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五節

  那晚立夏沒有回家,安慰了劉家兩老一晚上。其實阮蘇陌知道,她隻是怕這一走,那個用生命去守護自己的男子,她再也看不到。所以能守到最後一秒也是好的。阮蘇陌也沒有回出租屋,她此刻怕極了一個人的感覺,仿佛全世界的燈都熄滅,而前路四麵八方都是萬丈深淵。

  秦楚打開公寓門的時候,阮蘇陌的腳步頓了半晌,男人回頭,“怎麽?”

  阮蘇陌小心翼翼詢問,“我不會打擾到你吧?”語畢,腦門卻直接被重重的彈了一下。

  “打擾到了,所以這是懲罰。”

  聽見回答,阮蘇陌僵直了身子。秦楚去拉,她便抓住防盜門不鬆手。

  秦楚惱,拿眼瞪她,“又在強什麽?!”

  阮蘇陌搖頭,“我不是怕等下你不方便麽。”

  大概猜到她的心思,秦楚嗤笑,“現在這麽介意,早幹嘛去了?阮蘇陌,我可是搶手貨,你得看穩了。”

  “呸!誰介意了!得妄想症了吧你?”

  知道這樣的爭吵繼續下去也無果,秦楚率先鬆口,“好好好,我妄想行不行?”

  阮蘇陌的脾性他早就了解得七七八八,就跟馬身上的毛一樣,得順著擼。

  “你放心,在這裏登過堂入過室的女人,就你一個。”

  聞言,阮蘇陌臉一熱,她自發地甩開秦楚的手,“為什麽要給我解釋這個?你愛跟誰誰!……”話是這麽說,人卻進屋了。秦楚看著她無奈搖頭。

  阮蘇陌從浴室收拾好自己走到客廳,發現秦楚正好打開門進來,隻穿了拖鞋,風塵仆仆的模樣,手裏拿著什麽東西。秦楚幾步過來,不由分說地將她往沙發上拖,嚇了阮蘇陌很大一跳。

  “啊啊啊,你幹嘛!”

  話一說完,阮蘇陌整個人跟著被男人像丟東西一樣丟在了沙發上。阮蘇陌腦袋發暈,但依然沒忘記躲避,她條件反射地往後縮,秦楚卻步步逼近。她將抱枕抱在胸前,欲哭無淚。

  “秦少,秦大爺,秦公子,秦土地……你要滅火不要挑上我啊,我沒經驗,你等下也不盡興不是……”

  聞言,原本還麵無表情的秦楚忽然雙肩抖動得特別厲害,他跟著笑倒在沙發上。

  “阮蘇陌,就算我再饑渴,我還是要看對象的。”

  沒有聽出秦楚話裏的貶義,阮蘇陌依然縮著身子不動。

  “那那那……你到底是要幹嘛。”

  秦楚將手裏的東西一把甩給她,阮蘇陌狐疑的拿起來看,發現是一盒軟膏。盒子背後便是說明書,主治凍瘡。

  “你……”

  “你那手腫得跟蘿卜似的,醜死了,牽起來還沒手感。”

  阮蘇陌心口一暖,雖然對方說出口的話又讓她那麽那麽的想一腳踹死他。

  後來那盒藥膏,無論春夏秋冬,無論去到哪裏,阮蘇陌都把它隨身攜帶,卻再也沒用過。

  第二天,阮蘇陌很早便醒了,秦楚今天休息,怎麽也叫不起來。她隨便收拾一下自己,然後去兩條街遠的小店買早餐。

  晨光微亮,她剛下樓走出不遠,一輛明黃色跑車呼啦著在眼前一閃而過。阮蘇陌猛地回頭,看著車上一男一女的身影在視線裏消失,怔愣半晌,而後又火速跑回去。

  阮蘇陌衝進來的時候,秦楚依然是睡眼惺忪的模樣,她一把將他從床上拖起來。大少爺的起床氣瞬間被攪起來。

  “你又發什麽神經?”

  女生跑得急,喘氣不停,揪住男人睡衣領子的手指卻不鬆開。

  “你之前告訴我,不願意插手這件事,是要保全一個人。那個人,是紀昀之對不對?!”

  一句話,讓秦楚猛地睜開了眼。他這樣的反應,讓阮蘇陌更加確信了心底的疑問。她放開他,一步步往後退。

  “紀昀之和白琳是什麽關係。”

  “……”

  “男女朋友?不對,白琳喜歡的是周嘉言,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

  “啊,對了,你曾經說過,紀昀之是混黑的。那麽,我是否能猜測,白琳之所以能找到那些不入流的混混兒,紀昀之有幫忙呢?”

