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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阮蘇陌再次見到立夏,是周嘉言生日那天。

  立夏跑來找她商量周嘉言的生日宴會要穿什麽樣的衣服出席比較好。那樣的場合,估計大家都是盛裝打扮,兩人總不可能穿牛仔褲休閑裝去吧?糾結很久,阮蘇陌才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開始翻箱倒櫃,最後不負眾望地找到了臨到七中走前,母親塞給自己的兩條連衣裙。都是大紅色,不同的隻是款式,一條的裙擺呈流蘇型長短不一,弗朗明哥的奔放,另一條稍微保守,腰身往上麵一點有一個小小的蝴蝶結,頗顯可愛。因為顏色太過惹眼,阮蘇陌沒有穿過,甚至沒有從行李箱裏拿出來,若不是周嘉言生日,她已經將之遺忘在角落裏。

  立夏幾乎是第一時間抓過了那條性感豔麗的禮服,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站在鏡子麵前比了又比,嘴裏念念有詞。

  “蘇陌你行啊,居然藏了這麽些寶貝!”

  立夏一邊說,一邊在阮蘇陌的注視下不停地用手試圖將剩下的一點拉鏈拉上,邊拉邊轉移話題地感歎,“蘇陌你媽年輕時候身材很好吧!我覺得我也不算胖啊,怎麽憋著氣都還拉不上去?你快幫幫我——”

  如果說喜歡一個人可以用一桶水來形容深淺,在立夏最開始感覺到周嘉言的隱瞞和冷淡後,她失望無比,那些水,也在一點一點往外撒。可周嘉言又出現在眼前,對她說“立夏,我不走了。”那個時候,滿滿的幸福感就快要溢出來。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感情還是愧疚,他是真的想過要為她放棄,立夏已經覺得滿足。

  還有什麽比“我願意為你”這五個字,來得更感動人?

  立夏和阮蘇陌結伴到周家,一進大門,穿過花園準備進入正廳的路上,碰到了顧安笙,男生正與何熏並肩走出來,兩人說說笑笑不知在討論什麽。阮蘇陌注意到他穿了一件雪紡質地的米白色短袖襯衣,何熏也畫了淡淡的妝,穿著卻也隻是中長衫配短褲,露出一雙修長的腿,矮了顧安笙半個頭,看起來果然郎才女貌地般配。顧安笙在同何熏說話間,差點撞上迎麵而來的立夏和阮蘇陌,他立定後抬頭,從上到下將二人打量了一下,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尷尬,隨即卻瞼回神,由衷地讚美二人。

  何熏在一邊,輕蔑地挑了下眉,誰都可以沒有發現,但是阮蘇陌不會,因為她一直在心底默默同何熏比較。

  臉蛋?好吧她略勝。

  身材?長那麽高幹嘛她不需要。

  皮膚?要不要那麽細致啊天天用牛奶洗臉吧。

  還有神情。

  她以為她是誰啊?憑什麽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挽著阮蘇陌的立夏感覺到對方微微顫抖,她以為阮蘇陌是看見顧安笙太緊張了,便順勢扯過她的手嚷嚷。

  “又不是見不得人,你瞎緊張個什麽勁兒?真是辜負了今天這一身周正的打扮,不就一男人女人嗎,滿大街都是有什麽特別的啊,你要碰到個個都這樣那你不早就抽搐而死了?”

  阮蘇陌卻隻覺得頭頂有幾隻烏鴉張牙舞爪地飛過,匆匆點下頭,拖起立夏就往大廳走。

  剛踏進去那一刻,她終於知道顧安笙眼裏的尷尬和何熏的輕佻從何而來。因為,沒有一個人穿得如她們正式,大家都是平常裝扮,就連壽星也隻是稍稍修整了頭發,一改平日風格換了套白色的休閑裝。立夏也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神鎖定到正在和一群人高聲交談的周嘉言,低聲叫了好幾下名字,周嘉言才聽見,轉過頭看她們。

