來人生的無限憧憬，踏進了農建校的大門。

　　也許當時的人們都不喜歡從農，所以霽月所在的畜牧獸醫班裏隻有四十四名同學。包括她在內，有十五名學生是縣城的，其他的同學都是來自縣城附近的各個鄉村。縣裏創辦農建校的目的就是為廣大農村培養農業技術專業人員的。因為，八十年代的農村農業技術落後，農業技術人員緊缺。畢業後百分之百的就業率，不愁分不出去。再加上所學的專業知識既抽象又枯燥，比如《病理》《藥理》《中醫》《西醫》《解刨》《飼養》等。所以大家的學習興趣並不濃厚，大多數學生都抱著“混”的態度。可中考失利的霽月卻特別珍惜這次的學習機會。學習成績一直很出色，也深受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愛。在這兩年的學習生活中，清純文靜的霽月不僅和那些淳樸善良的農村孩子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也接觸了許多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掌握了許多過硬的畜牧獸醫專業知識。

　　第二年畢業前夕，霽月和她的同學江麗被分配到了他們縣的畜牧局獸醫院——進行實習培訓。在那裏她又遇到了今年即將畢業於哈爾濱農業大學畜牧獸醫班的紀鬆（他也是被評分配到這裏實習培訓的），並和他產生了平生唯一一次刻骨銘心的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