  “……”

  “他為什麽要幫忙?親人?也不對,隔太遠,白和紀這兩個姓,看起來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你曾經說紀昀之有喜歡的人,那我是否可以大膽的假設,那個人,就是白琳。”

  秦楚很快恢複鎮定,他連打幾個嗬欠,看了看窗外天青色的天。

  “阮蘇陌,你當你是柯南?”

  “不要給我打馬虎眼!你隻需要告訴我,對,還是不對。”

  聽見問話,秦楚又回過頭來,波瀾不驚的語氣。

  “對不對還有什麽重要?好,我告訴你,你是對的。但那又怎樣?你鬥得過誰,你和立夏兩人加起來,又鬥得過誰。”

  阮蘇陌心一凜,眼睛的希望暗了下去,沉默好久才開口。

  “秦楚,別以為你們誰都可以不放在眼裏,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這樣做是要遭報應的!”

  然後阮蘇陌奪門而出,關門聲狠而決絕。

  當時的秦楚,並沒有把阮蘇陌的話放在心上,她再能折騰,也隻有這一點力量。但是一個星期後,當白琳再次站在被告席上,秦楚便懂了。

  一開庭,紀昀之便坐在了觀眾席的最後麵。對他的忽然出現,立夏不解,阮蘇陌卻冷哼,“終於舍得露麵了。”

  直到立夏無意間看見白琳與紀昀之的眼神交流,再結合阮蘇陌先前的話,她忽然意識到什麽,渾身止不住打了個冷顫。同一時刻,紀昀之轉過頭,正好與立夏視線相對,他默不作聲地移開目光,半長的粟色流海幾乎遮住眼睫。立夏也轉過頭盯著正前方的桌子發呆。

  她真傻,她還為紀昀之的陪伴感動過,她還以為,兩人起碼算是朋友了吧。原來一切都是她以為。

  而紀昀之在立夏轉過頭的那一秒,又重新將目光定在她身上。

  很早開始,紀昀之便知道了立夏與周嘉言的所有過往。白琳還在英國的時候,曾在郵件上請他幫忙調查,事無巨細。所以大四畢業的那場飯局,他才會突然出現,假意充當護花使者,實則是刺探虛實。他對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總是草木皆兵。

  可紀昀之無法忘記那個盛夏末尾的夜晚,兩人在河堤的護欄邊解決了幾大袋速食麵包。當時的立夏,笑容明亮得晃了他的眼。他無論如何也否認不了,心髒曾在某一時刻跳快了幾拍。

  但白琳的存在對紀昀之來說,就像是融入血脈的一種習慣,任對方予取予求,便是這習慣之一。他對她,始終學不會去拒絕。學不會拒絕一個人,必定會有另外的人因此而受傷,認識的,不認識的,重要的,不重要的。立夏屬於哪個範疇?紀昀之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規劃詞。

  初開庭,那隱匿已久的另一犯罪嫌疑人被拷著雙手,出現在證人席上,一字一句道出事情原委,阮蘇陌長長的噓出一口氣,在觀看席上側過身子抱身旁的人。

  這突然的大逆轉,讓立夏半天回不過神。她忍不住問阮蘇陌,“秦楚幫的忙?”

  阮蘇陌不點頭,也不搖頭,直到白琳從被告席上走下來,像劉銘義死的那天一樣,與她和立夏擦肩而過。那身後跟著檢察院的押解,大概是周嘉言打了招呼,所以並沒有做出過分強硬的舉動。在同樣的位置,白琳臉上依然未有絲毫的畏懼,仿佛即將坐牢的人不是她。

  她冷眼盯著立夏,“就算我現在進去了,沒多久也會出來,你信麽?”

  立夏張嘴,想要開罵,卻被阮蘇陌搶了先。

  “我們信,你白小姐什麽人?周圍一群神通廣大的人護著你,我當然相信過不了多久,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讓你緩刑。你如此白費周折地死也要和周嘉言在一起,可我偏不讓你如願!”

  白琳的臉色有些突變,“什麽意思?”

  周嘉言在一旁,沉著臉色開口。

  “我早該想到。”

  阮蘇陌長呼出一口氣,對著周嘉言笑。

  “早該想到什麽呢?早該想到,能從紀昀之手下搶人,一定得是政界上的,而且比他官高幾級,這樣他才不敢肆意行動。否則,紀家也很可能因此受到牽連。早該想到,那樣的人物,我隻認識一個。早該想到,我會去找你媽。”

  聞言,白琳卻不可置信地搖頭,“不可能,華阿姨討厭你!她怎麽可能幫你?!”

