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紀

第一節

　　愛情原來就是一場台風，一場心碎暴力，隻有在最年輕的時候才有，而時過境遷之後，愛情就成為過期的食品，扔都覺得費事。

　　素色這個名字好聽。寧卓說。

　　那時素色還是何季江的女友，寧卓那時住在何季江的上鋪，他的女友名字亦好，向夏。但寧卓說，我的女友不如素色好聽。

　　寧卓那時是A大公認的王子，女生們趨之若鶩，但向夏很快就把寧卓追求到手，因為向夏不僅有幾分姿色，重要的是，向夏的老爸還是這個城市的市長。想想吧，市長，在我們還穿雜牌子衣服時，向夏就穿達衣岩和自然元素了，而且每個周末，他父親的司機會開著寶馬車到達學校大門口，那輛紅色的寶馬車分外醒目。

　　為此寧卓把這個城市中的五星級酒店幾乎全吃遍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會在畢業後結婚，但此時，素色出現了。

　　和所有愛情發生時一樣，意外總是給人驚喜和難以捉摸，何季江把素色帶進宿舍介紹給寧卓時，他並沒有抬頭，他有自己的傲慢和得意，一是他有驕傲的資本，二是他的女友萬眾矚目，他根本不屑於看別的女生。

　　A大的女生，以恐龍居多。

　　但素色顯然不是。

　　素色有一種超然的氣質，不愛笑，短短的黑發，穿黑色緊身衣，寧卓拿下手中卡夫卡的書，看了一眼素色。

　　素色恰巧也在看他。

　　後來寧卓才知道，很多愛情的發生，其實隻是一眼，或者隻是一秒。

　　他感覺自己心跳加快，然後又埋頭去看書。

　　後來，何季江請客吃飯，招呼著，寧卓，走走，去大排檔吃飯吧，我請客。

　　寧卓很少去參加這種場合，他習慣了五星級酒店的優雅和服務，但是這次，他說，好吧。

　　向夏來了電話讓他陪著逛街，他撒謊了，我老家來人了。是誰說過，當一個男人學會撒謊，那麽，是他變心的前提。

　　那天何季江還叫了一個男生，他們四個人，坐在海邊的大排檔吃飯，寧卓記得素色一直沉默不說話，他們要了很多的燒烤，素色吃得很少。

　　晚風吹過來，有兩個抱著吉他過來的歌手，一首歌二十塊，何季江小心問素色：要聽什麽？

　　素色搖搖頭。

　　寧卓掏出一百塊錢，點了歌，隻點了一支，老狼的《戀戀風塵》，他嚷著，唱五遍。

　　他掏出煙，點著，然後看著素色，素色仍然不動聲色。真好，她不動聲色，寧卓喜歡不動聲色的女生，向夏太外向了，總是吊在他的肩膀上，不，他其實更喜歡這種凜冽且帶著冷漠表情的女子。

　　啤酒喝了有二十瓶了，他有些微醉，而何季江早已經醉倒，另外一個男子也醉倒了。

　　隻剩下他和她。

　　她忽然說，我喜歡《戀戀風塵》。

　　他答，你喜歡就好。

　　他和她眼神交纏在一起，一人舉起一瓶啤酒，一飲而盡！那個夜晚，他們隻說了過一句話，可是他知道，他被一種什麽東西擊中了，他喜歡她的黑衣，她有些蒼白的臉，甚至，她說話的語氣。

　　她亦喜歡他蒼茫的眼神，和任何男子不一樣，她終於知道，她認識何季江，隻是為了認識寧卓。

　　在她離開的時候，他一直跟在她身邊，小聲說，我想要一種東西。

　　什麽？她問。

　　電話號碼，你的電話號碼。

　　他打開手，她掏出筆，寫下幾位數字。她寫完了，何季江從衛生間也出來了，她和他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

　　原來。原來愛情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