  然後周嘉言就笑了,先是忍,接著不顧周圍人的訝異,越笑越大聲,雙手遮住臉,隔了好久才終於止住笑意。他小跑過來,視線在二人身上停頓幾秒,滿臉欲言又止。立夏忍住發飆的衝動,細聲解釋自己和阮蘇陌不知送他什麽生日禮物,就隻有先欠著,過後再補上。哪知周嘉言又正經地打量了她們一下,說,“得,立夏,這已經是我目前收過的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說完又忍不住笑起來。

  立夏作勢要捶他,卻被周嘉言閃到另一邊,突兀地牽住她的手。冰涼的觸感,與立夏想象中不同,還在驚訝中,卻聽見周嘉言側過身,像耍雜技般地從休閑褲袋裏變出一個小圓圈,遞到立夏眼前。樣式很簡單,一圈細細地鏤空花紋,細橫內刻著的Pt995,時刻彰顯著它的價值。

  看來鉑金這種東西,永遠被拿來象征堅固的愛情。

  阮蘇陌驚訝地捂住嘴看住二人,有點語無倫次的。

  “你,你們……”隨即卻寬慰的笑開道,“這樣也好。”

  立夏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這跨越令她一下接受不了,直覺地想抽回手。她隻是怕,怕是一場夢,是上帝偷懶睡著了,才讓她有機可趁地窺見這樣一個海市蜃樓。周嘉言察覺到她的退縮,重新抓住她的手握得更緊,他盯著立夏的眼睛。

  “機會隻有一次,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立夏你,不願意?”

  怎麽會不願意?夢裏都不敢奢望的場景,立夏想,她願意,願意極了,就算是一場夢,讓她此刻醉生夢死她也樂意。直到周嘉言作勢要抽回手,女生才慌忙微跳起身搶過對方手中的戒指,然後她抿了抿唇,抬起頭一臉慎重地問。

  “考慮清楚了?喏,我要是戴上,這輩子就真的黏上你了,不是固體膠那種粘,是502.”

  “你要是不黏緊我,我就跟你急。”

  “不是愧疚,衝動,你確定你現在很理智?”

  “其實我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何想現在就把你套住,可是此刻的我,想這樣做。”

  “周嘉言,你真的,真的,真的,願意?”

  “我願意。”

  像舉行一場婚禮般慎重,男生拉過立夏的手,不等她再發問,拿過戒指直接套了上去。

  “立夏,以後我倆要是真的身無分文,就你幾塊錢我幾塊錢,湊合著去民政局扯下結婚證完事兒。”

  聞言,女生終於展顏,像一朵伶俜的花,開在懸崖畔。

  那時的想法多簡單,以為牽一牽手,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乍見周圍人的眼光,阮蘇陌終於忍不住打斷二人的“濃情蜜意”。

  “周嘉言……你先想辦法找兩身衣服讓我們換下行麽……”

  這一說,男生才想起自己的雙胞胎妹妹,立馬上樓淘了兩身淡雅的淑女裝甩給阮蘇陌和立夏,叫二人去樓上的更衣室換。阮蘇陌挽過還一臉小女人幸福的立夏,飛也似地往樓上奔,卻在樓梯轉角,撞上了人。

  被撞的女人大概40多歲,長發被簪子挽成一個髻,阮蘇陌見撞了人,拉著立夏連連道對不起,讓至樓梯最裏麵準備繼續走,卻被來人叫住。

  “這位小姐叫立夏是吧?我能不能單獨跟你說說話?哦,不好意思,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嘉言的母親,我姓華。”

  這麽巧,居然直接碰上周嘉言的母親,而且還要求和立夏談話,看來二人交往的事早就被知曉。立夏手心的汗沾上了阮蘇陌的指尖,阮蘇陌抬眼給了立夏一個鼓勵的表情,便接過衣服徑自上了樓。