  阮蘇陌的笑容擴大。

  “白琳,這也是你教我的不是嗎?你告訴我,錢可以買到任何東西。那麽好,我便用錢給劉銘義買一個公平!”

  “真可惜,你叫人毀了立夏,好以此填補你內心對周嘉言的把握不定。可是那又怎樣,就算你出來了,也不能和周嘉言在一起。知道我和周嘉言他媽的約定是什麽嗎?”

  “你,白琳,永遠也不能進周家大門。”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然後,白琳和站在不遠處的秦楚都異口同聲地叫了句“你瘋了!”

  秦楚第一次有了無力的感覺,一切都脫離了原先的軌道,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他眉目冷然,眼神穿過所有在場的人,隻盯著眼前的女生看,阮蘇陌知道,他這幅表情是在生氣,並且處於極度的憤怒當中。但她又何嚐不是?

  他幫著紀昀之為虎作倀,幫白琳隱瞞,所有的所有,依她的性子,隨便一條拈出來都夠兩人大吵一架。

  而白琳臉上血色全失,身子微微發抖,似乎下一秒便要昏倒過去。雖然很恨她,但是如今她會得到她應有的懲罰,阮蘇陌和立夏對視一眼,兩個人都不想多做停留。豈料白琳突然指著一直未做聲的立夏笑得趨近癲狂。身後的押解看她情緒不穩,終於出手要將她推走。

  白琳不動,站在原地笑出了眼淚。她用力甩開押解的手,在眾人的眼光中轉而指著立夏,眼睛卻盯著阮蘇陌的方向。

  “你真可憐,阮蘇陌。你以為自己很偉大啊?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傻子,任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你還不知道吧?你麵前這個你最相信最心疼豁出一切都要維護的好姐妹!當初因為30萬,就把你像妓女一樣賣給了秦楚!你卻對她掏心掏肺,用三億來替她出氣!哈!這世上還有比這個更好笑的笑話嗎?!哈哈哈……”

  一番話完,白琳已經被押了出去,紀昀之和周嘉言臉色不善地跟隨其後。

  這邊,阮蘇陌卻僵在原地。她還未從剛剛的喜悅中回過神來,便聽見這樣爆炸性的秘密。但阮蘇陌的僵硬隻有短暫的十幾秒,隨即她轉過身挽住立夏的手,言笑晏晏。

  “白琳瘋了,連自己在說什麽都不知道。立夏我們今晚去喝酒慶祝,不醉不歸!”

  說著,就要挽住她往外走。立夏的腳卻像生了根一般,無論如何都不動,然後她突然哭了。

  “蘇陌,你往死裏抽我吧,你不要這樣若無其事裝作什麽也沒有聽到,也不要對我笑。”

  阮蘇陌的手便從立夏的胳膊一點點放下來,她平靜地望著眼前人水淚縱橫的臉。

  “那時你突然勸說我去酒吧打工,在包間又不小心灑了酒在客人身上,然後秦楚就恰巧地出現解救我們。後來,秦楚便開始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生活裏。所以,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局,白琳說的賣,是這個意思?”

  立夏不言語,咬緊了嘴唇,害怕自己會哭出聲音,阮蘇陌繼續問,“可是,為什麽?”眼神卻是望著秦楚的方向。她側過頭,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眼波閃爍,重複著那個問題。

  “為什麽?”

  秦楚想要拉阮蘇陌的手,一直沒有說話的顧安笙卻在這時候站出來,他將阮蘇陌的肩攬過,目光坦然的與秦楚對視。男生的聲線在頭頂響起,仿若有一道悶雷,將所有人從頭劈到尾。

  “是想報複吧。”

  阮蘇陌傻眼,不明了顧安笙口中所謂的報複,究竟是什麽意思。後來她才知道,原來當初在淨水巷,顧安笙的父親,顧明,真的如那些三姑六婆所言,在外找了大錢。同時,也有了情人。

  任緹縈。

  就是那個,三番五次在秦楚的書房裏見到,卻每次都忍不住將目光多停在上麵一點的女人嗎?就是那個眉眼精致,空靈透徹的女人嗎?阮蘇陌記得,秦楚曾經說過,那是他的母親。

  顧安笙迎向秦楚投過來的目光,不躲不閃,言辭灼灼。

  “我和我媽在淨水巷被接走的那一年,你母親也死在了一場車禍裏。你將這一切怪罪到我父親頭上,怪到我們全家頭上,你恨我們顧家所有人。你千方百計的接近蘇陌,是早就察覺到我對她的感情不簡單,所以想利用她來報複我。我生日的那一晚,在酒吧,那些惹事的流氓是你找來的,為的是讓蘇陌來求你。然後在醫院,我躺在病床上,突然收到一封陌生號碼的彩信,上麵的人物是你和蘇陌,接吻的畫麵,那封彩信是你發的吧。後麵何熏的突然出現,想來也是你的安排了。”

