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破格選拔通西學的新式人才,戊戌變法前後清政府就已經準備舉行經濟特科,並幾次下諭,命令各省各舉所知保薦人才,並強調“經濟特科之設,朝廷原期拔取真才,以備賢良之選,非為幸進之途開營謀之路。”政變發生後開設經濟特科的措施無形終斷,自1901年清政府全麵新政開始後,舉行經濟特科又提上了日程。1901年6月初,慈禧太後下令照博學鴻詞科例,開經濟特科,於1903年癸卯科會試前舉行,並要求被保薦者“誌慮忠純,規模閎遠,學問淹通、洞達中外時務”。政務處遵照命令擬定了七條章程,其中定考試內容為“第一場試曆代史事論一篇,第二場試內政外交策兩道。”到1902年11月,又奉上諭改經濟特科為會試後舉行,並要求被薦者於1903年陰曆4月前齊集京師。
1903 年 3 月,楊度前往北京參加經濟特科考試,他得以參加這次考試是由太常寺卿陳兆文的保薦。楊度之所以能被保薦參加這次經濟特科考試,很大程度上應得益於他在日本遊學半年所建立的聲望。楊度同嘉納治五郎關於中國教育問題的談論,以《支那教育問題》為題目連續刊載於《新民從報》第23、24號,並印有單行本出版發行於內地;他應邀為日本大教育家伊澤修二所撰寫的《日本學製大綱》一書寫後序,該書於1902年底發行;此外,他參與創辦的《遊學譯編》也已發行了幾期,他在第一期所撰寫的《遊學譯編序》產生了不少反響。這些文章的刊行使楊度在國內已經有了相當的知名度,或許會是太常寺卿陳兆文保薦他的原因。
此次經濟特科考試於1903年7月在保和殿舉行,皇帝親臨禦試。這次考試“由禮部查照殿廷考試向章妥為辦理”,因考試人數較少,原定兩場分試策論,變通為“以第一場為正場,錄取者再行複試一場,均試以論一篇策一道,”第一場論題為“大戴禮保保其身體,傅傅之德義,師,導之教訓,與近世各國學校德育、體育、智育同義論”;策題為“漢武帝造白金為幣,分為三品,當錢多少,各有定直,其後白金漸賤,錢製亦屢更,竟未通行,宜用何術整齊之策”。張之洞等人為欽派閱卷大臣,取定一等四十八人,二等七十九人,梁士怡為一等第一名,楊度為一等第二名。梁士怡為財政專家,對這道策題自然駕輕就熟;而楊度以“教育之目的”遊學日本剛剛歸來,這道教育論題則為他所專擅。梁士怡能壓倒楊度而名列第一,主要應歸因於他的用心良苦:
先生對策,洞澈古今,對於幣製之整理,尤多所闡明。且每項均多引曆朝祖訓以免頑固者借口,用心甚苦。乃公擬為首選。
張之洞為經濟特科的領銜閱卷大臣,名次乃為他所定,但在首場錄取後,朝野內外悱語沸騰,尤其是對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梁士怡和楊度兩人,更是謠涿紛紜。梁士怡下決心既不複試也不離京,楊度因在《支那教育問題》中談及滿洲壓製支那,反滿的種族主義思想頗顯激烈,於是重新東渡日本避禍,不敢再入場參加複試。慈禧太後在複試時改派榮慶為領銜閱卷大臣,取錄一等袁家榖等九名,二等馮嘉徵等十八名。張之洞作為這次經濟特科風波的主要人物,其年譜中對前後緣由記載如下:
首先是內聞內外大臣所保過濫,已有責言,然太後求賢意切,視之甚重,另旨特派公閱卷。閱卷以外臣領首,曠典也。聞閱卷之日,慶親王奕劻謂諸閱卷大臣曰:香翁是老輩,諸君一切請教可也。甲乙皆公所定,第一名梁士怡,第二名楊度,人言嘖嘖,彈劾紛起,指梁士怡為梁啟超族人,有梁頭康尾之謠。康有為原名祖怡,故也。樊山適入都,召對時力詆保薦之濫。善化在樞府,嫉之尤甚。孝欽為所動,至複試時遂改派榮中堂慶為閱卷領銜。公雖在內,非前比矣。榮相極賞識袁家榖卷,公謂此卷不過圓暢,嫌其空疏,榮相大不以為然,竟置第一。閱卷後送軍機處複校,善化又加淘汰,僅取二十七人而已,且擢用極薄,不及鴻詞科遠甚。
同陶菊隱等人對這次經濟特科風波的描繪相對照,張之洞年譜中的這個記載相對比較準確,但也有不同看法,當事人之一榮慶在日記中記有自己參加複試閱卷的情況:
派閱特科複試卷,香翁以出特派,領銜同陳瑤圃、張振卿、戴小懷、郭春榆、李蠡純各取數本,由香翁定棄取,奉慶邸諸位傳旨,一等十名,二等二十名,不拆封,十一鍾閱畢,四鍾香翁始定畢。
不管張之洞在複試時有沒有棄取大權,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兩名最傑出的人才都沒有參加複試。尤其是楊度,不得不開始了漫長的第二次留日生涯。
§§第三章 二次遊學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