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的時候,我們多半是別人的朋友,盡朋友的責任、義務和愛,與朋友同舟共濟相儒以沫,卻很少想到做自己的朋友,善待自己,關懷自己,珍愛自己。
說來,初始於這種感覺,是在我20歲的一個冬天。那時,我剛剛從大學畢業,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那天黃昏,暮色四合,周圍的樓群裏遠遠近近亮起一盞盞溫黃的燈。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小屋裏,如同油畫中的一個靜物。
我的雙眼穿透這一叢樓群,多麽希望有一個人走進這間小屋,送來一句關懷至愛的話,哪怕是一個陌生人也好,隻要他敲響我的房門,也會打破長久籠罩在我心頭的孤寂和尷尬。
我在那間小屋裏坐了好久,後來,我甚至將房門大大地敞開,也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走進來。四壁被熒光燈照得雪亮,牆角的小蟲卿卿待哺,一個嶄新的念頭恍恍惚惚地閃現:獨在異鄉,舉目無親,為什麽不做自己的朋友呢?
這個奇異而美妙的構思劃過心扉。以後,我甚至有些激動。於是便想,當與憂愁相對時,當受傷的心抽泣時,當孤身涉世落泊他鄉時,做自己的朋友,用溫柔的雙眼送去善解人意的光芒,用默默無語的力量去鞭撻自己。即使是春風得意,躊躇滿誌的時候,做自己的朋友,仔細咀嚼和回味那一份來之不易的成功也是一種美不可妙的幸福和喜悅。
此後,無論是泊在別人的屋簷下,還是依偎在自己的小屋裏,在寂寞的景致裏,我常常發現並思索著做自己的朋友這個命題的深刻意義。
時間長了,在這種情境中,反倒悟出了人生許多堅定的信念和希望的振奮。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形影相吊,路無知已,做自己的朋友,靜下心來,一杯香茗,一曲音樂,和自己的心靈細語傾訴,默默地對話,交流最初最本真最原始的情感,宣泄很久以來未曾釋放的寧靜、豁達、安逸和溫柔所折服,還不知不覺地喜愛上了獨處的寂寞、莊嚴,並以此來充實胸懷。
在熙來攘去的人群中,也許你永遠是被別人冷落的風景,不尷不尬地在人流中像狗似的穿來鑽去。做自己的朋友,是一種聰穎和智慧的處世方式,也是一種樂觀和灑脫的活法。
說穿了,是把心的一部分交給自己,把愛的一半留給自己,把自己的滄桑苦難、紅塵心事一古腦兒全倒出來,然後,傳遞心靈的蘊藉和含蓄以及默默無言的關愛,從而撩撥自己興趣的一種動勢,讓我們感覺到在這個過程中的激動與興奮,那種與別的朋友在一起時的激動與興奮是不可與之同日而語的。
如果20歲那年冬天黃昏所遭遇到的情境和心境與我再次不期而遇的話,我會換一種活法,去選擇做自己的朋友。這時,當我抬頭的時候,會看見星辰在遙遠的天際眨著眼睛,一道清月灑下柔和的光輝,風兒輕拂著我的衣角。啊,原來最真最神聖的朋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吳晶潔)
心靈感悟
心的負荷沉重。尋尋覓覓,何時讓生命本色回歸自然?何時在精神泥潭突圍?何時能鎖定新的人生座標?何時讓滿是皺紋的心靈舒展?
也許,親情友情戀情都得伴隨心累的曆程?也許,所謂的傲骨與傲氣,都得付出心累的代價?也許,人的靈魂在某個層麵上看,真的是無可救藥?也許,什麽也許也不要去想,方可減輕那生命難以承受之重。