  一番話完,顧安笙清楚感覺到懷裏的人,身子陡地一僵。秦楚皺眉,放下環在胸口的手,身形一動,似乎是要過來拉阮蘇陌。下一秒,卻被對方的眼神製在原地。顧安笙的怔愣也隻有一會兒,又緊接著往下說。

  “也許你忽然厭倦了再玩貓捉耗子的遊戲,所以買通顧通的內部人員,做了假賬,隨即通知紀昀之來顧通查賬。而那筆逃稅的數額,幾乎可以讓顧家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終於,你想要的目的達到,你冷眼站在人群中,看我父親親眼見證自己一生的基業被無故毀掉,精神失常,被強製拉進精神病院,最終自殺。”

  明明是在室內,阮蘇陌卻感覺有風不停地朝自己心裏吹去。

  聽完顧安笙的敘述,阮蘇陌似乎忽略了顧安笙說:對她的感情很特別。她隻是很想和秦楚吵一架,想像平常一樣,與他口舌大戰個三百回合。她會罵他:“你俗不俗啊,這麽三流的劇情你都演得出來,我對你唯一的那麽點敬仰都消失殆盡了。”

  秦楚一定會想著法百般毒舌自己,也許他會斜著眼睛,很不屑一顧地看著她說:“阮蘇陌,咋倆彼此彼此。”

  這麽三流的劇情她都能遇上,不是彼此彼此,是什麽?

  麵對顧安笙的咄咄逼人,秦楚難得沉默,並不若平時的巧言令色。他無所謂的朝顧安笙聳聳肩,“說完了?”

  然後毫不猶豫地走過來,伸手一把將阮蘇陌從顧安笙懷裏拉到自己身邊。阮蘇陌手腕生疼,她看見一旁蒼白著臉的立夏,忽然又覺得不是手疼,立夏站在被告席旁邊,感覺自己也像一個犯人。她在阮蘇陌灼熱的注視下抬手,給了自己重重一耳光,隨後嘴唇輕啟。

  “蘇陌,我知道,欠你的,我還不清。”

  語畢,立夏轉身,在所有人的視線下大步跑開。

  一度,無論在人前還是人後,阮蘇陌都是那樣形容立夏的。

  她說這世界上,立夏就是專為了阮蘇陌量身打造。她們可以吵架,但絕不冷戰。可以說是非,但絕不搬弄是非。她們互不侵犯,互相信任,絕不背叛。

  但現在,這些被她視為終生信仰的話,忽然狠狠給了她一耳光,並煞有其事地告訴她。

  “孩子,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可信。你心不狠,就站不穩。”

  當親近蛻變為傷害,當信任讓位於決然。

  阮蘇陌也沒有意識地被秦楚拉著往外走,半路,她突然停下來,回過頭,便看見顧安笙的臉。然後兩隻手腕都多了一股力道。阮蘇陌看著顧安笙,對方並沒有看她,隻泰然地與秦楚對視。阮蘇陌從來不知道,原來顧安笙的力氣也可以那樣大。

  秦楚冷喝,“放手。”

  “這兩個字留著對你自己說。”

  “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讓你再次一無所依身敗名裂,顧安笙,你要試試麽。”

  顧安笙笑,一如既往地淡,卻多了某種冷。

  “秦少爺,你不是早就讓我嚐試過了嗎?我不介意再多來一次。況且,你不覺得應該問下當事人的意願,她到底是要跟你走,還是留下。”

  秦楚也笑,眉目卻是冷然。

  “我想要的人,從來都必須得是我的。”

  話落,秦楚忽然感覺到,被自己握在手心裏的手指,卯足了勁兒想要掙脫。秦楚抬眼,怒瞪阮蘇陌,“你敢放,就試試看!”