  左邊第一間還是右邊第一間?阮蘇陌有點混淆,剛剛被一打岔早已忘了周嘉言說的更衣室是在哪一邊,管它的隨便進吧,反正現在所有人都在下邊轉悠,應該沒人注意到她。

  扭動門鎖,進門,漆黑一片,透過窗外路燈的餘光,阮蘇陌觀察到房間大體布局,20多平米,牆壁是淡淡的米黃色,很女生,想來應該是周嘉言妹妹的房間,阮蘇陌徹底放下心來,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的餘光找到穿衣鏡,手腳麻利地快速將衣服脫下。她還是希望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情況下完成,畢竟是未經人家允許進的房間,被人發現終歸不好解釋。

  剛換好衣服,準備偷溜出去,燈卻“啪”的一聲亮了。阮蘇陌飽受驚嚇地回頭,才發現離自己不遠的身後,燈的開關處,赫然站著一個男人!

  一身兩件套的黑白小西裝,如果不是開足了冷氣,她都擔心對方會不會捂出痱子。外套裏麵的襯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凹凸有致的鎖骨,墨黑眼珠正盯著她,不知是不是阮蘇陌的錯覺,那裏麵還夾雜著隱隱的笑意。阮蘇陌不覺地吞了下口水,隨即想起立夏評價周嘉言,說他是桃花眼到處招桃花,此刻的阮蘇陌有立馬衝出去找立夏的衝動,她想告訴她“立夏你錯了,真正的桃花精此刻就在我麵前!”

  唯一不同的,周嘉言是真正屬於少年的臉,陽光,而眼前這張臉,太過剛硬,卻又透出一絲柔美。

  可的確是一個好看的男人,阮蘇陌不得不承認。

  很鄙視自己此刻居然還有心情觀察對方的長相,如果沒猜錯的話,她換衣服的全過程,都被眼前這個陌生的,殺千刀的“偷窺狂”一覽無遺了。她很慶幸自己沒有開燈,所以……應該沒看到多少吧?雖然有點自欺欺人,但阮蘇陌在想,如果他敢承認他完全看光了的話,她一定,一定會……哭。

  “剛剛……你全都看到了?”

  男人的手還停留在開關上,沒有抱歉的意思,還靠著牆,一臉坦然。

  “當然。”

  嗓音慵懶,聽得出,是真的對她,沒、興、趣。

  阮蘇陌卻一下子就鬆口氣,她拍了拍胸口試圖平複自己過快的心跳,暗自慶幸。可是接下來,男性低沉的嗓音又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內響起。

  “不過,我看到的就跟沒看到一樣,一點也沒有看頭好嗎?”

  女生第一反應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覺得也不算太差啊,起碼該有的都有吧,即使還稱不上前凸後翹,然後她聽見“嗤”的一聲。阮蘇陌忽然整張臉都滾燙起來,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如果……

  秦楚活了23年,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可以在幾十秒內有那麽多種表情,他看著眼前女生千變萬化的臉,覺得可笑極了,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卻隻是生生地用眼神淩遲他。秦楚突然就起了興致,他想看看,這樣的女生,她的極限究竟在哪裏。於是秦楚伸出手,攔住正欲逃之夭夭的阮蘇陌。

  “兩個選擇,一是讓樓下所有人知道有人偷偷摸摸溜到主人房間不知做了什麽,被逮了個正著。”

  “二是……”

  男人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地盯著蘇陌手上剛換下來的那件紅色小禮服,繼續道,“你重新穿上那件衣服,下樓和我跳支舞。”

  阮蘇陌在心裏冷笑,卻隻道,“讓開。不要忘了,你也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主人的房間裏,而且,我隻是來這房間換個衣服,如果你需要,有人會替我作證。”

  秦楚聞言卻低低的笑出了聲。

  “如果說我不是陌生人,而恰好這房間的主人就是我未來妻子呢?”

  不可否認,阮蘇陌有一瞬間被鬱悶到。而在未來的某一天,當阮蘇陌看見秦楚與那個高挑嬌美的女孩子擦肩而過照麵不打,完全一副“你是誰”的樣子的時候,當時的她腦子裏隻蹦出四個字:秦楚,賤人。

  而此時的秦楚卻秉著有始有終的原則,繼續乘勝追擊地戲弄阮蘇陌。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你的眼底流露出了那麽一絲絲遺憾的表情?嘖嘖嘖,該不會對我一見鍾情了吧?”

