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之戀

第三節

　　舒小雅說不是自己不珍惜愛情，不重視和張川川的感情，是因為太在乎了，她才會如此慎重。再加上舒小雅的父母，一向都對物質條件頗為在意，而舒小雅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因此也有了這樣的想法和觀念。

　　張川川對父母並沒有抱多少希望，他想這件事拖一拖就過去了，舒小雅實在要分手他也沒有辦法。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竟把這事當成了一件大事。

　　送走兒子後，張達一整夜沒有睡著，整個晚上都在想著兒子房子的事。作為農村人，他其實明白，自己的兒子如果沒有房子，在女人麵前就要矮三分。作為父親，他不希望自己兒子被歧視。

　　雖然有這種想法，但張達卻感到力不從心。他和老婆把家裏所有的存折、現金以及值錢的首飾，都找了出來，鋪在桌子上，經過清點，估價，卻發現一生的積蓄，離買一套房子的錢還有十萬八千裏。

　　“老婆，這首飾還是不要去賣了吧，這些都是你的嫁妝，我們畢竟保存了幾十年了。”張達見老婆王菊花準備賣自己的首飾，心裏就有些悲傷。他覺得都怪自己不好，要是自己有本事，有能力，老婆怎麽會淪落到賣嫁妝的地步呢？他有些後悔年輕時沒有出去好好奮鬥，沒有出去努力打拚，現在人老了已經晚了。

　　“老伴兒，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乎一個首飾幹啥呢？首飾是身外之物，但兒子的終身大事才是我們這輩子該操心的。我們沒有什麽可給兒子，人家的兒子都可以住新房，買小車，還能找到一個好的工作。我們沒有能力，兒子現在連談戀愛都被欺負，這是我們的無能。這首飾算得了什麽呢，能抵上兒子的幸福嗎？賣了吧，以後有了錢再買。”王菊花安慰張達，其實從內心深處，她還是舍不得賣這首飾的。

　　“老婆，謝謝你，老公一輩子都沒有幹出什麽事出來，你還要跟著我，不離不棄。真的感謝你這一生對我們張家作出的貢獻。”聽到王菊花的回答，張達十分感動。眼前的這個女人，從17歲就嫁到張達家，一直跟著張達，無論再艱難再困苦，都跟著張達，從沒有抱怨過，變過心。想到自己有這麽賢惠的妻子，張達十分欣慰。

　　“老伴兒，你算算看，我們一共有多少錢了？”王菊花問張達。

　　“存款8萬，現金一萬多，再加上首飾，如果再算上家裏的牛羊，差不多12萬吧！”張達估計了一下全家的財產，對王菊花實話說道。

　　老伴，12萬能在成都買多少個平方啊？

　　在成都一個平方均價1萬，這在全國還算低的，要是北京上海深圳都超過3萬了。你說我們的錢能買多少？在北京，上海隻能買兩個平方。兩個平方是什麽概念呢，就是你拉屎的茅廁那麽大。

　　即使在成都市，12萬也能隻能買12個平方，12個平方就隻有我們家的廚房這麽大。知道不，就是這麽大！張達指著臥室後麵的廚房，看著那一堆還沒有燃燒的柴火，有些鬱悶地形容道。

　　“什麽，就這麽大？12萬可是我們一生的血汗錢啊，你知道我們存了整整20年。平時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連家裏殺的過年豬也是賣了大半給別人的。上次，川川找工作，本來就花了幾萬元，那錢倒不說，因為川川能夠掙回來。可是這次，我們的錢，不是，是巨款，就買12平方，買個廚房？是哪個挨千刀的修的房子，這不是要人命的嗎？”王菊花感到十分不解，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眼中的天文數字、巨款，在城裏卻隻能買一個茅廁，買一個廚房。

　　王菊花自從兒子考上大學後，心裏就琢磨著以後要到城裏去住。因為，她認為有文化的兒子，大學畢業後一定會留在城裏，也一定會在城裏安家樂業。兒子還會在城裏討老婆，生孩子，而王菊花就可以去城裏幫兒子帶孫子，這樣全家人生活在一起最幸福。但聽到老公張達說自己的積蓄隻能買一個廚房時，她再也不想去城裏了。她覺得城市就像一個血吸蟲，簡直要吸去她所有的血液。

　　“要不，我們不要兒子待在城裏了？”王菊花帶著商量的口氣說。

　　“不待在城裏，待在哪裏呢？當初送他讀大學，不就是為了讓他能在城裏安家。”張達有些詫異地望著王菊花。

　　“我覺得城裏不好，不想讓兒子在城裏受苦。”“他隻能待在城裏，川川回來能幹啥？能耕田，能種地，能挑泥抬土？”“叫川川回來吧，大不了我們養他。在城裏，他一輩子連個睡覺的窩窩都沒有，更別說生兒育女了。”“你別說了，你這是思想倒退。當初，鼓勵兒子考大學的可是你，現在又叫他回來。好事壞事，都讓你一個人幹完了。”張達有些生氣，但他又覺得王菊花說得有道理，便沒有過多地指責。

　　當天晚上，張川川的母親做了一個夢。

　　“兒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媽昨天買彩票中獎啦！”王菊花十分興奮。

　　“真的，假的哦？”張川川不太相信地問。

　　“真的呢，我中了500萬！”王菊花手舞足蹈地說。

　　“是不是哦，有了500萬你想幹啥？”張川川問。

　　“兒子，這500萬，我是這樣安排的。首先，我拿100萬給你買一套房子，20萬給你買一輛車子。然後我再去買兩個店麵，店麵差不多250萬吧。還剩些錢，再給你爸和我買兩份社保，聽說到了60歲就有工資發。你覺得這麽安排如何，兒子？”王菊花勾勒著自己的美好藍圖。

　　“可是，你沒中500萬啊，老媽。”“什麽，沒中500萬？哦，我們中了50萬，對的，是50萬，不是500萬，我眼睛花了，沒看清楚。50萬的話，隻能給你付個首付了。兒子，以後月供的錢就得你自己還了，爸媽還要拿錢去買個社保，不然我們到時就老無所依了！”王菊花有些悲傷起來，她為沒能中500萬而有些惋惜。

　　“媽，你別多想了，你一分錢也沒中。彩票哪有那麽好中的！”張川川有些喪氣地說。

　　“真的沒中，真的沒中？我的仙人啊，真沒中，哪裏會有這樣好的運氣啊，沒中，沒中……”王菊花在夢中這樣大聲喊道，喊聲中帶著哭腔。

　　“你哭啥子，喊啥子，大半夜吵得人不睡覺啊！”睡在一旁的張達搖醒了在睡夢中的妻子王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