  他越這樣說,阮蘇陌的手便抽得越快,她逃,他逮。

  然後另一邊的顧安笙又突然開口,他抓住阮蘇陌的手也越來越緊,好像正身處一個沼澤中,掙紮,費了很大的勁,才能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秦楚,照理講,蘇陌的存在對於你而言,應該在很早以前就沒了價值,但你卻沒有及時抽身,這是為什麽?請不要告訴我你真的喜歡上了她。眾所周知,像你們那樣的家庭,更不會接受蘇陌這樣普通身世的女孩子,而你又對你的父親有多麽惟命是從,所以你根本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去反抗自己唯一的親人。答案隻有一個,嘉言回來的時候,你會特意邀他一起來吃飯,甚至百般費心機的安排她與周放相認。那就是你比任何人都早知道,蘇陌就是周放的孫女。”

  如果先前的打擊還不算大的話,現在的這個爆炸性消息,無疑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阮蘇陌原先還極力保持著的理智,在顧安笙說出這一番話後全都粉碎掉。她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沒有動作,秦楚反而慌張,轉而捏住她幾根手指,似乎還能聽見骨頭嘎嘣作響的聲音。

  “我不否認自己做過的一切。”

  靜默有好幾秒,秦楚的聲音才又傳進耳朵,竟帶了幾絲妥協。

  “可是阮蘇陌,如果我說即使現在的你一無所有,我還想跟你在一起,隻跟你在一起,你還相信麽。”

  從未聽過的甜言蜜語,從未見過的他的模樣,阮蘇陌感覺連指尖都在空氣中顫抖。臉色紅了又刹白。

  “秦楚,你的世界太複雜了,你的心也太複雜了,有你在,所有事情都變得複雜。我不想整天去猜你的心,猜你喜歡不喜歡,你的陰謀詭計左右逢源我全都不想要。所以,你還是放了我吧,求你了。”

  這句話一出,秦楚的手終於慢慢鬆落。

  “果然,就算是這樣,你的選擇也不會是我。”

  他站直身,微眯眼,將女生打量又打量,最終卻隻無聲地冷笑了一下,像顧安笙生日那個夜晚,他對她道:“阮蘇陌,你會後悔的。”

  “哪天你要是後悔了,千萬不要再來找我。因為就算你來,我也早已不在原地。”

  她眼角的餘光睨著秦楚轉身,離開,姿態決絕。那一天,阮蘇陌記得,明明是冬日,陽光卻出奇的大,籠罩在身上,竟沒有絲毫的暖意。

  後來,阮蘇陌回到出租屋的時候,才發現立夏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離開她,快得仿佛從來沒有在自己生命中出現過。出租屋裏隻餘下一封信,還有床頭櫃上那個被摔壞的手機殼,與阮蘇陌那隻是情侶款。

  信上是整篇整篇的對不起。

  她說“蘇陌,對不起,當初秦楚在酒吧找上我的時候,我以為真如他所說,是在周嘉言的生日會上對你一見鍾情。所以我才答應幫他接近你,才會開玩笑的問你,是不是富二代的眼光都很奇特?”

  “蘇陌,對不起,如果時間倒回,所有的一切重來一次,我想,我依然會那樣選擇。你還記得大一開始,我突然回C城的那一次嗎?那時候,我媽被查出腎功能衰竭,我爸悄悄瞞著我去賣血,為了給我媽治病,最後當街暈倒。”

  “蘇陌對不起,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爸為了給我媽換腎,幾天便跑一次地下血站,枯瘦如柴。”

  紙上有水漬暈開過的痕跡,阮蘇陌知道,她一定是哭過了,她很久沒有見過立夏哭泣,當年周嘉言走的時候都沒有。她記得當初拜托秦楚幫立夏去英國的時候,立夏很認真的說過,“蘇陌,我知道這世上最不會騙我的人,就是你。”

  沒錯,就是這句話。

  其實,那正是阮蘇陌一度想對她說的。可她不善於說那些矯情的話,她一直將它埋在心底,卻用行動無聲地證明了。她從未想過,那個讓她心疼的女子,她的立夏,親手摧毀了那種叫做信任的東西,親手摔碎了自己唯一的,最純潔的友情。

  立夏信上最後的一句話是:蘇陌,如果有一天我們在大街上遇見,請永遠不要對我說原諒。

  而阮蘇陌也真的,再不去找尋那個笑容溫暖的女孩子。

  她知道,立夏還在B市,她曾經說過,劉銘義的父母是她一輩子的責任,所以阮蘇陌可以很容易便將她找到,但是她沒有去。因為阮蘇陌自己也清楚地了解,過去相濡以沫的時光已經再難回,她和立夏此刻的希望,大概都是兩兩相忘。

  後來,聽說白琳在監獄裏瘋了,真瘋,假瘋,無從得知。周嘉言將她保釋出來,兩人一起回了英國。

  後來,所有人都走了,阮蘇陌也終於如願以償。在某個清晨,她的指被顧安笙柔柔握進手心,時隔11年的暗戀,修成正果。

  後來,所有的後來,都物非,人非,事事非。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