  他甚至俯身向前,入戲地對女生拋了一個自認為電力十足的媚眼過去。阮蘇陌還真有被電到的感覺,可更多的是害怕,於是隻能用憤怒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是啊,一見鍾情,我承認了,這下可以讓開了麽?!”

  她越無所謂,越倔,秦楚就越不想就此放過她,一場遊戲的開始和結束,通常隻能由他自己決定。

  男人站直身,沒有要讓路的跡象,阮蘇陌用手去推,無奈力氣太小,總覺得自己在愚公移山。秦楚沉思片刻,突然抬起臉對著女生一笑,很有些顛倒眾生的味道,阮蘇陌心裏的不安卻越擴越大。然後他一手拉起她的腕,在房間左右翻箱倒櫃行走環繞,最後在一個抽屜麵前停下來。秦楚順手摸出抽屜錦盒裏的那條鉑金項鏈,打量幾番,在阮蘇陌麵前晃了晃,隨即放進了自己西裝夾層的口袋。

  “現在你還認不認為自己能完整脫身?誒,你說我的女朋友是會相信陌生的你,還是身為她未來男朋友的我?”

  那男人很無恥,不達目的不罷休,這是阮蘇陌對秦楚的第一印象。她不知道對方為何不肯放過她,自己並沒有招惹過他不是嗎?反而是他不道德的將她看光了……她都沒有追究。

  垂死掙紮?一定會給周嘉言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從容就義?顧安笙就在樓下,看她與一個陌生男人共舞,會不會覺得她水性楊花?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會跳舞。男人卻不再給她考慮的機會,旋身往外走。

  “給你10分鍾,我的‘灰姑娘’。”

  故作寵溺的語氣,和灰姑娘這個名詞,霎時令阮蘇陌羞得滿臉通紅。

  可如果阮蘇陌知道這才是她噩夢的開始,就是讓她穿著那身火紅的衣服在人群中招搖丟臉而死,她也不會選擇換下它,多大不了的事啊,頂多是丟臉吧,丟臉比起丟心有什麽重要?還是將心丟進深不見底的黑洞。

  而在這棟漂亮房子的另一個角落,人生轉折也在同時上演。

  立夏很緊張,這種緊張不同於最初喜歡周嘉言那樣,當時的她,至少並不覺得自己和周嘉言差多少,他不是天神,隻是真實地,存在自己身邊的,令自己愛慕傾倒的一個人而已。此刻在華薈麵前,立夏卻感受到一股無法忽視的壓抑,她禁不住緊張的發抖,第一次強吻周嘉言,也沒有抖得如此厲害,她怕自己說錯話,就毀了才剛剛開始的好夢,而她不想醒來。

  華薈似乎並不想與立夏多談,一開始就給出了一張支票,20萬,說多也不多,可對於當時的立夏而言,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

  立夏挑眉,“什麽意思?”

  華薈卻道,“你也不仔細想想,嘉言是我兒子,他在學校的一舉一動有哪樣我會不知道?一個正經人家的女孩兒,怎麽會這樣不知廉恥。”

  一聽,女生即刻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強吻”那件事,意思好像是她兒子吃了虧。立夏的小宇宙即刻瀕臨爆發邊緣,她想開口反駁,幾乎脫口而出的詞句,在意識到此刻眼前的人是周嘉言的母親時,才硬生生忍了下來。

  “阿姨,您不讚同我的做法我可以理解,可是我相信您也曾經有過這樣的衝動,喜歡一個人,想要時時刻刻陪在一個人身邊,想要對他好,而我隻是誠實地將這種衝動化為實際行動而已。”

  華薈對立夏的說辭不置可否。

  “我相信在你們這個年紀對於感情的事情不會一片空白,隻是立夏,你不是那個對象,我自己的兒子我了解,你不適合嘉言,你們的未來我看得到,分開隻是遲早的事。為何不趁現在快刀斬亂麻?”

  女生笑了一下,語氣裏滿是諷刺。

  “那麽您認為,什麽樣的人才適合您那尊貴的兒子?”

  華薈卻好像早就猜到立夏會這樣反問。

  “不要給我玩文字遊戲,我的兒子尊不尊貴不需要你來評判,但很顯而易見的是,你配不上。你媽在一家炒菜店當小工,你爸呆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小公司裏領微薄的薪水勉強過日子。你能上七中,除了成績優異外,也不知道你爸跑了多少路腆了多少臉受了多少氣才把你硬塞進去。無論從哪一方麵看,我們周家都不能接受這樣家世的女孩子。但凡有點自覺,都該盡可能離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遠一些。”

  該如何來形容立夏那一刻的感想,她從未覺得父母的工作有多麽丟人,包括在華薈說這番話的時候,她也絲毫沒有這樣的想法。人各有命,富貴在天。但不可否認,長久以來深埋在她心底的自卑感忽然水漫金山般,快要將她撲得節節敗退。她曾經覺得,周嘉言不是天神,現在又忽然發覺其實自己一直在逃避事實。對於她來說,他怎麽不是呢?

  但那又怎樣,即便他高高在上,與自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她已經觸及了他的衣袖,沒道理在這時候放手。在周嘉言說“我不走了”的那一刻,她的想法隻有一個:兩兩相對,直到共赴黃泉。

  望著華薈那副睥睨著自己的姿態,努力忍下那些自卑和酸澀,立夏方才嘴角隱下的笑意又重新浮現出來。她甚至想,如若她真的嫁給了周嘉言,眼前這個女人會不會不得氣得七孔流血而死?周嘉言他媽真不知道她立夏是出了名的有仇必報吧,對她說了那些話,她現在就是拚了最後一口氣也死活要嫁進他們周家,她甚至惡毒地幻想了一下在自己和周嘉言的婚禮上,華薈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的表情。

  所以最後立夏隻挑眉道。

  “別人認為值得不值得我都沒有興趣知道,隻要他覺得值就行。那麽接下來,你是要將他逐出家門,還是準備封了所有的經濟來源呢?”

  華薈沒料到立夏的抗打擊能力這樣強,她深吸口氣。

  “我並不想多費唇舌動去說服你離開嘉言,因為此刻的你,好像根本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餘地,我知道你一定需要這筆錢。你母親的身體狀況原本就不太好,重要的是,你也不想你父親因為高利貸的關係,而被人打得癱瘓,甚至是失去性命吧?”

  被戳到痛處?是痛處。

  立夏是不恨的,父親突然下崗,為了給家裏減輕負擔想與朋友合夥做點小本生意,才去借了高利貸,沒想到遇人不淑,全賠光了。隻是這不希望在任何人麵前提起的話題,連阮蘇陌也不曾透露的事情,竟然以這樣的姿態在這樣的場麵出現,強悍且凜冽。

  立夏有很長的怔愣,她下意識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再次被華薈生生打斷。

  “況且,嘉言下個月飛英國,你就算再糾纏,也是徒勞,最終什麽也得不到。”

  那個高貴的女人轉過身,眺望窗外夜色,語氣中有描述不盡的自信。

  “你是不是又想反駁我,嘉言已經答應你不走,和你們一起去B市上大學?如果是這樣,立夏,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單純,純到愚蠢。”

  立夏凝眉。

  ……

  阮蘇陌站在樓上欄杆處,看秦楚被一群人圍在中間,談笑自若地拿起手中的紅酒與若幹人碰杯,她直覺地認為這並不是那個男人的本性,她注意到他臉上的笑意並未到達眼底,相反隻有淡淡的疏離,阮蘇陌突然很想撲上去撕開他的麵具,讓秦楚的虛偽嘴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什麽也不管,隨他要怎樣。

  可最後自己卻隻是低下頭,看著那身依然紅得刺眼的小禮服發呆。

  受製於人的感覺,果然很令人討厭。

  一樓的人越來越多,個個都喜笑顏開地將手裏的禮物遞給周嘉言,說著恭喜祝賀。明明就隻是個生日宴會,搞得跟結婚一樣隆重。周嘉言表麵微笑道謝,心裏卻正在納悶蘇陌和立夏二人怎麽換個衣服換那麽久,他視線往二樓去,便發現了正站在二樓樓梯口的阮蘇陌。

  “怎麽還沒有換衣服?”

  阮蘇陌違心的搖了搖頭說,“這身挺好的。”心裏卻正將某個人千刀萬剮。

  “怎麽你一個人?立夏呢?”

  “我和立夏剛剛上樓的時候碰見你媽,她說想單獨和立夏談談,我就一個人走了啊。”

  男生的眉頭在聽見回答後立馬皺了起來。

  一陣風般跑過,周嘉言直奔向書房,阮蘇陌雖不了解發生了什麽事,但眼見對方這樣急迫,也顧不得什麽快速地跟了上去。站在房門外,周嘉言停下來,轉頭看了跟隨上來的阮蘇陌幾眼,兩人喘了幾口氣,推開門進去。

  立夏轉頭,便見周嘉言的身子頓了頓,隨即朝她走近。下意識地,她伸出手,在對方離自己兩米處的地方叫停,周嘉言的步子也果真在那一刹那止住。

  “提問。”

  接著,在場的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言語,唯有立夏的詢問在空蕩蕩的房間響起。

  “還是要走麽?”

  這句話一出口,周嘉言的臉色突然間便灰敗下來。就像之前揭榜那天,立夏根本不用去求證,光是看男生的麵部表情,便能猜到結果,現在也是一樣。她感覺一顆熱氣騰騰的心髒,被瞬間打入南極的冰山最深處。

  原本她以為,他真的願意為她放棄出國;原本她想過,隻要他願意,分隔兩地又有什麽關係;原本她是想在周嘉言生日的最後一刻告訴他:“你走吧,隻要你想飛,我永遠不會做擋在你逐夢的途中那一個,那永遠不會是我。”可原來,那不過是一個令她短暫幸福的謊言。

  立夏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能說出口,轉身,推開擋在前方的周嘉言,落寞離開。

  周嘉言不動,感覺到肩膀被對方撞得生疼,他從來不知道,她輕輕的一下,仿佛千斤壓在心頭。

  一陣風來,一陣風走。

  阮蘇陌匆匆忙忙追上去,生怕對方情緒不穩定發生什麽意外。

  然後兩個人叮叮咚咚下樓的腳步聲,引起了秦楚的注意。

  他一把拉住企圖從身邊跑過去的阮蘇陌,聲音頗為張揚。“同學,我等你很久了!”阮蘇陌急,掙紮幾番不見成效,拽過對方的手就開咬,不料男人不但未鬆手,力度卻越來越緊。她像看瘋子一樣望著秦楚,突然大聲地罵了聲“流氓!”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顧安笙也注意到這邊,他沉聲喚了句“蘇陌!”阮蘇陌沒有聽見,隻想著以此轉移秦楚的注意力,不料對方卻不上當,依然死死箍住自己的手臂。阮蘇陌沒轍了,她看著秦楚的臉,突然心一橫。女生嘴角若有似無地抽搐了一下,便直直的往後倒。

  死就死吧,她想。

  秦楚有一瞬間的怔仲,這女人,居然在他麵前暈倒了!

  他到底是有多嚇人……

  無奈地打橫抱起阮蘇陌,秦楚大步往車子方向走,不料剛剛出周家門,阮蘇陌便迅速睜開眼,趁男人還未有所反應,自己蹦躂著跳下了地麵,使勁兒地往前跑了好幾十米,才又回過頭來衝秦楚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撒開丫跑走了。

  本來隻是抱著找樂子的態度才惹上阮蘇陌,不料自己反而被她“樂趣”了,秦楚俊美的臉龐憤怒得近乎扭曲,他記起大廳那個呼喚的聲音,蘇陌是吧?

  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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